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破南北合縱。
魏君澈之所謂敢如此膽大妄為也是算準了即使劫持的計劃敗露,蕭霁北也不會向西部宣戰,最多就是作為交換條件相互利益化了。
魏君澈抓住靈犀的手一把将她從他的身上扯落,靈犀一個踉跄腳沒站穩就倒在了地上。桃子過去扶起靈犀,勸說道:“別吵了,還是先去看看姑娘怎麽樣了,別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才好。”
靈犀醍醐灌頂,腳尖還沒站穩就沖進了房內。
裏面主仆二人難免悲憫抱在一起一陣痛哭,那場面就是旁人見了也傷感。戎惠一邊擦拭着眼淚一邊用眼睛剜着魏君澈,“老三,你就鬧吧,不鬧出什麽事端來你心裏就不舒坦。我看着爛攤子你打算怎麽收拾?今兒酒宴上你說你鬧的那叫什麽事?晨曦的身份你連嫂子也瞞着掖着呢,還有那個仲德也跟着犯糊塗不成,就由着你這麽胡來。你現在長成了翅膀硬了,嫌我管的事多了,好,這事你就自己看着吧。”
☆、第 22 章
自打那鬧劇一般的婚禮結束後,整個魏府乃至整個慶陽城都曉得魏督軍有多心疼這位神秘的紅顏知己,而這段風流韻事也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話了。
外面的人不知晨曦的身份只當她命好,能讓堂堂的西部督軍心系,甚至不顧家世門檻娶進魏府。那日在喜宴上的西部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是知道這裏面的□□,不過都礙于魏府的勢力誰也不敢多言罷了。只是西部的軍政人士卻不這樣認為,在他們眼裏晨曦就相當于一個籌碼,不管是針對江南還是北地,這中間的作用是無法估量的。
在西部的內部軍事會議上董老師長義正言辭地講述着這種的厲害關系,主要內容就是以晨曦作為交換條件與蕭霁北換取華陽北部的四座城池,之後在華陽建立一個軍事基地。如此一來可以練兵防禦北部的突襲,二來可以掌握各部大小軍閥們的軍事情報,實在是一舉兩得。
董老師長的提議在會議上幾乎是全票通過,卻在最終決策的時候被否決了。魏君澈倚着高背椅,一手放在扶手上,一手點敲着紅檀木桌面,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只是那微皺起的眉毛透着淩厲的寒氣。衆人發表完意見都靜等着回音,半晌後,魏君澈才開口說話,“這個提議我們稍後再議。”
那董老師長是有名的倔脾氣,人雖耿直,也是牛脾氣,就連魏司令也常常拿他沒辦法。這會兒他的提議被否定,心裏自是不痛快,說起話來也是橫沖直闖的,尤其正在氣頭上。他手掌往桌子上“啪”的一拍,“騰”的一下就站起來,指着魏君澈道:“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你是不是舍不得那小娘們了?我聽說你對她可寶貝着呢?如果你決策不了,我就親自請示司令去。”
董老師長未發跡前本就是一個鄉下粗漢,這些年随着魏君塵南征北讨性情被磨平了不少,只是這粗犷的脾氣卻是怎麽也改不了。換作平常這樣沒大沒小的,魏君澈也沒怎麽在意過,畢竟算起來董老師長的年歲比他長了二十多歲,又是大哥的部下,又是好友的父親,而且他雖脾氣倔強無視規矩,卻也是個直爽的人,并且對魏氏以及整個西部都是忠心耿耿的,所以今日的事他本是不想計較的,但涉及到了晨曦,心裏莫名的一陣火氣上湧,就在這當頭下燒了起來,“董師長請你注意你的态度,在這裏我是上級,你是下級,你最好擺清自己的位置。關于這個決策我不認同自然有我不認同的道理,我不需要向你解釋。至于司令那邊,我自然會有所交代,這就不勞董師長費心了。”
