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董天麟大半夜被請入府,董師長自是不放心,也要跟着來,張副官倒也沒攔着,反正橫豎都是他們自家人的事。董師長跟來也好,以董天麟的少爺脾氣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多加約束些。
一路上董師長坐立不安,時不時地旁敲側擊,張副官只說他也不清楚,到地方就自然知曉了。倒是董天麟有恃無恐,既不好奇也不多問,面如平鏡,只是眼裏隐隐地藏着一股得意勁兒,張副官心裏暗自揣測,許是姨太太的出走跟他真的有些關系也未可知。
到了府上,張副官直接帶着董家父子去了北苑小樓。董師長雖是個粗人,到底也是講些禮數的,直說:“這北苑是督軍姨太太的住處,我們兩個爺們進去有些不妥吧?”
張副官倒是沒想到他還會顧忌這個,笑了笑說:“無礙的,督軍在裏面等着呢。”
既然人家都說沒關系了,他再糾結下去,倒顯得矯情了。臨進門前,董師長還特別囑咐兒子,“一會兒進去不要亂說話,小心惹禍上身。”
董天麟不以為意,回了一句頗有含義的話,“爸你放心,我一定閉嚴了嘴巴,不該說的一定一個字都不會蹦出來。”
張副官引着兩人進了內室,沒等魏君澈說話,董天麟倒是先開口了,“三少,這大半夜的你把我請到府上,不知所為何事?”
魏君澈叫人設了兩個位置給董家父子,他上身除去了軍裝,僅穿着襯衫,下身墨綠色的軍褲,腳上蹬着一雙锃亮的軍靴,整個人看上去頗有些文字彬彬的儒雅氣質,但隐藏在骨子裏的王者氣勢在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地傾瀉而出。他雙手插着褲兜,面上如沐春風,倒是看不出有什麽不如意的事,笑着說:“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聽守門的衛兵說你在院裏掉了東西,可有找到?”
董天麟一怔,倒想不到他會問起這茬,回答還是頗為謹慎些妥當,“也不是什麽稀罕的玩意,找不到也就算了。”
魏君澈聞言,嗤地笑出了聲,“東珠确實不算稀罕的玩意,只是我什麽時候送過你東珠來着,我怎麽不曉得了?”
那不過是當時為了調開守衛們随意扯的慌,早被他忘到腦後,現在被提起了,董天麟只得硬着頭皮圓這個謊,“哦,想必是我記錯了,大約是孫狐貍亦或者胡二少送的吧。”
魏君澈也不在這件小事上多做文章,話頭随即一轉,“就在今晚我這府上也掉了一件東西,卻是稀罕物,找不到我們整個魏府上下都難安。”
董天麟故作不解,“哦,是嗎?三少這麽晚把我叫過來不會是想讓我幫着找東西吧。”
“是想讓天麟協助董師長一起找,軍務繁忙,我這裏實在分身乏術。”魏君澈又轉向董師長說:“這件事就拜托董師長了。”
董師長雲裏霧裏的,茫然地應下了,“是……”
“不過……”魏君澈話鋒又一轉,“這件稀罕物關系着當世時局天下大勢,這樣算來應是公事。既是公事那就要公事公辦,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我需要董師長立下軍令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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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關系着時局,那就是天大的事,董師長自是當仁不讓,耿直地答道:“督軍将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我來辦,自是信的過我,立下軍令狀也屬應當。”
“好!”魏君澈情緒頗為高昂地拍手稱快,“董師長果然豪爽,事不遲疑軍令狀就此立下可好?”
董師長剛要應下,董天麟忽然站起來,阻攔道:“慢着……”
魏君澈一副很是意外的模樣,“怎麽,董少爺也要立上一份軍令狀?”
董天麟可沒那閑功夫跟他說笑,冷笑道:“三少,你府上丢了姨太太,也犯不着找我們父子晦氣吧!”
