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長岚作死記
長岚的胳膊再一次被神将給架了起來。
阿貓一臉的擔憂。
長岚瞟了眼祁霄神君,又看了眼阿貓,大聲道:“阿貓你回去罷,神君不過是帶我前去問話,我只是飛升歷劫的時候闖了禍,又沒做什麽壞事,相信神君不會為難我的。”
她和阿貓可是厮混在一起了兩千多年,平日裏只消她一個眼神,阿貓就能知曉她打的什麽主意。而今她話說的這般明顯,阿貓怎會不懂。
“是了,司戰神君是六界之中最深明大義的神仙,”邊說邊往山頂走,自然而然的路過了祁霄的身邊,阿貓朝他恭敬的拜了拜,道,“神君,我家長岚就托付給你了。”
長岚看着阿貓一副臨別托孤的模樣,嘴角抽了抽。而一旁始終未言語的祁霄,臉色也開始陰晴難辨,薄唇動了動,卻是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帶走。”
話音未消,人已經不見了蹤跡。長岚驚嘆,好快的身法!轉瞬間腳下一輕,神将架着她騰空而起,離地面越來越遠。
阿貓擔心的仰頭大叫:“你記得消停些,多拍拍神君的馬屁,沒準神君一高興,就放你回來了!”
“……”
阿貓這話說的,好像她在蒼靈山上多鬧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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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岚在蒼靈山上經常會幻想,幻想着自己熬到歷劫成仙,風風光光的飛升到九重天宮的模樣。
可她怎麽也沒到,這幻想和現實的差距,也忒大了些。她已經不奢求風光了,只希望自己不要太狼狽便好。
神将将她丢到神君府邸的一個屋子裏就走了,臨走前也沒說神君什麽時候來,更沒說她要在這屋子裏做什麽。
半個時辰,長岚坐在地上沒敢動,眼珠子四下轉了轉,看到了書架子,檀香木的椅子和書桌,桌上擺了一些書簡和筆墨。看來,這應該是神君的書房。
一個時辰,長岚已經忍不住從地上爬起來,動了動僵硬的四肢,腰間和腳踝只要動的不對勁,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看來,她要是有命回去,必須找封摯拿些跌傷扭傷的藥膏了。
兩個時辰,長岚已經站不住,小心翼翼的坐上了書桌前的椅子,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打算只要聽到神君走過來的腳步聲,就趕緊站起來,跑到書房中間跪着,擺出認錯的模樣。可是,神君始終沒有出現。
三個時辰……長岚實在支撐不住了,抵抗天雷實際上是個體力活,而她體力早就耗光,必須得閉上眼睛養精蓄銳了。不過一刻,低淺均勻的呼吸聲,便在書房內蔓延開來。
祁霄從天君處歸來,打算去處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時,推開門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他平日坐着的椅子上,多出了一坨“肉”。這“肉”的睡姿簡直是他見過最醜的。腦袋向後微仰,背緊靠在椅背上,兩條腿大喇喇的向前伸着。他信步走近,只見她紅唇微張,唇邊還挂着一道透明晶亮的不明液體。
祁霄額頭青筋動了動。
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他還是頭一次見。
祁霄看向自己的椅子,雙目一眯,瞬間椅子便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側,他一個轉身潇灑的坐了上去,随之而來的是“咚”的一聲,緊接着是一聲“啊”的哀嚎聲。
長岚方才正夢到封摯給她和阿貓做了好吃的,可她還沒來得及吃,就被身上傳來的疼給震醒了。
後腦磕在地上不要緊,後腰被震了一下也不要緊,要緊的是……她揉着摔疼了的屁股,有些發蒙的從地上坐起來,然後視線無巧不巧的落在了不遠處,正一派安然的盯着她瞧的……神君臉上。
神君,長得可真好看啊……
唇角又是一熱,一道濕濡的液體滑了出去。
祁霄終于被她的反應刺激到,臉色一沉,聲音更是凜冽刺骨:“憋回去。”
長岚只是一愣,竟沒發覺神君此刻已在發怒的邊緣,問:“什麽？”
問過之後,只見神君那張萬年不變的淡定臉,黑了個通透。長岚趕緊做自我反省,終于反應過來神君的意思,擡起袖子将嘴角的口水擦幹淨,然後趕緊抱歉的笑笑,老老實實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腦袋垂的低低的,一副知道錯了的模樣。
其實,誤了他成親的吉時,也不是什麽大事,但剛剛飛升的小仙就敢借着神女幫她擋天劫,這麽大的膽子實在是應該好好教訓一番。
祁霄從天君那裏回來的路上,也是這麽想的,而直到方才,他仍舊是這麽想的。可一見她乖乖的低頭認錯,一言不發的無辜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卻莫名其妙的說不出來了。
“神君,我錯了,要麽您打我兩下出出氣,或者罰我做苦力,我都沒有怨言的。”
