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話
回家的路上,盛森又給我打電話,內容不變,“我爸媽特想見你。”
我眼神暗淡無光的望着烏黑的天空,連顆星星都沒有,長嘆了口氣,“我們關系進展的會不會太快了點?”
“小蠻,我在你心裏是什麽位置?”
我被他突然這一句問的啞口無言,他的笑聲傳了過來,有些慘淡,“我不逼你,我等着你。”
他的等字壓得我心又沉了好幾分。
“盛森,對不起。”
他像是充耳不聞,“我等着你。”
我回到家時,夏秋和楊冬子正在吃飯,楊冬子麻利的去給我添碗筷,夏秋叮囑,“拿碟陳醋過來,小蠻吃蒸餃喜歡沾醋吃。”
我收起我複雜的愁緒,對着美食和美人咧開嘴,“好久沒見我們家大美人啦!快來讓爺親一口!”
夏秋罵我,“臭流氓!”
楊冬子拿來碟子,“小蠻,趁熱吃,這是蝦子豬肉玉米餡兒的餃子,既鮮甜又多汁。”
楊冬子說的我還沒吃上就已經開始流口水了,我扔了一個嘴巴裏,立刻滿足的叫了起來,“太鮮了吧!冬子你趕緊開個飯館吧,造福天下的吃貨!”
夏秋特美的笑,“怎麽樣,跟我混有口福吧。”
楊冬子突然想到什麽問我,“相親成功了,改天把人家帶回來見見家屬啊,怎麽樣,是個大帥哥吧?”
“長得圓潤又喜慶,挺有明星相的。”
楊冬子一咧嘴,“像郭德綱?”
我大怒,“靠,是徐铮!”
夏秋做捂胸口狀,“吓死我了。”
我替郭德綱鳴不平,“郭德綱很差勁嗎,人家也是一代笑星!”
餐桌上的歡樂氣氛是短暫的,楊冬子一手包辦刷鍋洗碗,狹小的廚房壓根就是他的私人世界,我想去幫忙被他給趕了出來。
夏秋打開電視,“小蠻,來看電視,你要幫他做他還跟你起急呢。”
“冬子這麽勤快的男生真是少見。”
夏秋聲音變低,“勤快又怎麽樣?”
我直起身子,“我這麽長時間沒回來,就是讓你們小兩口好好過過二人世界,你們不會鬧矛盾了吧?”
夏秋眉頭微皺,“我媽知道冬子來北京的事兒了,畢竟那麽小的地方,冬子爸媽跟我們家住的雖然比較遠,更沒什麽交集,但是我明白,這事早晚得傳到我媽耳朵裏,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你媽媽不同意?”
夏秋點頭,“我媽的态度非常堅決,讓我跟冬子分手,沒得商量。”
“你媽是法西斯啊!楊冬子她沒接觸過怎麽就這麽不喜歡他呢?”
夏秋皺眉,“冬子爸媽都只是普通工人,而且他爸爸酗酒,愛打老婆孩子的事在我們那兒大家都知道,我媽覺得冬子不是正常家庭出來的孩子,我媽說,再也找不到這麽差條件的了。”
夏秋媽是一家國營單位的小領導,手裏有點小權,說起話來嚴肅而有力,走起路來腳步生風,燙了一頭飽滿如蘑菇雲的發型,小小的眼睛在她茶色的近視眼鏡下精幹而有神,手腕上戴着一副油亮的翡翠手镯備顯貴氣,卻無奈中年發福的厲害。
我想到第一次在大學宿舍遇見夏秋媽的場景,當時我睡在夏秋的下鋪,夏秋媽過來幫女兒鋪床,身材太胖再加上腰腿不好爬的有些吃力,我見狀立刻過來幫忙,讓她別費力氣爬上爬下了,沒想到夏秋媽卻轉過來一張嚴肅的臉,拒絕我的幫助,“這位小同志,你的幫助我深表謝意,你放心,我可以做到的,你真是個好同志,不是,好同學。”說完嘴角用一種近似完美的弧度向上揚起,淺淺一笑,露出八顆白牙,讓我在那個秋日的下午有稍許眩暈。
夏秋也許對她媽這種長期保持的規範笑容心生抵觸,大學畢業她媽在赤峰給她找好了工作,她都以各種理由留在了北京。
畢業第一年我和夏秋住一塊兒,她媽就過來看夏秋,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把鳥兒放飛到森林,嘗到了自由的甜頭 ,就再也不會飛回來了。”胖胖的臉上神色落寞。
夏秋媽能縱容女兒在北京奮鬥,但是能縱容女兒跟一個自己壓根就看不上的人戀愛結婚嗎?我想起夏秋媽那張胖而堅毅的臉,心裏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我總覺得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平。
我的預感很快應驗。
夏秋媽竟然一聲不吭的就來了,這天我在公司跟COCO商量推廣的事,當我正在公司說的口幹舌燥的時候,夏秋媽敲起了我家的門,楊冬子在廚房切肉絲,夏秋在一邊啃大紅蘋果,夏秋聽到敲門聲以為是我回來了,嘴巴裏還跟楊冬子叫着,“小蠻回來啦,你的菜快點下鍋吧!”
