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9.6
已是掌燈時分了, 晏檀栾還沒有回來, 賴明明知道, 今日他會在宮中用晚膳,接下來幾日還有一大堆認祖歸宗的繁文缛節和宮宴在等着他,只怕他會忙得不可開交,賴明明又一次感受到了貴族和平民之間那遙不可及的距離。
紅桑見賴明明情緒不對, 晚膳也沒用多少,天色暗下後,叫秋收和冬藏端了一堆鹵物, 自己懷揣着幾瓶小酒來了, 與她在榻上對飲。
賴明明依舊沒胃口,倒喝了不少酒, 又嫌這酒淡了,跟紅桑讨要別的酒。此時賴明明已是有了幾分醉意了,紅桑想了想, 喝醉就喝醉吧, 心情不好醉一場又如何?便讓秋收将自己私藏的一壇女兒紅從樹下掘出來開了封。
賴明明呷了一口,只覺得苦辣酸甜, 萬般滋味湧上喉頭,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
灌了幾盞酒入腹後, 她單手撐頭,低低道:“紅桑姐姐呀,這人喝醉了有百态,有些人會笑, 有些人會哭,有些人沉默不語,還有些人耍酒瘋,更有借酒裝瘋的,我呢,我覺得我要是醉了,一定是沉默不語的那一種,因為我覺得我的日子過得太苦了呀……”賴明明說到這,毫無征兆地哭了起來。
紅桑嘆了口氣,将她摟入懷中,輕輕摸着她的頭,頗有長姐的氣度。每個人都有自己難以告人的苦楚,不管是表面上看起來多麽陽光明媚的人。
紅桑正感慨着,忽然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人毫不留情地抓了兩把,一低頭,便見賴明明仰起頭來沖她傻笑道:“紅桑姐姐,你的胸真大呀!”
紅桑一怔,斂了斂眉,她怎麽覺得這丫頭是在借酒裝瘋,占她便宜?莫非這丫頭有磨鏡之好?
“哈哈哈!”賴明明突然拍桌狂笑,紅桑被吓了一大跳,緊接着便聽賴明明大聲吼道,“紅桑姐姐你的胸好軟啊!”
紅桑唇角一抽,得,哭哭笑笑,又在耍酒瘋了,這丫頭醉酒後百态皆有,獨獨沒有什麽沉默不語!
紅桑忽地皺了皺眉,将鹵味吃剩的骨頭一把抓起,往窗外丢了去,“去死!”別以為她沒聽到某人壓抑着的笑聲。
段念也不躲藏了,笑嘻嘻坐上了窗臺,“紅桑姐姐,賞口酒喝呗!”他真羨慕這安小福……的手。
“段哥,你喜歡紅桑姐姐!”賴明明拍桌而起,“可是這樣是不對的!你不能撬咱們家少爺的牆角啊!”
段念聽得一挑眉,對此不置可否,紅桑也不知是酒氣上來了還是什麽,只覺得臉有些熱,卻懶得看段念一眼。
“撬什麽牆角?”晏檀栾從門外跨了進來,只聽到賴明明說的後面一句話。
賴明明扭過頭來,同情地看着晏檀栾,“喜羊羊,我們快來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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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晏檀栾擰眉,朝她走來,一入屋就一陣酒氣,這是喝醉了?
“你看你頭頂都長了一片青青草原了啊,都可以跑馬了呀……”賴明明說得叽裏呱啦,幾人都聽不太懂。
晏檀栾過來落坐,捧起了她熱乎乎的臉,“這是喝了多少?”雖然是看着賴明明,可這話卻是問的紅桑。
紅桑有些讨好一笑,“沒多少,就是她酒量有些差。”
賴明明也捧起了晏檀栾的臉,像照鏡子似的,忽而雙眼盯着他頭頂,喃喃道:“這帽子也忒綠了!真是難為你了啊!”
晏檀栾擰了擰眉,他沒戴帽子,這丫頭是醉了出現幻覺了?
“沒關系,姐姐疼你。”賴明明忽然跪了起來,捧住晏檀栾的臉在他額上落下一吻,緊接着将他抱入懷中,憐愛地摸着他的頭,“栾栾乖啊,栾栾不哭,要學會堅強。”
晏檀栾賴張臉徹底被埋在了賴明明的胸前,等他從賴明明懷中擡起頭來的時候,就聽到“呯呯”兩聲,門和窗已經徹底關上了,原先還在榻上的紅桑和窗口的段念幾乎是憑空消失。
賴明明眨了眨眼,一臉深沉地感慨道:“淩波微步,瞬間移動!”說完像只貓一般地鑽入了晏檀栾懷中。
晏檀栾擡起了手,本想扯一下她的臉蛋以作懲戒,可手落下來時卻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個傻丫頭。”
賴明明有些醉了,卻沒什麽睡意,聽了他這話睜開眼來,低低笑了兩聲,撐着他大腿爬了起來,雙手主動環住他精壯的腰身,臉也貼在他胸前,閉眼道:“傻丫頭喜歡你呀。”
晏檀栾心一顫,反應過來後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像小貓似的提了起來,“你說什麽?”