“果然跟你有關系……”魏君澈臉面上忽地變了顏色,冷峻如高山積雪。
董天麟自知失言,狡辯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魏君澈冷哼了聲,帶笑不笑地說:“若跟你無關,你怎麽知道我的姨太太丢了呢,這事前後不過三個時辰,對外一直封鎖消息,你又怎麽會知道呢?說吧,她現在在什麽地方?”
董天麟嘴硬道:“我怎麽知道?你的姨太太在哪兒你問我,這未免太好笑了吧?”
魏君澈聞言,頓住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董天麟。
偌大的廳堂裏空氣稀薄的要讓人窒息。董師長看看上級長官又看看自己兒子,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剛想開口問上一句,只聽‘啪’的一聲,魏君澈将手裏的茶杯摔在了地上,頓時粉身碎骨了。原本就靜的壓抑的空間這時已如死寂一般。
“她在哪兒?”他聲音輕的仿佛在自言自語,語氣中卻壓制着深深的憤怒。
董天麟一時怔住了,他們相交多年,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态,只是一想到晨曦的遭遇,他又于心不忍了,終究還是硬下心腸,咬死了一句話,“不知道……”
魏君澈緊握着拳頭,額際上青筋崩起,眼裏殺氣騰騰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出槍來似的。
一直未出生的魏君塵這時發話了,“天麟,這事可大可小,她一個女人又是那樣一個身份,出了魏府的大門,你以為她能活命嗎?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你不曉得你父親不會不曉得的。”
董師長本就覺得晨曦是牽制北地的最有利的籌碼,也一直主張與北地交換華陽北部四城。如今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若那女人在外面有個好歹,甭說與北地的交易談不妥,就是江南那邊也不好交代,到時南北合縱雙重夾擊,他們西部可就不好受了。
越想越着急,董師長幹脆跳出來,揪住董天麟吼道:“你這個混小子,不學無術也就罷了,還整天到處惹禍,趕緊把姨太太交出來……”
董天麟的倔勁兒上來了,也不服管教了,“我哪裏惹禍了?我不過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而已。”
董師長兩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小,氣的整張臉都變形了,“哪個混蛋師傅教得你這套歪理,就該拖出去槍斃了。”
“這和我哪個師傅有什麽關系?”董天麟眼睛瞄着魏君澈,嘴上挑釁道:“我不過就是瞧不得某些人仗着權勢橫行霸道強取豪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欺淩一個弱女子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
眼瞧着這兩人弩拔張弩的,一身的□□味,戎慧站出來調停,“天麟,你說這話可就是你不懂事了,老三的姨太太好說歹說也是明媒正娶的,怎到了你嘴裏就成了強取豪奪了?”
董天麟冷哼了聲,回道:“是耶非耶多說也無意,夫人只管數落好了,只是姨太太失蹤的事我一無所知。”
戎慧也只這事原本就是魏君澈理虧,也不好在這上面多說些什麽,只說:“從前的事不提也罷,老三是有他不對的地方,可結了婚之後,老三對她可謂是百依百順了,就算她的心是石頭變的,也該捂熱捂軟了,再者她這麽跑出去萬一遇到危險可怎麽辦?至少待在魏府她是安全的。”
“可待在魏府她也不快樂。”董天麟固執起來倒是與董事長一個模子,“我雖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但她既然選擇離開了,我們也應該尊重她。”
戎慧一時語塞,頓了頓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繼續游說着,“天麟,要說老三身邊的朋友不少,頂好的也有那麽幾個,但老三對你可不比其他人,一直拿你當親弟弟看待,有什麽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哪件少了你的份兒,就是對司令也沒這麽上心過,你仔細想想嫂子這話可有說假。”
這話自是不假,董天麟也覺得有些愧對魏君澈,當時瞧見晨曦逃走沒攔着無非是骨子裏的正義感作祟,倒是沒想那麽多,現在戎慧說起來,倒真覺得自己個兒不仗義了。可一邊是兄弟,一邊是心悅的女子,這中間還牽扯着君子道義,真真地左右為難吶。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安利冷文《畫地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