夏秋臉上揚起笑容打開門,看見的卻是一張熟悉的硬板着的臉孔。
夏秋聲音發顫,“媽……你怎麽來啦?”
楊冬子在廚房還不知道情況,喊着,“小蠻,我這就炒菜啦,洗洗手準備吃飯啊!”
可憐的楊冬子把夏秋媽當成我在招呼,夏秋媽聽到楊冬子的聲音臉板的更吓人了,直接走了進來,把包往地上一放,質問夏秋,“你還好意思叫我媽,我生你養你就是為了讓你作賤自己的嗎?”
“媽,你聽我解釋行嗎,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說。”
楊冬子聽動靜不對勁,趕緊從廚房出來,這一出來不得了,穿着蕾絲圍裙的楊冬子更讓夏秋媽不齒,夏秋媽鼻子裏哼了一聲,黑着張臉直接進客廳,只當楊冬子是個隐形人。
楊冬子可沒這個膽當夏秋媽是空氣,廚房的活兒立馬不幹了,脫下圍裙來客廳見未來的丈母娘。
“阿姨,您來啦,一路上辛苦了,我給您泡茶!”
夏秋媽鼻子裏又哼了一聲,推了推眼鏡兒,口氣不善,“阿姨?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楊冬子沒有氣餒,陪着笑臉,“阿姨,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冬子,您以後叫我冬子就成。”
夏秋媽呵呵冷笑了一聲,“你叫什麽我不關心,我在乎的是,你怎麽在我女兒的房子裏!”
夏秋在一邊看不下去了,“媽,你就不能好好跟人說話嗎,人家一直對你客客氣氣的,你何必……”
夏秋媽聲音尖銳起來,說的話也異常刺耳,“我不需要他對我客客氣氣,對我客氣有什麽用,對我女兒一點也不客氣!他給你什麽了,就這麽登堂入室,你們這叫非法同居明白嗎?一個男人什麽都沒有而且不經過女方家長的同意就占便宜住到一起,這就是耍流氓!”
夏秋憤怒的辯解,“什麽叫耍流氓,媽你說話負點責任好嗎,我馬上快三十了,我好好談一場戀愛不行嗎,我已經是大人了,我有自己的判斷力,我知道我想要什麽,我也知道我是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
楊冬子安撫情緒激動的夏秋,轉頭對夏秋媽解釋,“阿姨,我是想今年過年就登門拜訪您的,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跟小秋沒關系,我來北京找她是我的主意,小秋之前都不知道的,您要怪就怪我。”
夏秋媽發現這樣劍拔弩張不利于解決問題,也許是楊冬子的态度讓她軟化了下來,也由怒氣沖沖變得漸漸冷靜,“楊冬子,我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你能給我們家秋兒什麽?”
楊冬子沉着應對,“我傾盡所能的給她我能給的一切。”
夏秋媽眼睛綻放出一道精光,冷哼了一聲,“這種假大空的話根本就經不起推敲,什麽叫一切,什麽叫傾盡所能?對于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傾盡所能不過是幾句甜言蜜語,一切不過就是一起受苦挨窮。”
夏秋差點翻白眼,“媽,你不要門縫裏把人看扁。”
楊冬子示意夏秋不要再跟她媽媽争執了,他不卑不亢,“阿姨,我的意思就是我會盡最大努力去工作,去改善生活,盡最大可能的疼惜小秋,讓她不受苦。”
夏秋媽問,“你現在在北京什麽工作?”