董老師長環瞪着雙眼,氣得指着魏君澈半天說不出話來,之後便一腳踹開椅子大步流星地摔門而去。
會議進行到這裏自然是無法再繼續下去了,氣氛冷到了冰點,張副官站出來打圓場,“最近督軍整日忙着華陽軍務所的大小事務,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正常休息了。今日的會議就到此結束吧,至于江小姐的事還是稍後再議或者等司令回來在商讨。”
其他的将領自然不能再不識擡舉有什麽異議了。會議結束後,魏君澈去了一家常光顧的小酒館點了一些酒菜,張副官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悄悄尾随着跟來了。魏君澈倒也不介意,示意他坐下。
張副官坐到對面,将魏君澈面前的酒杯滿上,“督軍,酒還是少喝點,傷身體。”
Advertisement
魏君澈笑了笑,那笑容中竟有些傷感。手舉起酒杯一口喝掉了酒杯中的清酒,酒入胃腸那種火辣辣的灼傷感竟讓他一時間難以适應。已經有多久沒有喝這樣的烈酒了,上次應該是在五年前吧。
“仲德,這家小酒館還跟五年前一樣,只是這酒卻是濃烈多了。”他的語氣帶着有種說不出的傷感,表情像個迷途的孩子有些茫然有些無辜。
張副官嘆了一口氣,了然地說道:“其實這酒味道并沒有變得濃烈,只是您的味覺變淡了而已。”
魏君澈手舉着牛眼大小的酒盅把玩着,眼睛盯着那搖曳着的酒水失笑道:“仲德,你在我身邊呆的時間最長,有十幾年了吧,算得上最了解我的人。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變了。”
張副官笑了,比起剛才的拘謹,這會兒倒顯得有幾分随意了,徑自滿上了酒,“督軍,自己覺得呢?”
“許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吧。現在心上總是牽着挂着,有時難受的緊,有時又覺得甜絲絲的。仲德,我從未經歷這些,自小到大基本上都是生活在軍營裏,逢年過節才回魏府呆幾天。以前也不覺得有什麽,這段日子卻是越發地戀家了,就連嫂子都說太陽打西邊升起了。”
“怕是府上突然多了個人的緣故吧!”張副官的話語有些調侃的意味。
魏君澈但笑不語,不過這番話卻是上了心頭。
張副官将他送回魏府時已是晚上了。魏府門禁森嚴,天一黑便關了大門,各房吃過晚飯便不再出門了。魏君澈常年在軍營裏,偶爾回到府上住幾晚也都只住在書房。張副官攙扶着他往書房的方向走去,他卻怎麽都不願意。張副官自然知道與醉酒的人本就毫無道理可講,于是便扶着他在院裏耗了大半個時辰。
已入深秋,晚間的涼意透徹心骨。魏君澈酒醒大半,只覺得冷飕飕的渾身發冷,嘴裏吐出一團團薄霧狀的熱氣。張副官只穿了一件單衣,此時已經凍得上下牙打顫。“要回軍營嗎?”
魏君澈忽然擡頭朝北面別院的方向看去,片刻後,輕微地搖了搖頭,“不了,去書房吧!”
張副官扶着魏君澈往書房的方向走去,才走了幾步,魏君澈忽然不走了,杵在原地發愣。張副官只得停住腳步,轉過頭問道:“督軍,您不回書房了?”
魏君澈一手拄着扶梯把手,一手扶着額際試圖讓自己清醒些,“仲德,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張副官松了手,卻始終不放心,“你一個人真的沒事?”
