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雙人一雙心
“夏月，你怎麽了？”
夏月回過神，看着涼伊的臉，眼裏緩緩蒙上一層霧氣，卻僞裝的恰到好處，她手拉住涼伊的手，想要感知那天的溫度，卻發現複制不了。
“我沒事。”
夏月擠出笑容，當她越逞強的說沒事，卻發現她真的有事。
她被涼伊還有米莉簇擁的坐在位子上，他們六個人環坐在一起，有多久，沒有這樣的場面，在青春香消玉殒的時刻，最後的這一刻顯得彌足珍貴。
他們相談甚歡，一切似乎都将他們包裹的那麽美好，仿佛永遠不會被暗黑所侵蝕。
可是他們都錯了，就如白日和黑晝，永遠不能相擁一起，一個開場，而另一個總會落幕。
“涼伊，這是你的紙條。”孟軒将紙條攤在涼伊的面前，涼伊目不轉睛的看着，許東辰也禁不住好奇湊過腦袋，這是他們剛才的紙條，而孟軒在後面，用他專有的字跡也同樣寫了四個字，高考加油。
夏月緩緩低下頭，她真的不想看見孟軒的眼裏沒有她的存在。
玻璃上的陽光愈加刺眼，将所有的悸動都釘上無法逃離的釘子，千瘡百孔，也在所不惜。
高考加油。
這四個字，更加清晰的閃現在他們的心頭，還剩一個星期，天公不作美，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籠罩在他們的心頭。
涼伊和米莉站在走廊裏，和許東辰狹路相逢，涼伊的眼裏只剩下了他的身影。
他用殘存的時間輕彈着她的額頭，可她卻歡喜的看着他的背影發呆。
米莉拍着額頭，“你沒救了，涼伊，你是不是對許東辰……哎，男人真的是個禍害……”
“米莉。”買來雪糕的洛淺站在他們的身後，被陽光映照的全身發着光芒。
米莉眼裏冒紅心，撇棄了傻愣着的涼伊，踩着小碎步奔到洛淺的面前，涼伊看着她很谄媚的拿出紙巾，輕輕擦拭着洛淺臉上的汗珠。
原來，青春，是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才是青春。
涼伊笑着，她的青春，是因為了許東辰的出現才像個完整的青春。
涼伊看着講臺上老師的吐沫橫飛，她的視線會落在高考倒計時上，烙印在她心裏的痕跡。
她絞着手指，惴惴不安，她想和許東辰，和他們考上同一所大學。
“在想什麽？”許東辰不知何時坐在她的身後，手按在她的腦袋上，他們就這樣坐擁在陽光下，仿佛這一刻就是全世界，青春的翻篇精彩，卻隕落在了他們的笑眼裏。
高考踏着輕輕的腳步，要将他們堵在青春的路口，下個轉彎也許是好久不見。
當看着整幢樓，人聲鼎沸，白紙如雪花般灑落在空中，夏日的雪花沁人心脾，讓人忘記了煩憂，忘記了疼痛。
許東辰，久別重逢，也許是為我們量身定做，可在這一刻，我不想明白，也不想去想，因為這一刻，我願意跟在你的身後奔跑，哪怕前方沒有路，哪怕我們沒有未來。
許東辰緊緊牽着涼伊的手，穿梭過走廊的人海，他們在這一刻，似乎心照不宣，彼此的心裏都有為彼此留下的一個位置。許東辰，在日後的日子裏，也請牽住我的手好嗎？
他們緊緊相牽的手，在奔出樓道拐角的那一刻，被突然從教室裏湧出來的人流所沖散，她和他遙遙無期。
涼伊看見他奮力擠進人群，他伸出的手再次牽緊她的手，可他們終究分離過。
她随着他踏過每一層的樓梯，他們的腳印印在無與倫比的青春世界裏，多一道痕都是錦上添花。
“許東辰。”她在此時，想叫他的名字。
許東辰停下腳步，他微微顫動的肩膀镌刻在她的眼裏，天空中飛舞的碎紙片将他們定格在這一瞬間。
他轉過身，與她相視而笑，他們仿佛認識很久了，以至于在日後很長時間，她都忘不了他的樣子，可卻帶着淚痕。
他的白襯衫在漫天的雪花裏，顯得并不突兀。
他和她有默契的擡頭望着竄入他們瞳孔的雪花，飄零在他們的眉眼上，他們的發絲上，他們張開的手心裏，他的白襯衫上……
猶記得那個午後，那抹陽光，那塊青草地，那首記憶猶新的音樂，那段剪不了的嘈雜裝修聲裏，有着你，許東辰的聲音，他偏頭看着笑的很暖的涼伊，他對她說了一句話，可她沒有聽見，她的再次詢問，讓他也沒有勇氣再開口。
涼伊，你會喜歡上我嗎？
許東辰忘不了，那句話，他很想告訴她，可是，卻錯過了時機。
涼伊的視線裏摻雜着漫天的紙屑，可依舊掩藏不了他的身影，許東辰，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
她想告訴他，可是，卻錯過了青春最好的時機。
原來青澀的懵懂褪去，就是無比清晰的純白愛情。
“來，幹杯！”米莉舉着玉米汁，豪氣的巡回敬酒的模樣逗笑了他們。
洛淺很溫柔的制止她這種幼稚的行為，為她包了一塊回鍋肉，塞在她的嘴巴裏。
米莉鼓着腮幫子，一臉哀怨，可洛淺卻笑得很開心。
