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六話
我去看望馮佳怡,順便把在重慶買的一堆東西捎給她,馮佳怡喜笑顏開,“哇,小蠻,你不僅給我買了衣服,還給寶寶買啦,你這幹媽當得太稱職啦,哈哈!”
說完撅着嘴巴沖着孫揚,“你看你這老公當的,還讓我把睡衣和你的大汗衫當孕婦裝穿,你跟你媽就是一個樣兒,怎麽省錢怎麽來,完全不管我的感受!即使是孕婦也是有審美的好不好,你看看人小蠻給我買的孕婦裙多漂亮!”
孫揚陪着笑臉,“我媽不也是為了咱們的日子能過的有保障嗎,節省是中華名族的傳統美德嘛!嘿嘿。”
馮佳怡顯然對孫揚口中的所謂美德嗤之以鼻,“你媽那是節省?小氣到了她那個地步我還真用不上來詞兒,葛朗臺見了她都得喊聲祖師奶奶,每天讓我一個孕婦吃剩飯剩菜不說,我丢的垃圾她竟然能當寶給我再撿回來!”
孫揚不知是覺得在我面前丢臉還是真的對媳婦兒愧疚,畢竟人家是辛苦為他傳宗接代的孕婦,有點需求是正常的,可他的老媽壓根兒滿足不了啊,于是他這會兒乖乖的閉嘴了。
馮佳怡見孫揚沉默以對,覺得沒勁,就轉向了我,開始像竹筒倒豆子說個沒完沒了,“小蠻,你是不知道,我前天說我想吃烤雞翅,他媽就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說什麽雞翅上全是骨頭,肉一丁點兒,吃那玩意兒就是坑錢,噢,按她的說法雞翅還賣不掉了呢,你說我懷的孩子以後還得叫她奶奶,有她這麽小氣的奶奶嗎,我吃個雞翅我都算是敗家玩意兒啦!如果我開口說要吃鮑魚,她是不是得把我給爆了啊!”
我見孫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只是一味的沉默不言,我阻止馮佳怡,“別說啦,咱們趕緊去醫院吧,人家在醫院門口等着呢!”
馮佳怡卻是充耳不聞,只圖發洩個痛快,“好不容易孫揚說吃了吧,把家裏的小烤箱拿出來了,烤完東西我就把錫箔紙丢垃圾桶了,她卻給撿起來,我問她要幹嘛,她說當鏡子使。我覺得全世界廢物她都能回收利用,這就是她人生最大的秘密武器。”
我無奈只能開解她,“你別氣啦,老太太摳摳嗦嗦還不是為了你們還貸款啊,生孩子要花一筆錢吧,孩子生下來那要花的錢是海了去了。”
馮佳怡輕哼了一聲看我,“你到底是哪邊兒的?我怎麽感覺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呢。”
我被她說的胸口一陣憋悶,這家夥快要當媽的人了還是這麽任性,嘴巴裏想說什麽就盡情的說,孫揚再怎麽樣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要面子,尤其是妻子當着自己的面對一個外人喋喋不休抱怨他的母親,他可能會湧起的一絲憐惜也會被反感所吞噬了。好家夥,我讓她閉嘴別傻了吧唧在我面前數落孫揚媽的不是了,她倒好,還覺得我不是個東西了!
這就是馮佳怡,從小橫慣了,他爸媽受得了,她便把這橫勁兒用到了婚姻裏,做個莽妻的結果只會把老公的心撞的老遠,撞飛的可能性都有,大道理她都明白,只是她偏偏總是用強,實則傻的冒泡。
“得得,您老人家先別置氣,咱們先把檔給建上,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馮佳怡這才停止叨叨不休。
還好今天堵車不厲害,我們沒多久便到了,在醫院停車是很費勁的一件事,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位停好車,馮佳怡邊下車邊跟孫揚嘟囔,“好餓,我快餓暈過去了!”
孫揚耐心安撫她,“忍忍吧,佳怡,待會兒肯定要抽血,要不然我們今兒算白來了。”
馮佳怡發小姐脾氣,“你就知道讓我忍,那你怎麽不忍啊,有本事你今天就別吃早餐,咱們同甘共苦。”
“大小姐,待會兒檢查完了大家一起吃早餐總行了吧!”
馮佳怡見我這麽說,嘴巴一嘟,“不要,你別受這苦,我只要這個人陪着就成!你先去吃早餐,反正檢查也沒這麽快輪到我。”
我一副受了巨大恩惠的模樣,“皇後娘娘,奴才在這兒給您謝恩了!”