“軟件工程師。”
夏秋媽明顯不滿,“吃青春飯的,幹這一行年紀輕輕就禿頂的多了,身體差不說,也賺不了幾個錢。”
“一個月工資多少?”
楊冬子如實回答,“扣除五險一金後拿到手就五千多塊,我剛來,以後會漲工資的。”
夏秋媽更不滿了,“你知道秋兒一個月一萬多吧。”
楊冬子卻絲毫沒有露怯,“知道,秋兒很能幹。”
夏秋沒想到自己的小男朋友關鍵時刻心理比她還強大,簡直是遇強則強,不由心生自豪。
夏秋媽體會不到夏秋的感覺,只是面露不屑,“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我再問你,你年輕你可以耽誤,秋兒都快三十的人了,她耽誤得起嗎?她跟你再磨個幾年,你倒可以拍拍屁股潇灑走人,她呢,三十多歲該去找什麽樣的男的?”
楊冬子認真道,“阿姨,我跟小秋是認真的,是奔着結婚去的,請您相信我。”
夏秋媽擺擺手,“我沒辦法去相信你,也不敢去相信,我輸不起。女人老的比男人快多了,更何況秋兒本來就比你大這麽多,到時候秋兒成黃臉婆,你還特年輕,你看着外面的小姑娘你心裏會平衡才怪!別跟我說什麽永遠愛她,永遠這個詞兒正因為遠的沒邊兒了所以才能信口開河。也別跟我說什麽不在乎她的容貌,那是因為你現在享受的正是她最美的時候。”
夏秋媽态度相當堅決強硬,她認為她女兒的決定是錯誤而不理智的,那是因為她的閱歷讓她更願意相信事物美好的一面,不美好的一面她壓根兒就不會去想。既然女兒不去想,那她這個當媽的就一定要幫她想到,且要思考的極為深刻和透徹,要不然以後女兒受罪了反過來怨恨她。
她見過太多這樣活生生的例子了,家裏不同意卻要死要活在一起,最後家長妥協了,結婚後矛盾重重卻反過頭來埋怨父母當初不夠狠。
夏秋媽就決定自己一定要做心狠的,她要求楊冬子必須搬出去,她說了一句狠的話,“人要臉,樹要皮,一個大男人沒有征得對方父母的同意,還是自重的好。”
我回來的時候,夏秋就為這事在跟她媽媽吵架,我在家門口都聽到了夏秋的聲音,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子爆發起來的力量不容小觑,“媽,你別瞎攪合了行不行!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和冬子過的好好的,你憑什麽讓他搬出去!這裏是北京,不是赤峰,不是哪都你說了算!這是我和小蠻租的房子,我們不說讓冬子走,冬子就不能走!”
夏秋媽憤怒了,“好,我真是白養了你,為了個男人你就能這麽對媽媽!你就跟他過吧,我和你爸爸死在家都不要你回來收屍!”
我原本在門外不想進來,覺得人家的家務事我還是不要摻和了免得尴尬,現在這情況我不得不開門進去當一回消防隊員。
我勸夏秋媽,“阿姨,您想開點兒,夏秋也就是嘴巴犟,你別氣着自己。”
夏秋媽一口氣喘不過來,夏秋這才反應過來她媽有高血壓,趕緊服軟,“媽,我錯了,你別生這麽大氣嘛。”
楊冬子在一邊臉色有些發白,只見他走到夏秋媽身邊,聲音有些發顫,“阿姨,您注意身體,別因為我把身體氣壞了,我答應您,我搬走。”
夏秋眼眶瞬間紅了,楊冬子面色看着沉靜,可正是這份沉靜,更讓人心生不忍。
楊冬子的東西不多,收拾只需要很快的時間,離開的步伐卻沉重而緩慢。
夏秋哭的像個淚人,她對着戀人離開的背影卻無力挽留。
滿心歡喜的開始,又滿心疼痛的離開。
楊冬子走後,夏秋跑到房間摔上門,夏秋媽被摔門聲一震,她推了推眼鏡掩飾自己的情緒,只問我,“小蠻,我做錯什麽了嗎?”