“來，讓我們為高考幹杯。”
孟軒随着夏月起身，“為了我們的約定。”
米莉含糊不清的回應着，“為了更好的明天。”
“為了更好的遇見。”
許東辰看着涼伊，輕啓嘴唇，“為了更好的未來。”
涼伊和許東辰相視而笑，他們彼此的眼裏剩下的只有彼此，孟軒的眼裏，只留了涼伊一個人，夏月緊緊攥着杯子，她的眼裏，只有孟軒一個人，可孟軒的影子裏還殘留了涼伊的影子。
高考前最後的青春放肆，将他們所有的缺角都放的無限大。
夏月坐在KTV包廂的小角落，點了一瓶啤酒。
“夏月。”涼伊坐在她的身邊，看着她打開啤酒蓋。
夏月倒了一杯啤酒給她，“要喝嗎？”
涼伊輕搖着頭，她還想保持着清醒，她奪過夏月手裏的啤酒，“夏月，別喝酒。”
“讓我喝吧。”夏月看着涼伊，她的眼睛裏分明落滿了憂傷的粉末，随風飄散，在空中彌漫。
夏月自斟自飲，她的視線一直離不開孟軒，她以為，她這麽優秀，不會輸，可卻在涼伊的面前，輸了。
洛淺和米莉并肩坐在一起，洛淺的側臉在米莉的眼裏，顯得是那麽溫柔，這個男生，在她的歲月裏，占據了最青春的一段，等約定實現了，她就要和他一輩子在一起。
洛淺微微轉頭，正好對上米莉的眼睛，米莉慌亂閃躲，可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突然被他輕輕握住，他就像握着稀世珍寶一樣。
米莉有些心慌的看着他，她喜歡的這個男生也喜歡她嗎？他是看見她在他白襯衫上留下的告白字跡了嗎？
洛淺，我喜歡你，我是米莉，大米的米，茉莉的莉。
願出芽的愛情能夠天長地久，卻不逢時。
米莉抿着唇，鼓起勇氣，拉起洛淺沖出包間，洛淺任由她拉着他，穿梭過長長的盡頭，所有的愛情，一開始總讓人沉醉的無法自拔。
夏月搖搖晃晃起身，走到點歌臺，就那麽靜靜地看着孟軒。
她不勝酒力的笑容帶着捉摸不透的魔力，許東辰紳士地将話筒遞給夏月，夏月幽幽接過，她有些踉跄着，幸好被孟軒扶住。
“夏月，你不該喝酒的。”
夏月擠出笑容，拿開話筒，附在他的耳邊。
“我喜歡你。”她用盡她的自尊說出的話，只有他們聽得清楚，她也只想他聽見。
孟軒的表情明顯愣在斑斓的燈光裏，當她看到孟軒的臉，她突然笑了，笑的沒心沒肺，“請幫我點這首歌。”
孟軒突然像如釋重負般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好。”
當旋律緩緩響起，整個包廂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一雙人一雙心。
許東辰湊到涼伊的身邊，打開一瓶飲料，遞到她的手中，他就這麽傻傻的看着低頭淺笑的涼伊。
如果青春是一副最絢爛的畫卷，卻在夜晚被潑上了最抹不去的痕跡，那該如何收場？曾敞懷的約定該如何遵守？
夏月低低吟唱，她攥着話筒的手指不自覺屈緊，她看着孟軒的臉，明明她才是那個最受矚目的人，可現在，為什麽涼伊卻那麽輕而易舉的搶了本該屬于她的風頭？
當話筒墜落在鮮亮的瓷磚上，擦出最刺耳的一串音符，所有的一切都将改變。
夏月豁出了她的資本，她踮起腳尖，在孟軒還未回神的瞬間，傾上身，吻住孟軒的嘴唇，她用最青澀的吻來争奪她心裏最初的那個人。
帶着全身光芒的天使就不該和平凡的凡人成為朋友……
孟軒，如果你的眼裏有過一絲我的存在，那就不會在青春的天堂将我狠心的推入地獄，折磨的生不如死。
涼伊清楚的看見那兩抹最熟悉的身影，她道不清，她心裏的五味陳雜，她甚至不知道接下來她該怎麽做，可許東辰給了她一個答案。
許東辰沒有任何的猶豫，一把将涼伊拉入懷，在閃爍的燈光裏，他吻了她，吻得那麽輕，讓她永遠忘不了。
十八歲的夜空上，突然閃出了星星，像眼角未滴落的淚珠，将他們的結局劃分的破碎不堪。
她們的白襯衫突然就像在夜空中如斷了線的風筝，飛不向黎明……
涼伊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在許東辰拉起她的手沖出包間的那一瞬間，她似乎是看見了夏月和孟軒眼裏的漩渦，可她來不及多想，她将她的手交給了許東辰，這個毫無預兆闖入她生活的裏的人……
“涼伊。”孟軒夢醒了，他輕輕推搡開恍在夢中的夏月，“對不起。”
在他的手抽離開她的手，她的眼淚再也收不住，如斷線的珍珠，她伸手想去抓，卻只抓到一絲飄渺。
“孟軒。”她喊了他的名字，可他卻沒有為她停留一步，哪怕一秒也好，可是都沒有。
她借着酒精，将她的秘密暴露在斑斓燈光下，她的心已經瞞不住了。
而那個約定，她也守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