馮佳怡樂呵呵的大笑起來。
這時隔壁奔馳跑車下來一個戴墨鏡的肌肉男,正低頭看手機,因為太過醒目,我一眼就認出來了,“蔣晨,嘿,別打電話了,我在這兒呢!”
蔣晨回過頭來,嘴角咧的大大的,“這麽巧!我還以為你們還有一會兒才到呢。”
他話音剛落,就摘下眼鏡一陣猶如見到故人的驚詫,我這才注意到馮佳怡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天哪,他們倆不會認識吧?
果不其然,蔣晨的話應證了這點,“馮佳怡,怎麽是你?”
孫揚和我都是一副二傻子的表情,馮佳怡卻是一副鎮定的樣子,“蔣小洋,你改名字了?”
蔣晨看着馮佳怡的神色滿是複雜,不過一會兒就恢複成了平靜,畢竟有我和孫揚杵在旁邊呢,他也只是淡淡回答,“是啊,我現在叫蔣晨。”
就這樣,大家不多言語,蔣晨只是把我們往醫院裏領,我和蔣晨走在一塊兒,馮佳怡和孫揚走在後面。
蔣晨的腳步很快,一副運動健将的模樣,我跟得雖有些費力,但還是沒忍住問他,“你怎麽會認識馮佳怡的?”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我們初中同學。”
一副很是後悔不已的樣子,我心中納悶,這倆人說是同學,可是為什麽氣場這麽奇怪?
初中我和馮佳怡不在一個學校,她那會兒跟着她爸媽搬家了,我們第一次分開,後來高中又考到了一起。
那三年,據馮佳怡所說,過的無聊透頂,而就在這無聊透頂的三年裏,她有一個叫蔣小洋的男同學,也就是我跑到重慶認識的蔣晨。
現實真是比韓劇更狗血,比美劇更刺激,比國産劇更令人啼笑皆非。
繞了這麽一大圈,讓我不禁感覺這一切像是冥冥注定。
他不能進婦産科,打電話讓她媽出來下,沒過多久,一個穿着白大褂很有氣質的中年女大夫就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她推了推眼鏡,拍了拍蔣晨的肩膀,“我這兒忙着呢,你還不放心把人親自給我送來。”說完打量了我一下,“是你嗎,待會兒拿號到我診室來就成。”
我趕緊搖搖頭指着後面走的慢悠悠的馮佳怡,“不是我,阿姨,是我朋友。”
她很忙,根本來不及做最基本的介紹,只是點頭沖我笑了笑,“那你跟你朋友說聲,我這兒知道就成,你們放心吧。”
我趕忙說謝謝,她轉身要走,蔣晨給她耳語了兩句,她臉色略顯驚訝,然後皺着鼻子捶了捶她兒子的胸肌。
我對着馮佳怡喊,“你們在後面踩螞蟻啊!快點!”
蔣晨一副辦完事的表情沖我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然後掉頭就走,途經馮佳怡連招呼都沒打一聲,我更加好奇這倆人到底初中結了多大的梁子?
孫揚一副看蔣晨不爽的樣子沖我叨咕,“小蠻,這人誰啊,一副牛氣沖天的樣子。”
馮佳怡語出驚人,“我初中的跟屁蟲怎麽啦!”
孫揚脫口而出,“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馮佳怡突然嗓門一吼,吓了我一大跳,“還不是因為你我才現在這副德性!”
孫揚徹底變孫子了。
婦産科人烏泱泱的,比菜市場都熱鬧,我們拿着號在外面排了大半天的隊,才算見到了炙手可熱的蔣晨媽,戴着口罩的蔣晨媽擡起眼睛看了看馮佳怡,問,“沒吃早飯吧?”
馮佳怡搖頭,她便讓一邊的護士給拿單子,“跟着護士把這裏面的信息填了,去二診室開單子檢查。”
然後對後面的人說,“下一位。”
我們折騰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檢查單子開好,然後又去烏泱泱的抽血室去抽血,這麽一折騰已經十點了,我都餓得饑腸辘辘,更甭提還要給孩子營養的孕婦了,孫揚壓根兒就沒扛住,買了個面包在一邊啃着,馮佳怡丢給他一記白眼,氣憤難平的樣子。
“生完孩子我就一腳把他給踹了,就當借了個種給我們馮家續香火!”