魏君澈搖了搖頭竟笑了,“仲德,你走吧,我沒事。”
張副官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頗有酒量,那些酒還不至于讓他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是這酒不醉人人自醉,任你如何心如鋼鐵最後也會繞指成柔。
晚間的涼風絲絲的吹拂在面頰上,混沌的大腦瞬間竟有些清明了。
魏君澈鬼使神差地往書房的反方向走去,等自己醒悟過來的時候已是在北苑小樓了。
這些日子晨曦晚間早早地就收了書,讓桃子和靈犀打理妥當便安歇了。這晚許是書念得有些晚了,收了書卻是怎地都睡不着了,于是便披上外衣窩在貴妃椅上了拿出白天未看完的書讀了起來。
魏君澈的突然而至,她着實吓了一跳。自打那婚禮那日鬧那麽一場天大的笑話已好多日再沒見過他。她人還住在北苑小樓,有靈犀和桃子侍候的,偶爾戎惠也會過來看看她,不過卻止口不提他,大抵是顧忌她的感受吧。這一切看上去與之前倒沒什麽不一樣,只是她在魏府的地位與身份卻已不同從前。之前府上的人只當她與魏君澈有些關系,而今卻已是名正言順的二姨太。
☆、第 23 章
兩人隔着一道門檻,晨曦沒有邀他進去,魏君澈也就沒有多邁出那一步,兩人似與誰制氣一樣的僵持着,誰也沒有妥協的意思。
夜間吹拂着的輕風中帶着濃重的酒氣,晨曦輕皺着眉頭,微微扭過頭,眼中厭惡的情緒雖是一瞬而過,卻是被魏君澈看得真真切切。他自然不知道晨曦自小就不喜歡接觸醉酒的人,尤其這個人還是魏君澈。他深深那股濃郁的酒氣總是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們第一次不愉快的相遇和他野蠻的掠奪,那時他也是七分醉意,眼神迷離而犀利似一把刀劍一樣将她硬生生的劈成兩半。
晨曦的冷漠和疏離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連一向不把習慣當回事的魏君澈竟也有些習慣了,兩人相處大多數都是相近如賓地共處一室,卻互不理會。時間久了,兩人似乎都已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了。其實在魏君澈心底很是懷念書房裏紅袖添香的那段詩情畫意般的日子,若是沒有那日的婚禮,他們之間如今怕也不是這番光景吧?
許是夜裏的風硬,或是那清酒着實濃烈了些,魏君澈只覺得頭有些昏眩,見她絲毫沒有讓他進屋的意思便自顧地擦過她的肩頭進了屋。
晨曦雖然有些慌張,躊躇着要不要将門關上。魏君澈坐在軟榻上,身子随意地向後倚靠着見晨曦咬着唇猶豫不決的可憐模樣,忽地心一陣火熱,語氣竟也輕快了起來,隐隐的帶着些許調侃的笑意,“杵在門口做什麽,還不把門關上?”
晚間寒意極甚,片刻的功夫晨曦便覺得通體冰冷,自知是躲不過了,認命的将門合上,卻始終站在門口不肯移步。魏君澈沒有看她,語氣淡淡的,卻帶着不容忽視的霸氣,“過來,站得那麽遠怕我吃了你不成?”
晨曦忸怩了半天,緩緩地走過去,站在距離魏君澈兩步遠的地方站定便不動了。魏君澈略移動了下身子,微坐了起來,手忽地拉住晨曦嫩滑的小手,只覺得冰冷一片,英眉皺了皺,“怎麽這麽涼?”說着便在掌心間揉搓着起來,直到那滑膩的柔膩有了溫度才停止揉搓,不過卻也不放手。
晨曦掙紮了幾次,奈何他的手勁極大,怎麽也拗不過他,頓時急了,“你放手!”
像是故意氣她似的,魏君澈就是不放手,手捏的更緊了,笑呵呵道:“就是不放,你能怎樣?”
晨曦輕跺着腳,脫口而出,“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
“就怎樣?”
晨曦一時語塞,紅了眼眶,濕了清眸,輕嚷着,“你就知道欺負我,若是讓別人看見了怎麽說的清楚?”
