第5章 第五道光
紀恒聽到毛豆的話後眉頭一緊,毛豆童言無忌,肯定又是他那奶娘給他講各種亂七八糟的故事了,導致今日說出他頭上有綠綠的光這種話來。
其實說他頭上有光倒沒什麽,但是說這光是綠色的,便很讓人很不爽。
男人的頭上一片綠葉子都不能沾,更何況是綠到發光。
紀恒刮了刮毛豆鼻子,“毛豆,咱們男人頭上可千萬頂不得綠,以後別再亂說了知道嗎?”
毛豆一邊吃着自己的手指一邊盯着紀恒的頭頂,“舅舅,你頭上的綠光好像又沒有了耶。”
可是他剛剛明明看見有綠綠的光從舅舅頭頂發出來,像小太陽一樣。
此時的葉蘇已經跟陸承走完了位,微微練習了一下待會兒的抱法便又松開各自站位,等着燈光師再最後調一下燈光,馬上就要開始正式拍了。
紀恒低笑了一聲,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到什麽便說什麽,變得快。
“沒有了就好。”他甚是欣慰。
毛豆被紀恒抱着颠了一陣突然想要噓噓,小孩子憋不住,紀恒只有先帶他去解決。
葉蘇和陸承已經做好了準備,現場安靜下來,周伯川盯着監視器,“1,2,3,action!”
葉蘇蓮步輕踩走到陸承身前,陸承負手而立,站在屋角望着一盞燭火。
劇本裏寫的是玉清皇帝為讓長歌吃醋翻了珍妃的牌子,現在正在對着燈等待小太監來報長歌聽聞此事後的反應。
此時葉蘇飾演的珍妃還不知道自己只是個人家男女主角鬧別扭的炮灰,平時裏跋扈又驕傲的珍妃如今卻自作多情地往她那皇帝哥哥身上貼,甚是卑微。
葉蘇伸臂抱住陸承精瘦的腰,把臉緊緊湊在他胸膛。
“皇帝哥哥,今夜就讓臣妾來好好伺候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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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酥得能讓人軟了骨頭。
鏡頭在往葉蘇面前搖,葉蘇眼神裏漾出三分期待與七分喜悅,眼眸彎彎,嘴角揚起一個俏皮的弧度,活脫脫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跟在女主角長歌面前那個狠辣跋扈的反派判若兩人。
葉蘇依照劇本情景的要求,把陸承抱得格外地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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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豆正對着小花壇在噓噓,紀恒在一旁等着他。
“舅舅一起跟我來澆花花吧。”毛豆晃着小肚皮一邊全方位地‘澆着花’,一邊轉頭熱情地邀請紀恒。
紀恒看到他的小象鼻子笑了一聲,“舅舅不澆,你快點把花澆完咱們去見你娘親。”
毛豆的大象鼻子嘩啦啦地吐着水,而他在轉頭看到紀恒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張着小嘴。
舅舅的頭上,怎麽又出現那個綠綠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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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片場,鏡頭搖到陸承面前,他先是看了看窗外,是在期待小太監來報長歌在吃醋,更期待長歌能親自來阻止。
他又低頭看了看正貼在他懷裏的女人,眉眼中透露出濃濃的不耐。
葉蘇小手順着陸承腰線一路向上游走,攀住他的脖子。
她一邊踮起腳尖,一邊一點一點地把陸承僵硬的脖子往下拉。
“皇帝哥哥,你好久都沒有親過珍兒了,若不是你今天來,珍兒還以為您都不要我了呢。”
葉蘇眼中籠上一層薄淚,秀眉微蹙,撒嬌一般嘟着紅唇,帶着哭腔的言語聽得格外令人心動。
周導說過,葉蘇也把劇本研究過,珍妃是愛皇帝的,愛得沒了理智。所以葉蘇覺得她現在這個表情很合情景。
陸承被葉蘇拉着脖子一點一點往下。
葉蘇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眼角恰到好處地滑過一滴清淚——周伯川當即決定一定要讓後期把這一幕剪到宣傳片裏去。
陸承的表情此時十分地耐人尋味,帶着幾分驚疑。劇本上明白寫着,周導也講過他現在的表情應該是嫌惡的,但是陸承覺得,以葉蘇現在演出的這個樣子,他作為劇中的皇帝即使再不喜歡這個女人,也不應該會做出把她推倒在地舉動。
怪只怪她太過生動。
葉蘇感到那滴淚滑過自己臉龐了,臉上那副我見猶憐地表情巋然不動,心裏卻罵了一句娘。
這個陸承,怎麽還不推開她,他不推開她她只能硬着頭皮越湊越近,她現在都能感到他的呼吸了。
周導呢?嚴苛求實又妖嬈的周導呢?陸承不按本子演,他怎麽不喊卡?
