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最後一道封印（二十一
雨天不方便出門，鄒瑤兒啃着果子和天疏聊天，有些後悔怎麽不帶兩本書過來消磨時間，但是身邊這只妖怪卻是喜歡聽她說話。
“天疏，我的經歷你不是都看到過麽，我這麽說不無聊麽？”原先是以為天疏對自己的世界毫不知情，所以想要将人類的世界介紹過去，後來發現自己的經歷天疏都是知道的，自己的世界，對方早已熟知，為何還是喜歡聽自己說？
“總覺得你說出來比較有趣。”鄒瑤兒講話的天疏很少搭話，但是總能聽得津津有味，鄒瑤兒大概不知道，說起自己家來，她總是揚着眉，滿面笑容。
過兩日天氣放晴，鄒瑤兒也完全恢複了體力，看着暖暖的太陽和碧藍如洗的晴空心情大好，将沒吃完的糧食收好，塞了滿滿一包，正打算背身上，卻被天疏一手拎過去，鄒瑤兒疑惑的看着，這只妖怪學會體貼人了？
“你好好走路。”在天疏看來，拿個行李比帶着人方便的多，更何況鄒瑤兒有意保持距離，就算他願意背對方也寧願自己走。
鄒瑤兒一想也是，雨後難行，這裏的泥地雖然不似江南酸瘦黏卻也是雨水沖刷後泥濘滿路，平日裏妖怪行進的都是小路，幾日來泡足了雨水，鄒瑤兒沒走幾步就打濕了鞋襪，暗恨自己怎麽沒帶雙雨靴，天真的以為一雙旅游鞋夠了，結果只能脫掉鞋襪拎在手上，赤着腳，好在地上幾乎沒什麽石子，細軟的爛泥将鄒瑤兒一雙腳裹住。
天疏低頭看了一樣，鄒瑤兒的腳很白，城市裏長大的女孩沒下過地，雙足雪白，薄薄的皮膚下血管隐約可見，因為走在泥地裏，不只是被凍得還是泡的，泛起紅色來，裹着灰黑色的泥漿，愈發襯得白生生的雙足精致。
鄒瑤兒沒注意這些，也沒力氣想，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後面一只手拎鞋子，一只手抓着天疏的袖子，還不忘問，“天疏，那兩只烏鴉精到底住在什麽地方啊！”
“神女山南邊。”
“為什麽叫神女山，有什麽傳說麽。”鄒瑤兒低着頭，問得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一路不說話又覺得無聊。
“神女山以狼族為主，當年他們在人間住的地方叫做神女山，後來群妖跟着十二妖仙過來以後，特地保留了這個名字。”至于原來有什麽典故，天疏也不清楚，況且也只是個名字而已。
“狼族？烏鴉精怎麽會跑到狼族的地方？那兩只是真的烏鴉精麽？不是和你一樣的混血妖怪麽？”
“混血妖怪大部分外表靠近父母雙方裏強勢的一方，他們雖然是混血，但是表現出來更像是烏鴉精，至于在狼族的聚集地，神女山有史以來就存在大量狼妖，但是也有其他的妖怪共栖，只要巢穴互相保持距離，還是可以住在一座山上的。”
鄒瑤兒看着天疏，很想問問你帶着狐鳴的佩劍，是不是整個特征偏向狐族，但是怎麽看，這些妖族更多的都是人形，哪怕留着奇奇怪怪的犄角羽毛，也不知是不是獸型過于難看，最後也只得咬着嘴唇。
“在想什麽？”鄒瑤兒很容易被看穿，想些什麽，想問什麽，但是沒有問。
“啊……”鄒瑤兒眼珠一轉，目光又落在劍上，還是問道，“我看到你這把劍，就在想，那個狐鳴，他們十二妖仙是不是也跟四大守門人一樣，能随便在兩界行走。”
“四大守門人都鎮守在各自的門前，不會輕易離開人界，十二妖仙和魔界十元老難覓蹤跡，不過若是有心，他們也可以自由穿梭在不同空間，”天疏說到這裏看到鄒瑤兒閃閃發光的眼睛，繼續說道，“不過見到他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不是妖界崩潰的邊緣，十二妖仙絕不會現身。”
還是不能指望啊，鄒瑤兒嘆口氣，又想到，“是你祖宗你也沒見過？”
“是我曾祖，我父親也不曾見過。”
好吧，爺孫都見不上，何況曾孫。
“這狐鳴也夠狠心的，孫子都不見一面。”
天疏聽了沉默半晌，道，“十二妖仙建立妖界以後，就很少出現了，現如今各個狐族的首領，大多都有着他的血脈，仔細說來，十二妖仙留有後代的，大多如此，論起子孫成百上千，自然都淡了。”
“還有……沒子孫的妖怪麽……”鄒瑤兒一腳踩到水坑裏，泥漿濺了自己一身，卻發現天疏完全不受影響，心中生出幾分不平，為啥妖怪就沒事呢！
“有……比如虎族，本身就是子嗣單薄，還有禦息一族，這一族……”