魏君澈笑了,“怎地就說不清楚了呢?你是我姨太太,我留在你屋裏有什麽說不清楚的。”
晨曦抽回手,側對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是你強迫我做你的二姨太的。”
這句話魏君澈聽得十分的不舒坦,盡管事實如此,但這話從晨曦的嘴裏說出,他難免覺得受傷,不過這火氣倒是硬生生地被壓了下去,只是嘆息地說道:“無論如何,米已成炊,這已經是明擺着的事實了。你接受不好嗎?蕭霁北能給你的,我也能給,雖然不是正室的位子,但我發誓不會虧待你的。”
晨曦也沒去辯解什麽,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我要睡了。”
那清酒烈的很,後勁很大,幾經折騰,那股子酒勁便奔湧而來,魏君澈難受地□□了一聲,“給我倒杯茶吧!我暈得厲害。”
晨曦本不想理會他,不過轉過頭見他臉色難看的緊,滿臉潮紅,雙眼迷離,許是真的難受吧。晨曦猶豫了半晌還是起來倒上一杯清茶喂入魏君澈的口中。過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沒有好轉,隐約的覺得有些不對勁。伸手輕貼在魏君澈的額頭上,滾燙滾燙的,晨曦縮回手,趕緊起身侵濕帕子貼在他的額頭上降溫。
他身下的軟榻長短不足一米,魏君澈挺拔的身子睡在上面着實是不舒坦,翻來覆去的幾經折騰,躺在床上的晨曦怎地也睡不踏實,索性将他扶上床,脫下軍靴,只解下了罩在外面的軍裝,之後蓋上了一層棉被。換了床的魏君澈睡得十分舒坦,緊皺在一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嚴峻的面孔多了幾絲任性和天真,很像他的那個小侄子。
晨曦披了一條毛毯就在那軟榻上湊合了一宿,這些日子心裏一直藏着事,夜裏總是睡得不踏實。本以為這又将是一個無眠的夜,卻沒想到睡得極沉,一覺睡到大天亮。若不是清早張副官敲門,怕是一向定時定點的魏君澈也破了規矩。
晨曦剛睜開朦胧的睡眼,頭還有些昏沉,一見睡在身側的魏君澈馬上便清醒了。她記得昨晚明明他睡床她睡軟榻,怎麽一覺醒來他們睡在了一張床上?索性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穿的睡衣,總是沒再做出什麽越軌的事情來。
晨曦側頭看了一眼,魏君澈正睡得香甜,嘴角還隐隐挂着一絲笑意,想必是做了什麽美夢吧。正怔忪間,魏君澈忽地睜開眼睛,長臂一伸攬住她的纖腰,晨曦順勢倒在他的身側。剛要掙紮卻聽見他慵懶且沙啞的聲音,“別動,再睡一會兒,還困着呢。”
說完便閉上了眼睛,緊了緊手臂,将她摟在懷裏。晨曦無奈,只得尤着他。說來也奇怪,兩人已算得上是有名有實的夫妻,這卻是第一次睡在一張床上,像普通的夫妻抱在一起。
許是天冷的關系,許是她天生體寒,魏君澈懷抱竟讓她覺得溫暖,心裏像是流淌着小溪般的靜靜的,卻是觸動着心弦。
張副官在外徘徊了有一陣子了,眼看着去北大營練兵的時間到了,屋裏卻始終不見動靜。侍衛兵幾次來問督軍還去不去北大營了,他都不好回答。
他跟随魏君澈身邊也年頭了,卻從未見他因事耽誤軍務。就算早些年最胡鬧的那段時間裏,也都是按時去北大營練兵。
張副官權衡了一下利弊,一臉凝重地輕叩了幾聲房門。
晨曦聽見聲音就要起來,魏君澈卻不防只是嘟囔了幾句,“想好好睡個早覺都不得消停,仲德真是越來越不知輕重了。”
晨曦忸怩了一下,“張副官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你還是去見見他吧。”
魏君澈松開一只手,擋在眼睛上,笑了笑對着門口喊道:“仲德,你進來吧!”
一聽開門的聲音,晨曦吓得馬上躺下窩在魏君澈的身邊不敢出聲響。
雖然隔着一段距離和一簾輕紗床幔,但隐約的還是能看見兩個緊密貼在一起的身體。張副官只覺得有些尴尬,過了半晌才開口說:“督軍,去北大營練兵的時間到了。”
魏君澈只是哼哈地答應着,卻絲毫不見動靜。
張副官有些急了,“督軍,咱們該去了。”
魏君澈輕嘆了一口氣,“今兒就不去了,你去北大營監督也是一樣的。”
張副官驚訝地瞪大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難怪白居易的長恨歌寫道:“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兩人這一折騰直到吃中午飯才起來,還是靈犀端着洗臉盆一臉羞澀的闖進來,這才知道已經午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