旁觀的肖雨看到她家蘇蘇和陸男神近到只剩一個呼吸的距離,一邊瞪着眼張着嘴,一邊悄悄掏出手機按下了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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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的葉蘇跟陸承越湊越近,另一邊的便毛豆看到他舅舅頭上的那個光越來越亮。
“舅舅,你頭上真的有好亮的綠光!”
毛豆這回不願意讓紀恒再說他在撒謊,褲子還沒來得及提起來便轉過身指着紀恒頭頂。
紀恒立刻感受到自己的鞋上被淋上了一陣濕熱的液體,從鞋面兒浸透襪子一直到潤到足底。
小象鼻子澆了花,還順帶着給自己舅舅澆了鞋。
“毛豆!”紀恒咬牙,壓下心中的火,這孩子是不是存心想整他來着?
毛豆一手提起自己的褲子一手指着紀恒頭頂,跳着腳急道:“舅舅真的,真的,真的有好亮的光!豆豆不騙你!”
紀恒黑着臉,一手抱起毛豆就往小花壇旁邊的水池子走。
每走一步鞋裏的液體便被他踩出些來,然而擡腳的時候又立刻被質量太好的鞋襪吸了回去。
紀恒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不能打小孩子,他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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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蘇臉上那副紀恒最喜歡的我見猶憐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
陸承難不成放假回來變得跟楊以澄似的開始不看劇本兒啦?陸男神你怎麽還不動?你明明是要非常幹脆利落地拒絕你這個兩面三刀虛僞做作的珍妃啊摔!
我這個不敢主動叫卡的帶資進組的十八線求您了成不成?求求您老人家快推開我吧,千萬用不着憐香惜玉,把我推得越遠越好。
葉蘇不知怎麽的想到了紀恒,她以前也像這樣跟紀恒索吻過,紀恒先是躲着頭不讓她親,在她失落地噘起嘴轉身離開時卻又突然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扯回來,按着她的後腦跟她吻了好久。
上至六十下至十六的萬千女性同胞們心心念念叫着老公的陸叔叔,葉蘇卻實在不想跟他真的親上。
她來這裏适應得再好也還是個古人,親吻是很親密的事情,以前她是紀恒的妾,所以才可以跟他親。
就在葉蘇實在繃不住準備裝個暈的時刻,又突然感到自己的臉上多了一只手。
葉蘇睜眼。
陸承好看的眉頭皺起,看着她的眼神複雜。
他手托着她的臉,先用拇指擦幹葉蘇眼角的淚痕,再輕輕摘下她環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嘆一聲,踏了出去。
葉蘇靜靜看着陸承離去的背影,作為求寵的珍妃卻沒有去阻攔。
葉蘇松了一口氣,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場親密戲應該過了吧。
“卡!”