“這一族怎麽了。”走到草地上，鄒瑤兒放開天疏，不住地用青草擦去泥漿，擦了半天也沒擦幹淨，索性不擦了繼續往前走。天疏也配合着鄒瑤兒的步子，停下來看了一會兒，才道：
“禦息一族，本來是天地氣息雜糅所成靈幻，最有名的不是身為十二妖仙的朱顯而是身為魔界十元老的合元，這一族可以和任何靈息相通，遇水則溶遇火則燃，似乎可以與任何東西融為一體，但也數量極少，除了已知的族群，并未聽說過産生子嗣。”
“這麽一說不是比你們混血妖怪還慘？不光沒有子嗣，連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都說不上來？”
天疏也是一愣，一直以來，在妖界都習慣将禦息族作為特殊的妖族，即便同樣看不出原形無法分類，但是自成一族又是以妖仙為首，大家也就習慣了。
但是鄒瑤兒說的也有道理，禦息一族，不能做任何歸類，連魂魄都說不上的一口氣，偏偏獨立于世。
等到太陽西垂，鄒瑤兒早累的渾身無力了，就算妖界走得多，從早到晚也就這一次啊，還是光着腳的踩泥地！天色暗了都不知道去哪兒，地上還有水，總不能還在野地裏将就吧？
天疏找了一處山谷，打了泉水，看着不停搓腳的女孩子想了想，要不要直接帶着飛過去呢……雖然走路更安全一些。
“天疏，你也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走……我們要走幾天啊。”實在是累，毯子一個人裹了，看着沒事人一樣的天疏，果然凡人和妖怪體力差着幾個檔。
“其實……不走也可以。”
“你什麽意思？”
“直接飛過去。”
鄒瑤兒聽了之後，整整停頓了半柱香的時間，良久緩過面色，張開嘴，咬着牙說道，“天疏我要是打得過你肯定早把你打死了。”
“如果你能打得過我，也不會徒步遠行了。”天疏說的淡然，女子說假設的前提根本不成立。
馬丹真的好想打死他！
鄒瑤兒滿心怒火，最後也值得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嘴裏狠狠咬着肉，明明魂魄有相同的部分，□□的差異就這麽讓人恨麽！
很想大聲罵出來……可是，可是，明天不想走路還得靠這只妖怪啊！想了想只能發洩在食物上面，惡狠狠地咬着，不再去看那只妖怪。
毫不隐藏的小情緒反倒讓天疏覺得有趣，不覺笑了起來。但是，也沒有多久了吧，找到烏鴉精，再把鄒瑤兒送回去，然後自己也會因為魂魄衰竭逐漸走到盡頭。
可是，四大守門人到底是什麽意思，明明已經插手這件事，又為何半途抽身，那位将鄒瑤兒送到自己身旁的瓜瓜，又有什麽打算？投誠魔界一事從來都不是他的主張，只是不喜歡和四方城解釋太多，有能力大可以自己去查，天疏和所有的妖族首領一樣讨厭這群自以為是的巫師，不過是十二妖仙的委托，為何就自認高妖族一等，圈養了一些無力自保的小妖怪，就開始對普通妖族指手畫腳，歸根結底，這個世界依靠着妖仙的法力支撐，而不是他們四方城。
正因為從心底的厭惡，所以懶得去解釋，也不曾知道對方曾經派來使者，等四方城十二衛集體出動才知道原來這幫混血妖怪裏不止有人祭祀魔尊将未成年卻有法力的妖族送到祭祀臺上，更曾斬殺四方城來使。等到他發現全部事實的時候，四方城早已拔劍出鞘，斷了談判的可能。
那也是第一次，天疏知曉了單憑一個四方城可以壓制諸多妖族的理由，一對一或許誰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但是多人協同布下陣法，卻在大妖怪不經意間将其束縛封印……十二衛有着壓制妖族首領的法力，所以十二妖仙才會委托他們調衡妖界不同妖族麽？
是以在處理鄒瑤兒的事情上，一度想要依靠四方城，只是沒想到，在那些巫師眼裏，只要沾上了妖怪，便可以妄斷生死。
不以鄒瑤兒的作為評斷，單憑鄒瑤兒身體有着自己的一魂二魄……趁着女子熟睡，再次坐到鄒瑤兒身旁，自己的一魂二魄，怎麽會變成如今這樣，完全不同的一個凡人。
沒有法力，沒有厮殺，在平和的世界裏，有着幸福美滿的家庭。或許，這是另外一種，實現的夢想，擺在眼前，看着她在風雨中搖擺，竭力護住，留下這個夢想，送回可以延續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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