我卻無從回答。
後來我才知道,楊冬子那一夜住在一間簡陋的招待所裏,剝皮的牆随處可見,價格也便宜,他就那麽平靜的躺在一股黴味的被子上望着破敗的天花板,想着他的小秋。
臨走時她清秀的臉上滿是恐慌和不舍,而他卻不能轉過身去安慰她一絲一毫。
他這麽年輕,年輕的只能給夏秋愛,年輕的不懂除了愛他還能給她什麽。
他努力讓夏秋高興,只要她笑了,哪怕是低垂着頸子輕輕笑着,他也覺得世界春暖花開。這樣美好的姑娘,他曾暗暗發誓,絕不讓她掉一滴眼淚,他要讓她一直活在他營造的美好世界裏。
可是他還是沒能做到,他在心底默默對夏秋說對不起。
他就這樣一個人躺到天亮,枕邊沒有那抹熟悉的香氣,他起身去上班,他這時依舊天真,天真的以為自己努力工作,和夏秋不住在一起,夏秋的媽媽會在虛耗的時間裏慢慢心軟。
他唯有這樣想着,才不至于絕望透頂。
他望着北京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仿佛垂暮之人哀怨的臉色,他并不熟悉這座城市,更談不上愛這座城市,這裏處處是人,擁擠紛雜,每個人都神色匆匆,每個人看起來都不夠快樂。他是為了一個人,才奔來一座城,若是沒有了他心愛的姑娘,這座城只不過空有繁華,沒有一絲熱度。
夏秋和她媽好幾天不說話,這娘兒倆同床共枕心結卻難解,彼此心裏都裝着一肚子苦水,一個埋怨對方太冷血無情,一個埋怨對方不知父母心。
這天夏秋又照例以加班為由待在辦公室不回家,夏秋媽卻堅持在家做了一桌子菜等女兒回來,已經十點了,夏秋媽還坐在桌邊,我勸她,“阿姨,菜早涼透了,我去幫你熱熱,你先吃吧,夏秋加班呢,早就吃了。”
夏秋媽擡頭看着我,“小蠻,你別騙我了,她加不加班我們大家心裏都有數,她就是不想見到我。”
我思慮再三,“阿姨,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夏秋媽用她那雙略帶酸楚的眼睛看着我,點點頭,“小蠻你不要這麽客氣,有什麽話你直接說就是了。”
“阿姨,楊冬子這個人還是有不少優點的,他燒一手好菜,家務全包,知冷知熱,跟現在很多年輕的男孩子比起來,他是我見過最會疼人的。夏秋如果加班,他都大老遠去接她,絕不讓她一個人走夜路,夏秋的一日三餐,都是他一手包辦,每天早晨五點半就起床,做早餐,然後再做午餐讓夏秋帶去公司吃,他這麽做不是為了省錢,而是為了夏秋的健康。我作為夏秋的好朋友,這一點一滴看在眼裏,說實話,我都被楊冬子感動了。”
夏秋媽聽我說這些,眉頭有微微舒展,不過随之而來的卻是長長一聲嘆息,“現在他們是熱戀期,做這些都是正常。這世界癡情的男人常有,長情的男人卻不常有。他現在可以做,但不代表他會一直這麽做下去。男人結婚,特別是有了孩子,變化是很大的。”
“阿姨,你不能為了還沒發生的以後就否定現在啊,他們畢竟這麽相愛,人生苦短,能找到自己愛又愛自己的人,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要知道這世界很多人都無緣遇到自己所愛的人。”
“這種女大男小的結合,大多數都是悲劇,秋兒的表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和一個比自己小四歲的男人結婚。當時愛的死去活來,家裏人不同意,他們恨不得要私奔,仿佛全世界就他倆最相愛最适合。結果呢,現在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好日子沒過一年,那個男的就在外面有女人了,兩個孩子也不管了,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阿姨,你聽說過愛情天梯的故事嗎,那也是女大男小的結合,但是他們卻堅守了一生,他們的故事都被拍成電影了,感動了很多人。”
“我在電視裏看過,那是因為他們住在山上,就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他們是遠離俗世塵嚣的,要放在充滿誘惑的都市,就不會是這樣感人的結果。”
“阿姨,我們總不能因為一個人學習不好就否定他以後發達的可能吧,事實上有很多成績不好的孩子在社會上大有可為。我們也不能因為楊冬子年紀比夏秋小,就否定他愛的持久性,現實生活中不只有姐弟戀的悲劇,也有很幸福的啊。”
