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切自有定數

太陽緩慢從天邊露出一角，白雲交織成一團蓉蓉軟軟的的松球，漂浮在高空。

蘭無情在梵葉的背上伸了個懶腰，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昨晚又沒有睡好，還白白為這沒有人性的小尼姑哭腫了雙眼。早上一起來，看着銅鏡中的自己，蘭無情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怎麽說她也是九尾一族有史以來最好看的小狐貍了，如今冒出個兔子眼，活脫脫的丢了狐族的臉。

這要是讓她那些姐妹們看見，大抵是能笑話她一年的。

要說這為情所傷，哭了也就哭了，這在狐族不算是丢人的。現在可倒好，她竟是為了一個小尼姑，哭紅了眼。這事兒若是傳回了狐族，她怕是連門都不好意思在出了。

蘭無情越想越覺得太虧了，可她卻還不能将這委屈和別人說。最後十分無奈的嘆了口氣，一頭趴在了梵葉的肩頭。

梵葉回頭看了一眼肩上的小人兒，不由展齒溫和一笑，“困了就睡一會兒。”

蘭無情自胸腔悶悶的恩了一聲。

這一大早，鳳凰就召集了從奉嵬城撸來的女人們，說是要兌現自己的承諾，将這些女人都送回奉嵬城去。

女人們交頭接耳，可阿梅和翠蓮知道，這都是梵葉的功勞。忍不住拉着梵葉道，“小師傅，這一次多虧有你，除了那害人的妖物。”

翠蓮也一臉真誠的對梵葉道謝，“小師傅，等我回了家，您定要來吃頓便飯。”說着又看了一眼梵葉身後的蘭無情，頗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蘭姑娘若是不嫌棄，也請一起來。”

蘭無情擡起頭，然後猛的點了點，“我愛吃肉，小尼姑也愛吃肉。她是個酒肉不忌的假尼姑。”

衆人紛紛看了梵葉一眼，不失尴尬的笑了笑。

梵葉打了個佛禮，“阿彌陀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貧尼的佛在心中，不在口腹之欲。加之修行損耗體力，所以，百無禁忌。何況這一次能夠将那妖物除了，多半也是鳳凰姑娘的功勞。如今鳳凰姑娘肯放你們回去和家人團聚，你們也當謝謝鳳凰姑娘。”

鳳凰走到梵葉面前，抛了極為個妩媚眼神，一指拖着梵葉的下巴，“我鳳凰做事從不奢求別人感謝，只是小師傅，真的不考慮留下來，與我一同雙修，共登天地之靈霄嗎？”

蘭無情瞪着一雙紅腫的眼睛，撚了個蘭花指，然後将那只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彈開，“沒聽見小尼姑說麽，她一心向佛，你莫要阻了人家的修行路。哼，真是見過不要臉的，卻還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妖精呢！”

鳳凰也毫不示弱，沖着蘭無情冷哼了一聲，“你就是那個不要臉的。”

蘭無情還想與她争辯，那些女人卻紛紛跪在了地上，竟對着鳳凰叩拜起來。

“鳳凰大王，之前是我們不明所以，誤會了您，您千萬不要怪罪。”

“是啊！要不是有您的庇護，恐怕我們現在都死在那殺人的惡妖物手中了。”

“小師傅說的對，萬物皆有靈，誰說妖中就沒有善良的了。”

“鳳凰大王，等回去了，我們一定為您修建鳳凰廟，每日香油供奉着。”

鳳凰望着這些人，眼中忽得有些幹澀。

在她心中，妖就是妖，妖永遠不可能與人和平共處。即便是她庇佑了這些人，她也從未奢望這些人會感激她。可是今日，這些人竟能如此，有那麽一刻，她也覺得自己大抵是做了件好事。

良久，她低頭輕笑，宛如一個純真少女。

“出口就在溪水邊，過了那片樹林，就能看到石牆，你們到了那兒，石牆自會打開。回去之後，好生過日子吧！我可不想再看見你們。”

梵葉也對着她彎身施禮，“鳳凰姑娘，有緣再見。”

蘭無情拉着梵葉的耳朵，“大家都走了，你再不快點天都黑了。我還要去翠萍家裏吃肉呢！”

梵葉無奈一笑，背着她轉身。

剛踏出兩步，就聽到鳳凰在身後喊道，“梵葉，我也不想再看見你們了。”

蘭無情回頭對她做了個鬼臉，然後問道，“小尼姑，你是不是還想和她見面呢？”

“不想，可，似乎不行。”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色的臭尼姑。連妖精都不放過，簡直沒有人性。”