祁霄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想知曉她到底要出什麽幺蛾子。
見神君許久沒說話,長岚又道:“小仙知曉神君向來慈悲為懷,可小仙确實有錯在先,若神君覺得動手體罰太重了些,您罵小仙兩句,小仙也是經的住的。”
“不只會闖禍,還很善解人意。”
長岚不好意思的笑笑:“神君過獎了。”
“你以為本君是在誇你？”長岚一怔,愣愣的擡頭,只見神君慢悠悠的從椅子上起來,站直了身子,涼涼的看着她,“本君是覺得你說的那三種懲罰,都太輕了而已。”
“……”
神君,說好的心系蒼生,慈悲為懷呢？
“那……神君打算……”
“誅仙臺。”
長岚狠狠的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神君。誅仙臺,他竟然罰她去跳誅仙臺？雖說她今日歷過雷劫修成正果,确實是投機取巧的成分居多,害得他和神女沒有如期成婚也是她的錯。但無論哪種,都罪不至死罷？
而且,依着她那點微末的法力,若是跳了誅仙臺,就不只是死了,而是徹底在這六界之中消失。
可是,她才只活了兩千多年,才剛修成仙,還沒來得及在九重天宮逛一圈,更沒來得及找個有眼緣的神仙,湊在一起過日子。
她不想就這麽死了。
眼前,祁霄神君一臉的堅毅決然,赫然一副一言九鼎不可侵犯的天神模樣,長岚一顆火熱的心,如墜冰窟。
“憑、憑什麽……”長岚這下是真的害怕了,她想張口反駁,可說出的話卻止不住的顫抖,“我做了什麽讓你們這些天神這般容不下我？我不過是不想死,才躲在帝姬的花轎底下,雖說我壞了你們的良辰吉日,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幫着帝姬造了七級浮屠的功德啊。還有……你們壽命綿延無止盡,想成親可以今日就成,現在立刻馬上就成,若當真想娶一個人為妻,還在意那日子是不是黃道吉日麽？”
“憑什麽都怪我,憑什麽都責備我,”長岚也不知心裏的委屈究竟是從哪來的,眼睛一酸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憑什麽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盼着我死,我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就活着而已。”
長岚哭的酣暢淋漓,可看在祁霄眼中,卻有種異樣的感覺。腦袋被她哭聲擾的一片混亂,心裏也有些莫名酸澀,垂在身側的下意識的伸出來,但卻在離長岚身子不遠處的半空中陡然頓住。
他這是在做什麽？而且他想做的是什麽？祁霄雖不至于被自己突然的舉動吓到,但總覺自己今日有些奇怪。可這奇怪究竟從何而來,他卻說不清楚。
“別哭了。”心底有些煩亂,他覺得止住這哭聲或許會好些,“這點出息。”
長岚仍舊在哭。
“再哭,便罰你去跳誅仙臺。”
哭聲漸小,長岚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一抽一抽的問:“現下不哭,就能不跳了麽？”
祁霄點頭。
“那我不哭,神君能放我回蒼靈山麽？”
祁霄沉默了一瞬,眼見着長岚眼角又是一串眼淚滑了下來,遲疑了下,點頭。
長岚這才完全止住了哭聲,擡袖子抹着臉,當然也不忘趁熱打鐵的拍馬屁:“小仙就知曉,神君不會濫殺無辜的。”
若早知曉,還能哭的像要死了一般？祁霄懶得戳穿她,薄唇動了動:“叫什麽名字？”
“長岚。”長岚從善如流的回答,詳盡的解釋,“兩千六百年前生于蒼靈山上,是湖中紅蓮化生。”
“不知曉的,還以為是眼淚化生的。”祁霄輕嗤一聲,側過頭去,“眼淚那麽多。”
“……”
長岚扁了扁嘴,若不是他吓唬她,她至于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麽？
“回去罷。”
神君似乎是真的要放她走,而他自己也已經轉身朝書房門邊走去了。長岚看着他欣長的背影,出了會神,忍不住開口:“方才的話是長岚說錯了,長岚給神君賠罪。”
祁霄停下腳步。
“六界之中,誰都有資格說神君不愛帝姬,可唯獨我沒這個資格。”長岚有些頹喪,走到祁霄身側,“兩千年前我剛化生那日,正巧看到神君與魔君九魅戰于蒼靈山。”
那日,她也像今日一般躲在一棵大樹後,樹幹遮掩着身子,瞧着不遠處那個白衣翩翩的人,雖然他身法極快，她看不清他的樣貌,但她就是覺得,那個白衣男子帥的一塌糊塗。而內心中有一個小角落在叫嚣着,希望那個穿着黑色袍子,長得極醜的妖怪趕緊死。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麽希望一個人死。後來她回想起來,自己都被這個想法給驚到了。
隔了這兩千年,她記憶最深的已經不是這個想法了,而是……
“我親眼看到,魔君幻化成了帝姬的模樣,神君見了,分明知曉那不是帝姬,卻還是硬生生的将自己劈出的殺招給收了回來,寧願自己受術法反噬,也不願傷帝姬一分一毫。哪怕那只是假的,卻也還是不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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