我不是孫揚都被她氣得快吐血了,一大早犧牲睡眠和我的胃來陪她建檔做産檢,我這圖什麽,她可好,滿嘴放大炮,“馮佳怡,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說這種可恨可怕可恥的話,我就當不認識你這個人,孩子還沒出生呢,你就在這裏胡說八道,有意思嗎?”
“那也得看人好吧,他有個當老公和爸爸的樣子嗎,我這忍着餓在這兒讓人給抽這麽多筒血,他倒好,自己吃的挺香,就是個自私透頂的人。”
“又來了又來了,一點小事能不上綱上線嗎?”
“所以說信雷公信土地公,都他媽不能信老公。”
我想我一定是壞人,在這種氣氛下竟然想笑,馮佳怡就是有這個本事,可我不敢笑,我怕怒氣上頭的馮大姐把我撕了。
我選擇沉默和傾聽。
馮佳怡滿臉不屑的繼續跟我訴苦,“他呀,除了自私,還有無底線的懶。我告訴你小蠻,婚姻就是一個改造男人的過程,将一個理性智慧的男人徹底變成弱智,他有手有腳活動自如,卻甘願殘廢,他在外面火火,回來端個碗都能夠他哆嗦半天。我們家對話每天都是這樣,老婆我的帽子呢,帽子在你頭上呢。老婆我的手機呢,手機在你手上呢。老婆我的老婆呢,媽的站在面前呢。你說我們女人嫁人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無私照顧智障男人為他傳宗接代嗎?心好累,關鍵恨自己當年眼瞎,我過的太他媽痛苦了。”
我很想對馮佳怡報以同情,但是我卻實在憋不住笑了,“有多痛苦,能具體點兒嗎?”
馮佳怡恨恨的看着我,“薛小蠻,你還是不是人!”
“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馮佳怡立馬回歸正題,“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麽男人結婚了以後都又懶又饞,喪失勞動能力,把老婆當媽使喚。”
我一本正經的回答她,“別忘了,老婆在結婚的時候,有一個稱呼叫新娘。古人誠不欺我也。”
馮佳怡呆滞的看着我,“靠!薛小蠻你是越活越明白啦,可是他對他媽也不好呀。”
“他對他媽怎麽了?”
馮佳怡呼出一口氣,“他每次看他媽的表情就是燭光裏的媽媽,可是實際行動,完全當他媽是随便使喚的老媽子,就像是個沒斷奶的孩子。”
“一個新娘,一個老媽,有兩個媽在,他能不是個孩子嗎?”
馮佳怡哭笑不得,“精辟!男人啊,我是看明白了,是怎麽省心怎麽來。談戀愛時他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表現的像打了雞血一樣勤快。結婚後,不過只是圖個床暖飯飽而已。”
我附和,“他們認為這樣最省事,只有省事才是過日子。”
說白了,女人跟男人就是兩種不同的生物,男人務實,女人貪情,前者認為後者無聊,即使一把年紀的女人最愛問的問題也永遠是你愛我嗎,你有多愛我,男人看着女人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被問的麻木了心裏早覺得愛不愛也就這樣,但還要硬着頭皮回答這對他們來說極其無聊的問題,他們壓根就搞不明白女人為什麽能在同一個問題上執着到老到死。
後者認為前者無心,婚後男人的表現讓她們覺得娶到手的女人就像上了路的新車,即使看着新其實已經掉價了,男人的态度也從把你當成公主變成了床伴加老媽子組合,女人會想,男人們你多用點心經營婚姻會死啊,別老是拿工作當借口,好像結婚前就沒有工作一樣,同樣是一份工作,為什麽婚後就變得這麽辛苦,婚前就有大把的時間給女孩子獻殷勤?說白了,不過是心态變了,沒那麽在乎和心疼對方了,自然就變得懶惰自私借口又低級。
馮佳怡顯然就是這麽想的,覺得孫揚無心,“他們是覺得省事了,因為把事都丢給我們女人了,你說我們結婚圖啥,難道就圖給男人暖被窩和燒飯洗衣生孩子嗎,以前男人可以拿養家重任來說事對女人指手畫腳異想天開的要求這兒要求那兒,現在時代不同了,大家工作都一樣累,我這挺着大肚子還要上班呢,誰都不靠誰養活的情況下,女人還理所應當伺候他們,小蠻,你說憑什麽啊?要說讓我這麽做也成,他在外面闖回來又疼人,我做這些就不覺得什麽,你知道女人最怕什麽嗎,其實女人不怕跟着男人吃苦,關鍵的是怕吃苦受罪完了還得不到愛。”
馮佳怡說的在理,我只能引導馮佳怡往好處想,“今兒真是一個面包引發的慘案,不過你抱怨完了也該順氣兒了。你仔細想想孫揚這個人是不是全身都是缺點,你不要鑽死胡同,你得多看他的好,看到他先吃個面包就覺得他是一小人了,人家饞還不行啊?”
