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帝辛講述的故事

帝辛不待烈馬完全停下,就飛身一躍落了地。幾步沖到我面前,眼裏是難得一見的焦灼。他緊緊将我擁住,手拂過我的手臂、胸口,心疼地問道:“美人,你有沒有怎麽樣?”

我的心下震動,毫發無損的我此刻無比憂慮姜尚的傷勢。他的鮮血還留在我的衣襟,他卻淡然地站起身來,極淡地呵出一句:“無事。”

白狐在我手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觸感讓我心中回暖。我掙紮着将白狐摟着,對帝辛溫聲道:“大王,您瞧,它多好看。”

帝辛無奈地揉了揉白狐頭上的毛發,眼中溫柔流瀉:“那也無需讓自己涉險。”

這時伯邑考才回過神來,失魂落魄地重重跪在地上,抖着聲嗓道:“大王饒命。。。”

帝辛看向他的眸光淩厲冷峻,低沉呵道:“伯邑考,你可知這是死罪?”

伯邑考怕得要命,只顫抖着不住地點着頭,須臾,又哆嗦着拼命搖着頭。姬昌重重嘆了口氣,與姬發一同跪在伯邑考身側,紋路橫生的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我的心,一下就酸了。

姬昌顫抖着聲音,一字一句求道:“大王,伯邑考這豎子實在魯莽。以致驚了大王與蘇美人,更傷了姜大人。所以。。。”他渾濁的眸看了吓得渾身發抖的伯邑考,硬了硬心腸用力道:“待老臣取了他的雙手來,叫他再魯莽行事,圖惹事端!”

我并無半分震驚,只唇角一勾,暗笑姬昌這招用的妙。恰如其分地舍去一雙手,可總比交由帝辛殺了他好得多。帝辛俨然與我想到了一塊兒去,只勾唇挑眉:“哼,西岐王卻是很會包庇自己兒子,傷了我姜卿,驚了我美人,便以一雙手就能蒙混過關麽?”

我的羽睫垂下,輕柔撫着懷中的白狐,微微一笑:“其實不必去除伯大人的一雙手,只需奪了他的權,令他好生在殿內待着就好。伯大人也可靜心思過、沉斂心性。”我的眸光看向帝辛,溫柔道:“大王,您說可好?”

帝辛最後狠狠瞪了伯邑考一目,最終點了頭。

姜尚被扶到最近的宮殿修養,便是紫宸。

紫宸這座殿宇,我不曾去過。想來是太久無人居住,空氣中浮着的灰清晰可見。命人簡單打掃過後,便讓姜尚小住一段時日。

我随着衆人入了紫宸,帝辛将伯邑考關在了淩虛內。淩虛乃是荒廢之殿,簡陋非常。伯邑考的嘴一撇,極不情願地入住了。帝辛與姬發好似算得上投緣,二人獨自喝起了酒來。我懷抱着白狐,心裏對姜尚終是放心不下。

漏夜,我披了墨色鬥篷帶着曰璃往紫宸行進。我見四下無人,便令曰璃守在門口,獨自進了紫宸去看望姜尚。

寝殿內還亮着燈,想來還未安睡。我輕輕叩了叩門,須臾,便聽得裏頭傳出一聲:“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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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略思襯,道:“蘇美人。”

他頓了頓,考慮了片刻,還是沉聲拒絕道:“夜半深更,美人還是回宮安歇罷。”

我悵然地垂首,手将藥膏握得更緊,片刻,堅持道:“姜大人,妾為您帶來了對您傷處有益的藥膏。我給您送進去,片刻便離開!”

