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道光

頭上,帽子,要戴端。

紀恒覺得這話怎麽聽怎們別扭,但又不好拂親姐的意,由她給他戴上帽子,紀恒微低着頭,像是在被加個什麽詭異的冕。

只不過一走出紀茹視線,紀恒便把頭上帽子摘了下來反手一扔,沒聽見落地聲。

紀恒回頭,發現那頂帽子正高高地挂在府裏的一顆銀杏樹樹梢上,黑色的帽子已經快要掩映在那片繁茂蒼盛的綠葉之下,融為一體。

到底是黑黑的帽子,還是綠綠的帽子,分不清了。

一陣風刮過,紀恒才摘了帽子,頭上一涼,那挂着他帽子的綠樹葉在風中一陣嘩啦啦地響。

媽的。他猛地踢上路旁一塊青磚,腳趾骨卻被反震得生疼。

葉蘇沒了,他的流年都開始不利了。

夜裏,紀恒對着一面大大的銅鏡左瞧右看。

鏡子裏的男人桃花眼,薄唇,高鼻,骨骼線條深刻完美,俊得不像是個生意油水場上打滾的商人。經常有對頭看他年輕相貌又俊逸便想趁機使個絆子,然而哪一個又不是心懷不軌着沖着他來的又屁滾尿流地從他手裏回去的。

紀恒對着鏡子裏的好相貌男人肯定地點點頭。葉蘇跟了他那麽久,他就不信除了他,她難道還見過有別的男人比他生得更能入人眼?

紀恒又轉着頭對着鏡子照了照自己的頭。

好一顆完美的頭顱,後腦勺生得那麽飽滿,一看就是富貴相。

這顆頭,會莫名其妙發出綠色的光?

他才不信!一個二個的都瞎了眼不成?一定是瞎了,紀恒想到今天碰見的那個葉蘇姑姑低罵了一句,又想起自己天真可愛的外甥,沒舍得罵,但是決定下次毛豆要是再胡說他一定打他屁股。

“舅舅,您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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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曹操曹操就到,奶聲奶氣的童音從門口傳來,毛豆正扒着門框往紀恒屋裏瞧。

“毛豆怎麽來了?”紀恒有些驚訝,朝毛豆招招手,“快進來吧。”

“嘿嘿。”毛豆邁着小短腿跨過高高的門檻,扭着小屁股跑到紀恒身旁站着,他一來便看到了紀恒面前的鏡子,“原來舅舅喜歡在晚上照鏡子呀~”

“……”,紀恒一把把毛豆抱起坐在他腿上,“舅舅是男人,才不喜歡照鏡子,你這麽晚了不睡覺跑過來幹嘛?”

毛豆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扮了個鬼臉:“我來找舅舅玩嘛~”

紀恒才不信他這話,但見他在這兒便剛好想問問清楚:“毛豆,舅舅很認真地問你個問題,你說那天你在我頭上看到有……綠綠的光?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許說謊哦,說謊的孩子下次舅舅就不給他買零嘴兒吃。”紀恒又補充道。

毛豆咬着手指犯了難,哎呀,自己到底看沒看見過呢?

小孩子記憶本來就不好,這都過了好些天了,他也不知道那天究竟是自己看花了眼還是真的有綠綠的光。

“我……”毛豆小腦袋都快想疼了,“我不記得了。”

“嗯?”

“我不記得舅舅頭上有沒有光了,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毛豆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他是記得有,但是萬一說錯了以後舅舅不給他買零嘴兒了怎麽辦?

紀恒嘆了口氣,小孩子說的話确實不能當真,他捏捏毛豆觸感甚是肥美的小臉,“說吧,這麽晚了來找舅舅什麽事?”

毛豆開始低下頭認真地回憶娘親跟他交代過得內容。

“毛豆想要個表弟弟,舅舅,舅舅……”

他摳摳自子後腦勺艱難回憶,“舅舅快去找個爺爺一起睡覺覺生寶寶!”

紀恒差點沒被自己一口口水嗆死。

“咳咳咳!”紀恒咳得震天響,胸腔都在抖,“毛,毛豆,你說什麽?!”

毛豆被紀恒一陣猛咳給吓到了,他,他是按照娘親教的說的呀。

“毛豆想要表弟弟,舅舅,快去找爺爺一起睡覺覺生寶寶。”毛豆小心翼翼看着紀恒又重複了一遍。

紀恒臉部的肌肉開始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你讓舅舅去和誰睡覺?”

毛豆一臉的無辜,大眼睛眨巴眨巴快要落淚,“跟,跟爺爺睡覺。”

紀恒咬着牙,“誰教你這樣說的?”