“你好像也是妖精。”

“我是仙女。”

“是妖精。”

“死尼姑。”

鳳凰說的果然不假，一行人穿過樹林就看到了一面石牆，這石牆連着這裏與外面奉嵬城兩處。

石牆一打開，外面的風沙就迷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那妖物不是死了麽，怎麽這片沙漠還沒消失呢？”蘭無情皺眉道。

梵葉沒有說話，只是帶着一衆女人默默穿行在沙漠之中，口中不時念着經文，沁入人心。這些女人如蒙大赦一般，全都雙手合十的跟在梵葉身後，聲聲念着，“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诃薩埵婆耶。摩诃、迦盧尼迦耶。唵，薩皤羅罰曳，數怛那怛寫……（見注釋一）”

所有人在沙漠之中走了整整一天，終于在太陽即将落下的時候，看到了奉嵬城的城門。

梵葉舉手在眼前張望了一會兒道，“前面就到了，貧尼想起還有些事情，明日再去城中。諸位，先行回去吧。”

說話間，也不等人回答，就擺着手讓這些女人回城去。她卻是背着蘭無情又開始往回走。

蘭無情一把勾住梵葉的脖子，“诶诶诶，你幹嘛呢小尼姑，當真是舍不得那雞妖了？”

梵葉兩手拖着她的屁股，将她向上輕輕擡了一下，掂得蘭無情急忙松手拉緊了她肩頭的僧袍。

“鳳凰姑娘的确貌若天仙，不過她心裏有人了。”

蘭無情愣了片刻，“她心裏的人不就是你嗎？你少在這裏裝模作樣了。”

“你當真以為她是看中了我，要與我雙修？”

“那不然呢？你走的時候，看她那依依不舍的模樣，啧啧啧，現在想想我都渾身雞皮疙瘩。”

“狐貍也會有雞皮疙瘩嗎？”

“要你管，哼！”

“我自然是管不着的，我又不是你的狐父狐母。”

“臭尼姑，你放我下來。”

“不放。”

“你放不放？”

“放你下來也可以，不過你要是被那無鲢給吃了，可別怪我。”

蘭無情再一次認慫的摟緊了梵葉的脖子，“那東西不是死了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想回去找那雞妖。你老實承認也就罷了，竟還說這樣的話來诓騙我。佛祖知道了，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梵葉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卻是嚴肅起來，“你真的也覺得那東西死了嗎？”

蘭無情微微一頓，仔細回想了一會兒。

“我之前在岸上，聽到水下一聲巨響，後來湖面上浮了一層紅色的血。起初我以為是你被那妖物給吃了，可後來看到你完好無損的站在我面前，然後那雞妖也說是那東西死了。我想應該不會有錯吧？”

蘭無情說的十分不确定，她的确沒有親眼看到無鲢是怎麽死的。說起來，她也只是聽着鳳凰說的。

“所以，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如果我們再不快一點，或許鳳凰姑娘會有危險了。”

“那東西要殺了她？”

“不知道。鳳凰姑娘心存善念，但願是我想多了。”

蘭無情緊緊扒在梵葉身後點點頭，“有時候你這腦袋裏想的确實挺多的，難怪狡猾的厲害。”

“主持說，出門在外，還是個女子，那麽凡事必然是要多留個心眼的。不過……”梵葉側頭一笑，“我對你可是一片真誠呢。”

蘭無情縮了脖子，不由臉上一紅。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什麽她會被一個小尼姑戲弄的不知所措。

最可氣的是，這小尼姑還笑的那麽好看。

不，一點都不好看。

蘭無情惡狠狠的想着，又倦在了梵葉的後背上。

這背不算寬闊，卻能讓人心安。這人身上的味道也讓人十分沉迷。

蘭無情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只是在沙漠中行了一天，被太陽曬了整日，如今太陽落山，風沙難得息了，她還是忍不住困意來襲。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問了一句，“小尼姑，咱們能找到極樂經嗎？”

梵葉望着前路，極樂經是西方至寶，她一直堅信她一定能得到。

“你真的想要極樂經嗎？真的想換那姻緣鏡嗎？真的想知道，你的心上人究竟是何模樣嗎？”

只她這句話已無人回答，身後的小人兒早已入了夢境。

她擡頭看了看昏暗的天色，驀地淡淡一笑，“阿彌陀佛，一切自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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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一：靜心咒，也稱寧心咒，清心咒。

衆生皆煩惱，煩惱皆苦。煩惱皆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有形者，生于無形，無能生有，有歸于無。境由心生。若持誦靜心咒則不會被情緒左右，有利于碰到問題時能立刻冷靜下來。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na mo, he le da na, duo la ye ye）。