賴明明看着他,目光忽而落在他唇上,唇不點而紅,好像很好吃一樣,她輕輕咬了上去,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纏住了他。
晏檀栾怔了一瞬,很快便反客為主,将她按入懷中,親吻住了她,像是用盡了全力,又像是留有餘地。
賴明明閉目享受,喘息了幾聲,像是有些動了情。這幾聲輕微的喘息,聽在晏檀栾耳中像是一種邀約,他今日也是喝了一些酒的,還不至于醉,可是這會兒卻覺得有些微醺了,他身子起了反應。
一吻結束,晏檀栾還欲再親,賴明明卻輕撥開了他的臉,找酒喝去了。她未嘗過真正的情-欲,只喜歡和他親親,旁的也不喜歡。
賴明明趴在榻幾上,将杯中的半盞酒吃了,剛咽下,晏檀栾便從背後緊緊貼了上來,在她耳旁低聲問道:“你喜歡我嗎?”
這酒吃着辛辣,入腹後,賴明明的身體被刺激得打了個激靈,可腦子仍是混沌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誰呀?”
晏檀栾像是熱臉貼了冷屁股,可不死心,又問了一句,“你有喜歡的人嗎?”
“當然有啦!”賴明明想也不想便道,想抓酒壺,抓了幾次都沒抓到。
“是誰?叫什麽名字?”
賴明明轉過臉來,有些迷糊地抓了抓頭,道:“任達華吧。”
“誰?”晏檀栾皺了皺眉,這又是誰?難道他情敵又多了一個?
“我的男神啊,就是将臣,你不知道嗎?”賴明明随口道了一句,終于抓住了酒壺,搖搖晃晃地給自己斟了半盞,雙手捧起灌入腹中。
晏檀栾覺得有些不妙,男神?從字面上分析,這人是個男的不說,更是神仙般的人物,而且,又是将,又是臣,似乎身份也不低,可是據他所知,京中并無這麽一個叫任達華的武将或是文臣。
賴明明喝夠了酒,又似貓般慵懶地鑽入了他懷中,不一會兒身子便軟了下來,頭枕在他腿上,就這麽怔怔地望着他,醉眼迷離,喃喃道:“真好看……”他怎麽看都是好看的,賴明明擡手,想捧住他的臉,她真喜歡他。
晏檀栾心中還在糾結誰是任達華,可是見了她這模樣,知是問不出來了,便抓住她的手覆在了自己臉上,又輕輕地摸着她的臉,自言自語道:“你究竟是誰呢?”暗衛已經将她查了個透徹,可就是太透徹反而有些奇怪了,因為她的一些言行舉止根本對不上她曾經有過的經歷。
賴明明原本微閉的眼聽了他這話忽然猛地睜了開來,一把推開他精神抖擻地坐了起來,拍着胸脯道:“大名鼎鼎——賴!明!明!就是我也!”
“賴,明,明?”晏檀栾聽得一怔,斂眉看着她,隐隐發現這個丫頭有些酒後吐真言的狀态,他忙問,“你叫賴明明?”
“如假包換——賴明明!”賴明明将胸脯拍得“呯呯”作響。
“那你是什麽人?從哪裏來的?”晏檀栾趁機追問。
賴明明一下子頹喪了下來,撓了撓頭,“我是什麽人?我從哪裏來的?要到哪裏去?”這三個問題太哲學了呀,以前曾經也有保安一連問過她這三個問題。
晏檀栾認真地點了點頭,他想聽她親口告訴他。
賴明明鄭重地點了點頭,忽地唱起了歌兒來,“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明明,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一邊唱一邊雙手捂着胸口,節奏地點着頭。
“……”晏檀栾有些無語,這是……醉過頭了?他又問,“你今年多大了?”安小福是十四,安小九是十六,如果沒醉得太厲害,應該會回答十六才對。
賴明明脫口而出,“二十四啊!大你六歲,咋的了?”賴明明雙手插腰,“一點兒也不老!”
晏檀栾嘆了口氣,這是真醉了,醉得厲害。
晏檀栾無心再追問了,将她打橫抱起,又嗅了嗅她,“洗過澡了沒?”
“昨天洗了,今天……不記得了……”
晏檀栾埋在她脖間,仔細嗅了嗅,酒味有些重,聞不太出來。罷了,醉成這樣也不能讓她去洗澡了,只能讓她這麽睡了。不洗澡就上床,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晏檀栾抱她下了榻,往內間走去。
賴明明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臉埋在他脖間,忽然帶着哭腔說了一句,“屈檀栾,我喜歡你。”
晏檀栾腳步一頓,她的聲音很輕,也不清晰,可他卻聽得一清二楚,因為她就在他耳旁說的,氣息還噴灑在他耳窩,讓他癢到了心裏。
他忽然就心跳如雷,半晌才道:“我也是。”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更喜歡你。”他終于承認了,沒有想像中的半點難堪,而是身心舒暢,畢竟是她先承認她喜歡他的。
賴明明忽然哭出聲來。
晏檀栾快步入了內間,将她放在床上,擡起她的臉,“你哭什麽?為什麽喜歡我要哭?”她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而為難?他就說,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容貌,怎麽可能會有不喜歡他的姑娘。
“因為我們不能在一起。”賴明明哭道,有些委屈。
“為什麽?誰逼你了?”晏檀栾壓在她身上,柔聲問她。
作者有話要說:
酒真是個好東西,早知道早點灌醉明明了→_→明天雙更,補周三那天的,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