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自打那日之後,北苑小樓就變成了一座華麗的牢籠,吃穿用度依舊都是頂好的,不過她再也走不出去了。整個院落裏三層外三層得守衛森嚴,平日裏但凡跟她關系熟絡些的人都被遣走了,自她回來便再也沒有見過桃子和靈犀,就連戎慧也沒有露面。至于魏君澈,自那日不歡而散後便再也沒有出現,倒是張副官每日都會過來一次,看她需要些什麽。
沒有自由的日子簡直就是度日如年,晨曦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剩下便是倚着窗發呆。這樣的日子一直到出了正月才算結束,那天魏君澈突然來了,穿得極為正式。什麽也沒說,她也曉得在西部的日子總算是到頭了,在松一口氣的同時竟隐隐的有些失落和遺憾。
她壓下那些消極的情緒,臉上挂着淡淡地笑意,輕聲地問:“簫霁北許諾了你什麽?”
“華陽北部四城……”魏君澈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紫嫣……”
“是嗎?”晨曦笑了,像是很滿足,“那也好,只是想不到簫霁北願意用四座城池來換我一個殘花敗柳,這倒是讓我意外了。”
“也沒什麽意外的,簫霁北不會做賠本的買賣,他這麽做自有別的用意。”
晨曦輕輕地點着頭回應道:“也是,這其中牽扯的太多,還真不是我一個小女子能想的到的。”
兩人難得這麽心平氣和地聊天,像是多年的故友閑話家常。只是才不過幾句話,張副官便敲門進來了,只低聲說了一句,“督軍,都準備好了,該走了。”
魏君澈一怔,像是還未從剛才的平靜中抽離,倒是晨曦極為淡然地說了一句,“走吧……”
魏君澈怔怔地看着她,試圖在她臉上尋到一絲不情願,哪怕只有那麽一丁點,他也願意去争取,可是她的神情舉止哪有一絲不情願?倒也是,簫霁北年輕有為風流倜傥,且俊朗不凡,他們本也是一對,若不是旁生出他這一根枝節,現在怕也是一雙佳人了。只是這樣想的,魏君澈就覺得心要碎成七八片了,趕緊別過頭再也不去看她了,只是吩咐張副官,“那就走吧!”
交易地點在華陽,他們上午出發,下午才到,那是晨曦第一次見到簫霁北,就如當時靈犀打聽來的那樣,英俊潇灑,有着跟魏君澈同樣的攝人心魄的氣勢。如果不是與魏君澈突來這麽一段緣分,或許她也會心悅這個不凡的男人。簫霁北在簽署完協議之後,手下人帶着一個女人進來了。不用說,晨曦也知道這個女人一定就是素未蒙面的紫嫣。果然人如其名,是一個美好的女人,且有些面善。細致觀察起來,晨曦才發現她們眉眼中間竟有些相似,這也難怪瞧着她眼熟。那女子也仿佛心有靈犀一般擡起頭來,四目相視那麽一瞬也有些驚訝,像是心中與她有個相同的想法。
就這麽一瞬間,晨曦想到了很多,有她,有蘇寶寶,有藍雨蝶,或許還有其他她不認識的女人,她發現原來她們都有些地方像這個叫紫嫣的女人,或許正因為這樣,才會引得魏君澈的青睐。
這個認知無非就是傷口上撒鹽,晨曦只覺得疼得麻木了失去知覺了,恨不得馬上死去了才好。索性一切事宜早有安排,這個會面無非就是走個行程罷了。魏君澈簫霁北兩人雖都是英年才俊,本應惺惺相惜,奈何各為其主,軍閥之間連年征戰彼此早就沒了好感,故而也沒有過多的交流,協議簽署完成,便帶着各自的人準備離開了。
晨曦走向簫霁北,紫嫣走向魏君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軌道上,原也是該如此的,只是一顆心偏離的軌道,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恍惚間,晨曦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條件發射地回頭,其實她并不确定剛才那聲是他叫的,或許是心有所向,亦覺得就是他吧。晨曦看向魏君澈,他的目光如炎炎的烈火,炙熱而絕望,好似要将一切燒毀,包括她和他。
“魏督軍,您還有什麽事嗎?”簫霁北往前邁了兩步,走到晨曦的身旁,雖然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但郎才女貌站在一塊又是極般配的,竟覺得有那麽幾分親密之感,而他說話的語氣又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帶我的未婚妻離開了,畢竟我們分開多時,有許多話要說許多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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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君澈的臉呈豬肝色,難看極了,“無事……”
晨曦轉過身,不再留戀,不再期盼,随着簫霁北離開了。
歲月總是悄然無聲,眨眼間已是兩個整年頭了。北地的冬天亦是極冷的,比照西部還要冷上許多,說是天寒地凍也不會過,奇怪的是她不過一個冬天就适應過來了,倒像個地道的北地人了。
她的消遣不多,不比娘家時與姨娘們搓搓麻将,在西部時與戎慧小丫鬟們說說笑笑的。她忙時也就罷了,若得了閑也很少出門,大多都是在屋裏看看書聽聽曲什麽的,說不上無聊,卻也并無過多的趣味。
這日她正卧在軟塌上讀紅樓夢,才讀到林妹妹初入賈府,正看得有趣時,孫媽媽急得推門而入,嘴上還嚷着,“不得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小少爺摔了……”
晨曦一驚,顧不得連鬥篷都沒穿就出去了,原是還不到兩周歲就四處搗蛋的球球摔了。晨曦心疼地抱起兒子,雖是責備,語氣卻是異常的溫柔,“怎麽摔的啊?是不是又頑皮了,疼不疼?”
球球搖了搖頭,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聲音軟軟的,“媽媽,不疼……”
晨曦又問:“那你跑什麽?”
球球一臉認真地說:“找爸爸……”
晨曦慢慢地斂起笑意,其實每回球球叫簫霁北爸爸時,她都難免尴尬地無地自容,索性簫霁北倒是并不在意,與她相敬如賓,和球球倒是父與子,相處的極為融洽。簫府上下早有傳聞,少帥與夫人貌合神離,若不是有了小少爺,母憑子貴,怕是早就分了離了。所謂傳聞也并非空穴來潮,自是必有因果。晨曦是從西部贖回來的,這事整個安陽都知道,有些與西部往來的政客們自是聽說過她與魏君澈那段陰錯陽差的婚事,故而外界并不看好她和簫霁北。她若不是江南主政江司令的嫡親女兒,這會兒怕是早被流言蜚語唾棄死了。
其實,簫霁北對她也算是頂好的,給了她一個正當的名分,對在西部的種種過往也不追求,甚至在她來到北地,不過兩個月便有了球球,他未多問多加為難。球球出生後,他便理所當然地成了球球的父親。她只覺得難堪,曾一度想把球球送到江南亦或者西部,免得日後心生間隙。初為人母做這樣狠心的決定自是痛苦萬分的,不過為了球球,她還是要這樣做,于是便尋了個時機與他說了。他只叫放心,就是日後與西部有戰事,也絕不會以球球做為要挾。而後他便視球球如己出,她看的出來他是真心喜愛球球的,亦如球球真心喜愛他一般。
晨曦也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是一個兩個,還是很多個,她不清楚,只曉得他應當是有一個記挂在心裏的女人,只是不知因何緣故并沒有一起,說來也是可惜的。
院子裏有幾個知心些的丫鬟和婆婆,多少知道些情況,總是勸她對簫霁北上些心思,免得他被外面的小狐貍勾了去。她倒并未多想,原也是他們有緣無分,即使有了婚姻之名,也難做夫妻,倒不如各自安好,也算是她存了一份感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