南無、阿唎耶（na mo, ou li ye）。婆盧羯帝、爍缽羅耶（po luo jie di, shuo bo la ye）。

菩提薩埵婆耶（pu ti sa duo po ye），摩诃薩埵婆耶（mo he sa duo po ye）。

摩诃、迦盧尼迦耶（mo he, jia lu ni jia ye）。唵，薩皤羅罰曳（an,sa bo la fa yi）， 數怛那怛寫（su da na da xia）。

南無、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na mo, xi ji lieduo, yi mong ou li ye）。

婆盧吉帝、室佛羅愣馱婆（po lu jie di, shi fu la leng tuo po）。

南無、那羅謹墀（na mo, no la jin chi）。醯利摩诃、皤哆沙咩（shi li mo he, ba duo suo mi）。薩婆阿他、豆輸朋、阿逝孕（sa po ou ta, dou shu peng, ou shi yun）。

薩婆薩哆、那摩婆薩哆（sa po sa duo, na mo po sa duo）， 那摩婆伽，摩罰特豆（na mo po qie, mo fa te dou）。

怛侄他（da zhi ta）， 唵，阿婆盧醯．盧迦帝（an, ou po lu xi, lu jia di）， 迦羅帝．夷醯唎（jia lu di, yi xi li）。摩诃菩提薩埵（mo he pu ti sa duo）。

薩婆薩婆（sa po sa po）， 摩羅摩羅（mo la mo la）， 摩醯摩醯、唎馱孕（mo xi mo xi, lie tuo yun）。俱盧俱盧、羯蒙（ju lu ju lu, jie mong）。

度盧度盧、罰闍耶帝（du lu du lu, fa she ye di）。摩诃、罰闍耶帝（mo he, fa she ye di）。

陀羅陀羅（tuo la tuo la）， 地唎尼（di li ni）， 室佛羅耶（shi fu la ye）。遮羅遮羅（zhe la zhe la）， 摩麽罰摩羅（mo mo fa mo la）， 穆帝隸（mo die lie）。

伊醯伊醯（yi xi yi xi）， 室那室那（shi na shi na）， 阿羅參、佛羅舍利（ou la sen, fu la she li）。罰沙罰參（fa suo fa seng）。佛羅舍耶（fu la she ye）。

呼嚧呼嚧摩羅（hu lu hu lu mo la）， 呼嚧呼嚧醯利（hu lu hu lu xi li）。娑羅娑羅（suo la suo la）， 悉唎悉唎（xi li xi li）， 蘇嚧蘇嚧（su lu su lu）。菩提夜、菩提夜（pu ti ye, pu ti ye）。

菩馱夜、菩馱夜（pu tuo ye, pu tuo ye）。彌帝唎夜（mi di li ye）， 那羅謹墀（nuo la jin chi）。

地利瑟尼那（di li se ni na）， 波夜摩那（po ye mo na）， 娑婆诃（suo po he）。悉陀夜（xi tuo ye）， 娑婆诃（suo po he）。摩诃悉陀夜（mo he xi tuo ye）， 娑婆诃（suo po he）。

悉陀喻藝（xi tuo yu yi）， 室皤羅耶（shi bo la ya）， 娑婆诃（suo po he）。那羅謹墀（nuo la jin chi）， 娑婆诃（suo po he）。摩羅那羅（mo na nuo la）， 娑婆诃（suo po he）。

悉羅僧、阿穆佉耶（xi la sen, ou mu qie ye）， 娑婆诃（suo po he）。娑婆摩诃、阿悉陀夜（suo po mo he, ou xi tuo ye）， 娑婆诃（suo po he）。者吉羅、阿悉陀夜（zhe ji la, ou xi tuo ye）， 娑婆诃（suo po he）。

波陀摩、羯悉陀夜（bo tuo mo, ji xi tuo ye）， 娑婆诃（suo po he）。那羅謹墀、皤伽羅耶（nuo la jin chi, bu qie la ye）， 娑婆诃（suo po he）。

摩婆利、勝羯羅夜（mo po lie, sen ji la ye）， 娑婆诃（suo po he）。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na mo he la da na, duo la ye ye）。

南無阿唎耶（na mo ou li ye）。婆嚧吉帝（po lu jie di）， 爍皤羅夜（suo bo la ye）， 娑婆诃（suo po he）。唵，悉殿都（an, xi dian du）， 漫多羅（man duo la）， 跋陀耶（ba tuo ye）， 娑婆诃（suo po 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