他那邊沒了話,半晌,給我開了門。

他的發盡數披下,面色蒼白地令人心驚。我忙進了殿,飛快将房門緊閉。他的虛弱實在出我所料,我抖着手有些手足無措。他不自然地指了指桌幾,淡淡發話:“把東西放在桌上就走罷。”

我搖了搖頭,如今情狀,他又是為救我而傷。我萬萬做不到對他坐視不理,朝外頭看了看,夜色寂冷,冷月如勾,連半個人影也無。我沉下心來,上前擰開了藥膏道:“大人,讓妾為您上藥。”

他緊緊蹙眉,語氣中有顯而易見的抗拒:“不,你走!”

我堅決地搖着頭,也不說什麽,只在原地與他掣肘着,他不同意,我也分毫不動。約過了一刻鐘,他敗下陣來,也許是痛得快失去了知覺,無力道:“罷了,只此一次。”

我心下安慰,他吃力地背過身去,緩緩将外衫解開。我發現他的衣裳,由內而外盡數皆是素色。待脫淨時,我看到有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很深很深。

他的口中也不由自主地發出‘嘶’的聲音,我憶起帝辛被我插得那一刀,傷得比姜尚更重。帝辛與姜尚,皆是鐵血男兒,從不與我這小女子計較得失。

我拿了木片沾了藥膏輕輕塗在他的傷口處,想來是清涼中帶着疼痛的,他在緩解之餘,還是時不時發出吃痛的低呼,我隐約記得帝辛在他養傷時給我講過的一個故事,算得上有趣,便輕聲道:“姜大人,妾給您講個故事吧。”

他淡淡回道:“嗯。”

我淡淡一笑,語氣娓娓道來:“從前有一個蠢笨的獵戶,向來獵不到獵物。直到一天,出獵時俘獲了一只狐貍。那是只很漂亮的九尾狐,機敏,又輕盈。後來被獵戶帶回家了,想要殺了狐貍賣錢。可是狐貍卻在臨下刀前哭了,最後,獵戶沒有殺掉狐貍,而是成為了最好的夥伴。”我笑了笑,繼續道:“你說他好容易獵到了,竟然還不舍得殺掉,真是好笑。”

我的故事講完了,姜尚卻一度沉默。我以為他沒聽懂,又要再講一遍,這時他沉沉開口:“不,狐貍一定是自願跟獵戶回去的。”

我愣住了,問道:“為什麽這樣想?”

姜尚語氣緩緩,卻極有力量:“狐貍機敏、輕盈,怎會輕易叫蠢笨的獵戶抓到?”

我叫他問住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個故事是大王講給你的,你竟然沒有聽懂。”

帝辛?

難道故事中的獵戶就是他自己,狐貍就是我?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知道我是附身來的。況且,帝辛這般做大事的人,從來沒有人能動搖他的意志啊。

我暗嘲自己傻,姜尚随意一句話就信了。

心下卻莫名有些黯然,低低道:“姜大人說笑了。”

藥膏已盡數上好,紗布也重新綁過。我不敢多加耽擱,告別了姜尚後,匆匆與曰璃一同回了鹿臺。

白狐在鹿臺中被照料地極好,我上前幾步将它攬在懷裏。輕輕抵撫着它光潔的毛發,心裏想着,明天,明天我就告訴帝辛,我要養着她,就取名做:狐珠。

忽而,我震驚地發現有什麽東西在不知不覺間變了,我好像真的違背了初衷!

因為在聽到那個故事後,我有那麽一瞬希望,故事中的狐貍就是我,狐貍放棄了對獵戶的仇恨,轉而與獵戶厮守一生。

但是現實中,帝辛不是蠢笨的獵戶,是呼風喚雨、才略過人的君王。

我心裏很難過,一面是家族的仇恨、我給自己的約定,一面是帝辛的真心與不可控制的情愫。

其實,無論我多麽不想承認,我對帝辛,并非全然無情。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從他為姜後哭泣的那刻、從我用匕首插入他的心堂時我也害怕了、從他占有我的那刻,亦或是從我見到他的那一瞬?

我想不出了。

我狠狠地提醒自己,我該報仇了。而我太傻,在帝辛的情愛裏,陷得走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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