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9.6

宮中, 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歌臺舞榭金碧輝煌,伎女-優伶輕歌曼舞,華席間觥籌交錯,前來敬酒的官員絡繹不絕,晏檀栾手舉琉璃杯, 似醉非醉,眯着眼看着眼前奴顏婢睐的右相。

右相笑盈盈地看着晏檀栾,問道:“王爺到時可能屈尊前來?”

晏檀栾眨了眨眼,像是剛剛回過神來的樣子, “你剛剛說什麽?”

右相面上笑意不減, 又重複了一遍,“三日後是犬子及冠之日,王爺到時可能賞光前來一坐?”

“哦。”晏檀栾想也不想便道,“沒空。”

右相面上一僵,很快恢複如常,滿臉堆笑道:“王爺貴人事忙,理解理解。”

晏檀栾嘲諷一笑,看向了一旁, 對他視若無睹。以目前的局勢,只怕右相離告老還鄉也不遠了,到時他要不要踩一腳呢?

右相仍是無半點惱怒,一臉恭敬道:“那老臣就不打擾王爺了。”

晏檀栾依然沒有搭理他,仍在思慮着是踩一腳還是踩兩腳好?還是強烈地跺跺腳?

右相, 是晏檀栾的前未婚妻白蘭芝之父,在白家未上門退親之前,晏檀栾一直将他當成未來岳父對待,始終對他留有五分敬意,同時跟他那游手好閑的未來大舅子關系也不錯,但現在嘛,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白蘭芝是定安城第一美人,以前在他情窦初開之時,确實也對她青眼有加,但現在……晏檀栾忽然想起賴明明,那丫頭今晚吃什麽了?這丫頭,吃飯一點也不斯文,總喜歡吃很多塞滿嘴巴,吃得嘴巴鼓鼓的,一臉滿足。

晏檀栾想到這,忍不住唇角彎彎,他起了身,前往禦書房找皇上去了。這丫頭,他要是不娶,估計也沒人娶她了。大齊國律,女雙十未成婚者,将由官府強制配婚,不然就得交罰款,看她那麽窮,肯定交不起罰款,他就委屈點為國分憂,收了她就是,畢竟她今年都已經……二八了,四舍五入,差不多二十了。

他繞了近路前去,卻不曾想在路上“偶遇”了一故人,正是白蘭芝。

白蘭芝今年不過二八,姿容絕色,身姿窈窕,亭亭玉立,如同仙子。這會兒見了玉冠華服的晏檀栾,優雅退讓至一旁,福身行了一禮,“臣女見過逍遙王。”

晏檀栾勾唇一笑,從她身邊經過,沒給她一個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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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白蘭芝柔柔一聲呼喚。

晏檀栾側了側身子,斜瞄她一眼,“你叫本王?”

白蘭芝低垂着眼眸,聲音空靈悅耳,“再過三日,是家兄及冠之日,王爺素來與家兄交情不錯……”

“沒有吧?”晏檀栾失笑道,“本王跟他不熟。”說罷便甩袖走了,頭也不回,将她晾在了原地。

白蘭芝怔怔地看着他離開,反應過來後,頓覺羞惱,從來沒人這樣對待過她。這怎麽可能,這逍遙王之前明明是喜歡她的呀,怎麽如今半點情分都不給了?

晏檀栾邊走邊想,以前覺得這白蘭芝還挺好看的,怎麽今日一看,好像變醜了許多,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似乎也沒那個丫頭好看?還是那個丫頭可愛點。話說,那丫頭吃飽了沒?這會兒估計已經在散步了吧,她是不怎麽坐得住的性子。

好像……有點想她了,真想扯一下她的臉,摸一下她的頭,抱一抱她,親一親……打住!

晏檀栾這會兒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禦書房,連忙斂了神色。

太監進去回禀之後,很快便出來恭敬地将他請了進去。

齊和帝今年正值不惑,生得高大威猛,看起來十分英明神武。

晏檀栾還未行禮,齊和帝便揮了揮手,“沒外人,不必那些虛禮了。”

晏檀栾也不推诿,沒行拜禮,只做了一個拱手禮,笑道:“侄兒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還望聖上恩準。”

“哦?”齊和帝擱下手中的禦筆,饒有興趣道,“你想要什麽?”

“侄兒……想請聖上賜婚。”

齊和帝一聽,頓時笑容滿面,“這事你倒上心。”前幾日他剛催這小子早日成親,沒想到速度這麽快,帝和帝連連點頭,笑道,“好呀,早點娶妻,開枝散葉!如此,賢兒和你母親在天之靈,也能欣慰了。”

晏檀栾微微一笑。

齊和帝想了一想,“可是想娶右相的嫡女?右相那嫡女确實不錯,姿容才學和身份都配得上你,當年你們兩個也曾訂過親,只是後來陰差陽錯才取消了這門婚事。你若喜歡……”齊和帝說着,卻見他面色不對,知自己是猜錯了,詫異道,“你這是看上了旁人?”