夏秋媽笑了笑,“你說的也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能冒這個險,我不能天真和樂觀的認為我的女兒是屬于那為數不多的幸運,這是關系到她一輩子的事情。女孩子走錯路,不是不能回頭,而是付出的代價遠比男孩子要多的多。”
那天我自然是沒有做通夏秋媽的思想工作,我們站的位置懸殊太大,為人父母考慮的總是多之又多,遠沒有我幾句話所說那樣簡單輕松。
我可以把夏秋媽的想法說成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但是她作為一個母親,或者更多如她一樣的家長,會認為是真知灼見。
夏秋媽第一次見到楊冬子就毫不留情咄咄逼人,一個問題全世界可以有多種解決方式,但是在子女的配偶選擇問題上,很多父母只選擇了看似最愚蠢的這一種,如夏秋媽一樣的強硬無商量餘地。不是她們不在乎子女的感受,而是他們覺得輸不起,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平時溫和的父母很可能變成一個不可理喻的人。
夏秋媽冷酷的快刀斬亂麻,在她看來這樣的傷害是她所能承受之最輕。
我媽來我住的地方給我送她做的包子,遇到了夏秋媽,知道了這件事,為此在周末家庭聚餐時,進行了一番大讨論。
我媽雖和夏秋媽站在同樣的位置,看法卻頗有不同,“很多事可以急着辦,唯獨讓相愛的人分開是急不來的,她急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做法卻有欠妥當,在愛的正濃時拆散他們,除了帶來難以磨滅的痛苦和對父母的怨恨,更是無形中加深了對方在心裏的位置,想不開的很可能會做傻事,到時候後悔就晚了。”
我爸在一邊點頭贊同,“對,應該讓他們在一起自己發現矛盾然後主動分開,教訓來自親身經歷的痛苦而非他人的忠告,在這種事情上,父母的意見只能是意見,不能強制的為孩子做決定,棒打鴛鴦,不太好。”
我想起夏秋媽說的那一席話,心生感概,“她可能覺得她現在不棒打鴛鴦,以後的現實就會棒殺鴛鴦了。”
我爸笑了起來,“大道理誰都會說,做起來卻完全不受控制。你當初和那個裴一鳴談戀愛,你媽還不是急的一夜睡不着,做你多少思想工作啊,她啊,恨不得把裴一鳴趕出北京城!”
我媽給我爸一記白眼,對我說道,“你爸那會兒天天跟我神神叨叨的怕你跟那個裴一鳴跑了,說什麽生女兒就這點不好,別的男人幾句甜言蜜語就給拐跑了,跟着別人吃苦受罪自己想想就特心疼什麽的……”
我樂了,“爸,你還說過這樣的話啊,看來你很寶貝我嘛。”
我媽敲了一下我的腦門,“說什麽話啊,你爸不寶貝你寶貝誰。你們這些孩子,等你們自己當父母了,才能體會到為人父母的苦心!你回頭好好勸勸夏秋,別記恨她媽。”
我爸在一邊出主意,“夏秋媽沒回去吧,你給她也做做思想工作,老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讓她想開點。”
我無力的耷拉着肩膀,“我做半天了,沒效果。”
“也是,自己想不通的理兒,別人怎麽說也都是廢話。”
夏秋媽很顯然就是怎麽也想不開,即使夏秋不開心,哪怕夏秋半夜把她哭醒,她的态度都堅決不動搖,我有時真佩服夏秋媽的心腸,能一如既往的硬邦邦。
夏秋在家很沉默,人瘦的越發讓人心生愛憐。
夏秋媽因為老家工作的事情不能再在這裏長待了,離開之前還不忘警告夏秋她會随時來查崗,若是夏秋再和楊冬子住一塊兒,她就提前退休過來看着,夏秋眼神空洞,內心肯定苦不堪言。
夏秋媽走後,夏秋抱着我狠狠的大哭了一場,眼淚把我的衣領都打濕了,這一哭就是大半個鐘頭,我問她,“要讓冬子過來一趟嗎?”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楊冬子過來了,替夏秋擦眼淚,把夏秋擁到懷裏,那張稚嫩的臉上滿是憔悴和心疼,我回自己的房間,讓他們彼此傾訴心中的委屈和痛楚。
最終決定楊冬子在我們小區附近租一個床位,他們将戀情轉入地下。
這是夏秋的主意,楊冬子雖覺這樣不是長久之計,但不得不應允了,眼下也只能這樣,再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