馮佳怡被我說的撲哧一笑,突然想到什麽問我,“蔣小洋,哦,不是,蔣晨你是在重慶認識的?他……”
“你在我面前還不好意思,說吧,你想問什麽?”
馮佳怡搖搖頭,“算了,問了也是白搭,人家過的怎麽樣是人家的事。”
我再不明白馮佳怡想問什麽我就是傻瓜了,“他結婚了,老婆是重慶人,他為了他老婆跑重慶定居了,還開了個高檔飯店,我和他們一起吃過飯,小夫妻倆人挺可愛的。”
馮佳怡眼神有些黯淡,面露疑惑,“你怎麽跟他們一起吃上飯的?”
“喬燃帶我去的,蔣晨是你初中同學同時也是喬燃的高中同學,就這麽巧!對了,才想起來,喬燃比咱倆大一屆啊,他倆怎麽會是同學?難道跳級?”
“蔣小洋……不,蔣晨家背景挺牛的,确實後來跳級了。”
馮佳怡話音剛落突然想到了什麽,表情活像是要炸了,“喬燃?怎麽又跟喬燃扯上了!”
我把事情大概跟她說了一通,她才明白過來,“嗨,這世界真夠小的,他不是傍了個富婆嗎,小白臉也要出來給人打工?”
“那富婆是他媽,不怪人家保養的年輕,怪只怪我倆思想邪惡!”
馮佳怡翻了個白眼,“我倆思想是夠邪惡的,你倆關系未來可能更邪惡,喬燃可不像裴一鳴和盛森那樣,難搞系數應該是最高級別,屬于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的類型。”
“胡說八道!還亵玩?我吃飽了撐着了去玩他?!就是趕巧了,我也想不到我會跟他成同事啊,我更想不到裴一鳴還是盛森的妹夫!”
馮佳怡眼睛瞪得賊大,“我可不敢再在你面前抱怨了,太不厚道了!你這也太倒黴了吧!”
我想想最近喬燃對我的冷臉色,仿佛我就是一透明人,昨天在走廊裏碰見他跟他打招呼都裝沒聽見,還有工作上的那一大堆煩心事,加上我媽的不消停,由衷感嘆,“我最近真是倒黴透了,哎,不說了,說說你跟蔣晨怎麽回事吧?”
馮佳怡低頭看手,“說了你可別罵我。”
我還很少見馮佳怡這樣,“我罵你還少啊。”
馮佳怡的表情沉浸在回憶裏,“那會兒他坐我前桌,老是喜歡掉頭找我借圓珠筆橡皮什麽的,我那會沒覺得什麽,後來他給我寫情書我才知道他喜歡我,他說我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鼓足了很大勇氣給我寫情書,我那會兒看不上他,覺得他又矮又胖,形象上根本不過關,于是就寫了個條子拒絕了他。”
我想到蔣晨今天的表現,“你怎麽拒絕的人家啊?”
她眉毛皺了起來,一臉後悔,“我寫的是蛤(蟆)精想吃天鵝肉,就寫了這麽一句話,他特傷自尊,再也不跟我借東西了,也不說話。後來就跳級了,再也沒聯系了。”
我忍不住罵了她,“你個缺心眼兒的,你算是他的初戀了吧,你給人這麽一沉重打擊,一輩子都記得被自己第一個喜歡的女孩罵蛤(蟆)精。”
馮佳怡郁悶的看着我,“你看你罵我了吧,我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當時挺混蛋的,做人該留一手,日後好相見。”
“你還知道啊,人家說不定躲被窩裏哭好長時間呢!喜歡一個人卻被糟踐,我要是有他這遭遇,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正說着,B超室的護士喊,“馮佳怡,馮佳怡來了嗎?”
馮佳怡高聲回答然後趕緊走了進去,我看着她的背影一陣嘆息,繞了一圈竟然是自己曾經狠狠拒絕的男人幫自己,還是在生孩子這件事上,馮佳怡的心情肯定很複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