晏檀栾點了點頭,“不過,她身份十分卑微,侄兒怕皇伯父您嫌棄。”

齊和帝擺了擺手,“身份不是問題,說吧,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朕幫她提下身份就是。”齊和帝自覺是個非常開明的長輩,說出了這樣的話,他自我感覺也非常良好,這會兒悠哉地端起了茶盞來,準備喝口茶潤潤嗓子。

“她是……”晏檀栾遲疑了一二,“侄兒身邊的貼身小厮。”

于是,齊和帝有生之年第一次噴茶。

太監總管大氣不敢喘一口,連忙上前伺候,齊和帝接了帕子擦嘴,也顧不上心疼禦案前的一堆折子了,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很快,便有小太監上前收拾,眨眼前便将禦案收拾幹淨了。

晏檀栾不慌不忙,跪下請罪,一臉正經道:“驚擾了聖上,實為侄兒之罪過。”

“朕……不能同意。”齊和帝臉色古怪,他是開明,可是還沒有開明到這個程度,賢兒的孫子啊!賢弟,朕不能對不起你啊!

晏檀栾輕咳了一聲,“請聽侄兒解釋,侄兒身邊這小厮,是女扮男裝。”

齊和帝聽了他話遲來的解釋,這才釋然地點了點頭,道:“女扮男裝,這倒是有趣。”他默默擦了把汗,又摸了摸下巴,“賜婚?你是想納為側妃?”普通妾侍的話,是沒資格讓他下聖旨賜婚的,一個假小厮要納為側妃,身份确實太低了,難怪他要求他賜婚。

晏檀栾搖了搖頭,行了拜禮,以額觸地,“侄兒想娶她為王妃。侄兒喜歡她,愛慕她,非她不娶。”晏檀栾說完唇角彎彎,心思這話要是讓那丫頭聽到,估計得把她樂得,這話可不能讓她知道,不然他多沒面子啊。

齊和帝沉默了片刻,才緩聲道:“你起來吧,此事朕會考慮。”

“謝聖上。”晏檀栾起了身,又補充道,“侄兒娶她,無關其他,就是喜歡她。”他知道,齊和帝要去調查她了,只怕他會查出不少,可是,他不打算隐瞞,也隐瞞不來。

晏檀栾出了禦書房後,段念便上前來低聲道:“爺,安小福不見了。”

晏檀栾心一沉。

段念将今日安小福跟大福外出一事說了,道:“茶語跟到酒樓之後,要了隔壁雅間,可是觀察之後,卻突然發現和大福喝酒的人已經不是安小福了。安小福金蟬脫殼,不知去了哪裏。”

晏檀栾只覺得胸口悶沉悶沉的,這丫頭就不能安分點嗎?居然敢跟人走。

“那大福呢?”他問。

“審問過了,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安小福是去見的安小七,而且他一再承諾,安小福不會有危險。爺……”段念遲疑問道,“要不要,對他用刑再審審?”

“打一頓就好了。”晏檀栾道,大福和她關系不錯,真用了刑只怕這丫頭得記恨着,想了想,晏檀栾又補充道,“是你打的,此事我并不知情。”

“是。”段念木着臉背鍋。

晏檀栾火速出了宮,這丫頭若是去見的安小七,那當是安全的,只是他并不放心。

晏檀栾出了宮,還在半路,便又收到消息,說安小福已經平安歸府了,神色有些異常。

晏檀栾回到王府的時候,賴明明還在洗浴,這會兒她趴在撒滿玫瑰花瓣的浴桶邊沿發着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在她胸口的正中央有一條紅痕,賴明明伸手輕輕碰了碰,沒什麽感覺,不癢不痛的。

忽地,她聽到有人推門而入。

“誰啊?”她大聲喊道。

沒人回話。

賴明明連忙起身,扯過了衣架上的浴巾,一裹上便看到了來人,是晏檀栾。

“你來幹嘛?”賴明明瞪他,進來也不敲門……不對,她在洗澡他怎麽能進來呢?

“來看看你。”晏檀栾正色道。

“……”賴明明無話可說。

晏檀栾身上還穿着蟒服,不曾換下,他朝他一步步走了過來,俯下身來看着她,“要不要一起洗?”

賴明明白他一眼,“不要!”

晏檀栾卻開始動手除腰帶了。

“你、”賴明明想破口大罵,可想到他如此的身份又克制了一下,只道,“你別無聊了好不好!”

晏檀栾除了外袍,只餘了中衣,這才停了下來,随手拖了她踩腳的一張小杌子過來,坐下趴在桶邊,看着臉被熱氣熏得通紅的她。

“今天怎麽了嗎?”晏檀栾問道。

“沒、沒怎麽呀?”賴明明有些心虛,裹緊了身上的浴巾,整個人泡入桶中,只露出個腦袋。

“今天出去幹嘛?”

“沒幹嘛呀,就是大福升管事了,我陪他出去喝個酒慶祝慶祝。”

“老實點。”晏檀栾道。

賴明明撇嘴,“我去見了十七。”

“他跟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呀。”賴明明還不肯坦白。

晏檀栾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臉蛋。

賴明明皺了皺鼻子,“真沒說什麽,就敘下舊。”

晏檀栾伸出兩只手,用力扯她的臉蛋,覺得有些好玩,幹脆搓起了她的臉,還用手指戳她的鼻頭,弄成豬鼻子。

賴明明雙手都藏在浴巾下,沒辦法還手,只能張口,想要咬他的手指,晏檀栾這才收回了手指,又捧起她的臉捏着玩,邊捏邊威脅道:“再不說實話,信不信我扯了你的浴巾,将你整個人抱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罪過罪過,我又斷在了這裏,這一次我的良心終于微微發痛,要不下一章來個呼嘯而過的玩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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