毛豆吸了吸小鼻子,委屈的眼淚就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兒,“娘,娘親讓我來跟您這樣說的。”

原來如此,紀恒一聽便知道他猜得差不多,用衣袖擦了擦毛豆眼眶中溢出來的淚,“哭什麽,我又沒兇你。”

毛豆趴在紀恒肩上不停抹眼淚。

紀恒嘆了一口氣,突然又勾着唇笑了一聲,要他去跟爺爺睡覺?那畫面也太……這傻孩子還真能聽岔。

應該要說的是要他去跟姨姨一起睡覺吧,毛豆把他的妾都叫的是姨姨。

他從金陵回來這些天除了葉蘇就再沒進過別的女人的屋子,肯定是紀茹着了急。

紀茹一向挺着急的,不滿他總是寵着葉蘇宿在葉蘇房裏,不滿他老大不小了還沒給紀家留個後。

紀茹說了很多次要他雨露均沾,紀恒聽得多了都已經煩了,有時候急了還會跟她頂上兩句,這次他回來還沒寵過府裏任何一個女人呢,紀茹不好直接把他轟進哪個女人屋裏去,便找了毛豆這個話都聽不明白的小家夥來傳達意思。

他就是聽了這話生氣,也不好把怒意撒到毛豆這小家夥身上。

紀恒把還挂着淚的毛豆抱在懷裏搖啊搖哄他睡覺。

“毛豆想要表弟弟嗎?”他輕聲問。

毛豆想了一想:“不想要。”

“嗯?”紀恒有些意外,這孩子是怕有表弟弟了以後他就不疼他了?

毛豆把鑽出鼻腔的鼻涕呲溜一下吸回去:“毛豆不想要表弟弟,但是葉姨姨生的表弟弟毛豆會喜歡。”

紀恒心裏有些驚,“是葉蘇姨姨嗎?為什麽?”

他找了個帕子到毛豆鼻子前讓他擤鼻涕。

毛豆用力擤了一下,紀恒又給他擦了擦,毛豆才奶聲道:“葉蘇姨姨可有意思了,她會帶我捉蛐蛐兒,跳房子,還帶我自己用紙紮風筝呢。葉蘇姨姨那麽好玩,她生的弟弟肯定也很有好玩,那樣毛豆就有好玩的弟弟玩啦。”

好玩的弟弟?紀恒有點想笑,心裏一又是暖,決定把葉蘇找回來之後他就不追究她把他送她的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都拿去當了的事。

毛豆一邊玩着手指一邊說:“葉蘇姨姨手可巧了,小老虎小船小衣服她都能用紙折出來,毛豆也想學,她不教毛豆,說紀家的人都是金貴的老爺,可看不起她折的那些破爛玩意兒。”

紀恒皺起眉頭。紀家的金貴老爺看不起她折的破爛玩意兒什麽時候的事?

好像也是葉蘇剛嫁給他那兩年。

那次好像是他在書房練字,讓她在一旁候着伺候筆墨,葉蘇當時年紀左不過十五,還是愛玩靜不下來的年紀,磨墨磨得無聊便拿他的紙一個人折了好多東西出來,蝴蝶老虎小船什麽都有。她獻寶似的捧着她折的作品跑到他面前要他看,他那時剛好碰上一個字怎麽練都練不好看,心裏不高興,看到她折的那些東西便随口說了句“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他已經忘了葉蘇當時是什麽表情,只記得那之後她好像成熟了許多,安靜了很多,他教她寫《千字文》時她也再不偷懶了,只是,他不知什麽時候才發現她看他的眼神,已經少了什麽,她的眸子依舊很亮,但總感覺,是藏着的。

紀恒又想起那個夢裏的葉蘇,她夢裏看他的眼神,就很像那最初的,不摻一絲雜質的明朗純粹。

毛豆在紀恒懷裏睡着了,呼哧呼哧睡得很香。

紀恒把毛豆交給一直守在門外的奶娘。

他睡下時想到葉蘇一陣酸楚,又是一陣生氣。

臭妮子,你要再給我玩消失,我可真要召別的女人了,到時候你可別在我面前故意哭得梨花帶雨要我哄,然後再趁機把我一留就是小半個月。

紀恒睡着了。

**

葉蘇拍完了一天的戲回到酒店。

她卸完妝後又沖了個澡,窩在沙發上貼了片面膜,順便拿起手機刷了刷微博。

可能是因為有《長歌》熱度的緣故,她粉絲漲了将近一萬,那張肖雨拍的照片點贊數也快過百了。

不容易呀,葉蘇看着自己的二十三萬粉絲感嘆,漲粉如此艱難,楊以澄有那三千多萬的粉絲真的很了不起,她這幾天在片場的時候有時還在拉着編劇讨論劇本,應該也希望最後這戲出來不要辜負她的三千萬粉絲吧。

葉蘇摘了面膜洗把臉準備睡覺。

她把浴衣脫了準備換睡衣,打開衣櫃本來還是準備穿她那件哆啦A夢的卡通睡衣,但挑的時候不知怎麽回事之前夢裏紀恒的那句“別穿了,很難看”蜜汁回蕩在耳邊。

難看就難看,關你什麽事?葉蘇噘起嘴,手上卻換了一個方向。

她挑了原主的一件粉白色的真絲吊帶睡衣套在身上。吊帶的設計所以上面胳膊胸口基本是露着的,下面只蓋過大腿。

這還是葉蘇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穿的這麽清涼,即使知道沒人看但她還是有點不自在,蹿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抱着大布娃娃沉沉入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嗯哼的雷!好開心好開心!

也謝謝婉玲,歲歲念i和不圓的營養液!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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