周伯川很合時宜地叫了停,內心驚喜感嘆。
這兩個人不按本子來演都能演出這種效果,原本有些小白狗血的惡俗劇本瞬間被他們拉高了一個檔次,怪不得說有些人,天生就是吃這一晚飯的料。
周伯川看看葉蘇,這女子多少歲來着?他記得好像比楊以澄還小上好些,前途無量啊。
這是周伯川當導演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去關心一個默默無聞的演員的以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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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恒抱着毛豆大踏步走到水池子跟前。
随着葉蘇陸承拍完戲分開,被紀恒抱在手裏的毛豆,眼睜睜地看見舅舅頭上的綠光一直都閃閃亮亮,然而到了最後一步的時候卻像吹蠟燭似的一下子被吹滅。
紀恒彎下腰,水面倒映出的頭上是今天的藍天,以及他微帶了怒容的臉。沒有任何綠色的東西。
“你跟舅舅說清楚,哪兒有綠光?!”
毛豆看到紀恒一派祥和的頭頂傻了眼,“明明有綠光的,舅舅!我都看見了!我不騙你,只是它現在又突然不見了。”
這孩子到現在竟然還在編瞎話,紀恒忍不住在毛豆頭上敲了一個栗子,“你再胡說信不信我真的打你?”
“我沒有胡說!”毛豆不甘心地在紀恒懷裏扭來扭去,“真的不騙您!”
“毛豆這是怎麽了?舅舅才回來你怎麽就惹他生氣,舅舅不揍你我可要揍你。”
紀茹突然出現,她在堂屋等不來紀恒,聽下人說他帶着毛豆來這兒了,她一跟過來就看到毛豆在紀恒身上吵吵鬧鬧。
紀茹從紀恒手裏抱過毛豆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
打得很輕,但是毛豆瞬間委屈地哭了,金豆豆從眼眶裏一顆一顆地掉。
他才不是說謊的壞孩子。
毛豆一邊掉金豆豆,一邊仍不死心地盯着紀恒頭頂。
那個綠綠光竟也欺負小孩子,竟然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姐你先帶着毛豆,我去換雙鞋。”紀恒來不及解釋,踩着被童子尿浸潤過的鞋走了。
他本來小跑了兩步,又突然想起現在已經回了紀府,他是紀府的老爺,便迫使使自己放慢步子,一步一步地背着手走了回去。
紀恒洗完了腳換好鞋,這才顧得上去見他府裏的人。
毛豆被紀茹訓了一頓正在生氣呢,鑽在自己的房間裏不肯出來。
紀恒走進堂屋,剛剛還叽叽喳喳的一群女人立刻安靜了下來,俯下身行禮。
“恭迎老爺回府。”
聲音齊刷刷的,紀茹幫自己的弟弟訓練有素。
“都起來坐着吧。”紀恒坐到了堂屋的主位上。
“謝老爺。”各個女人均起身坐下。
紀恒點點頭,環視了一圈兒。
看得出來各個都是精心打扮過的,環肥燕瘦地坐在一起倒也養眼,只不過好像,似乎少了一人。
他這回特意從金陵帶回來的粉蝶軒最名貴的胭脂的主人。
“葉蘇哪兒去了?”紀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問。
堂屋裏突然一下更加安靜,衆妾都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大多數人眼裏藏着得意。
“葉蘇沒了。”
說這話的是紀恒的妾中膽子最大的周蓉,也是跟葉蘇最不睦的周蓉。
紀恒看到這些女人臉上各懷鬼胎的表情,握緊了手中茶杯。
周蓉從椅子上站起來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答道:“回老爺,葉蘇一個月前從府裏偷跑出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她的丫鬟小翠倒是回來了,說葉蘇私自出府跑帶雲山寺去拜菩薩,然後便失蹤了。”
“也不知是死了,丢了,還是跟着別人跑了。”另一個與周蓉交好的妾跪下來戰戰兢兢答道。
紀恒無語,只是手裏握着的茶杯不知不覺裂了道縫。
作者有話要說: 紀恒頭上的綠光:滴滴滴。您的女人正在跟除您以外男人密切接觸,本綠光特在此嚴正警告,嚴正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