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

劉一吵着要回家, 剛好高川也嫌他有點煩了,他原本就沒什麽耐心, 更何況是帶孩子。

好在劉一除了想回家也沒什麽要求, 他想着剛好順路, 就給孫祺打了個電話。

那邊的手機鈴聲響了好久, 孫祺才接了起來,她剛剛才敷了片面膜, 正在兩側臉頰上按摩。

“出去玩吧。”

孫祺照了下鏡子,問, “我們兩嗎?”

高川說,“這麽想二人世界啊?”

孫祺笑了聲, “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頓了下, 是高川正在給劉一開車門的聲音, 他把手機拿下來就苦口婆心的訓斥,“你上個車都那麽不小心, 要是你姐——”話斷在喉嚨裏,他貌似不耐煩, “來來來我抱着你上去。”

孫祺臉色些微黯淡,她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帥氣,太過斤斤計較妄自揣測還小肚雞腸, 可還是把手機挂了。

她想,她就是想成為高川心裏的唯一,一點點雜質都不參和。

關于劉焱的這點點猜忌,即使不是真的, 也可以原諒的吧。

高川再打過去的時候,孫祺剛用溫水沖臉,又往臉上捯饬各種護膚用品,她媽正在收拾中午的碗筷,一邊收拾一邊看向衛生間,問,“祺祺,我和你爸要去看望親戚,去不去?”

手機響個不停,孫祺的手指頭蜷縮了下,她大聲回複,“去!一起。”

孫媽媽說,“那你整理的快一點,你爸下午臨時有個會,得早點走。”

孫祺“嗯”了聲,然後出去接了高川的電話。

“嘛呢都響了多少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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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祺撇嘴,“忙着呢沒時間。”

高川多少有點抱怨,“平時不見你那麽忙?”

“嗯,平時你又不大關注我。”

高川嘴甜,“不關注你還能關注誰,”他又說,“我在你家樓下呢,出來吧。”

孫祺朝着窗外看了下,那人身材高挑,就倚靠在車門邊上。

她說,“不去了,我跟我爸媽約好了下午有事。”

那頭顯然有些失落,她看見高川擡頭看了眼,也沒找準位置,過了會兒,他說,“那好吧,晚上聯系。”

孫祺點頭,“好。”

高川上了車,副駕駛的劉一正在玩着圓不愣登的挂飾。

“你一個人玩的倒還挺歡哈?”

劉一淺淺的點頭,聲音又軟又糯,“高川哥哥。”

“喊我哥哥了?”

劉一點頭,讓高川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成就感,開玩笑說,“這麽說我和周琛一個輩分了?”

劉一搖頭,說的正兒八經,“你沒有哥哥親。”

原來哥哥都成了一個代指,專指周琛。

高川聳聳肩,流利的發動車子,孫祺是看着那輛車消失在視線之內的。

孫媽媽走過來,歲月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孫祺一直覺得媽媽是最幸福的,得到了爸爸十年如一日的關愛,相敬如賓,幾乎都沒有吵過嘴。

即使這個爸爸和自己沒有血緣。

孫媽媽問她在看些什麽。

孫祺咬着下嘴唇,問,“我有個問題?”

“你說。”

孫祺看着母親,“你說每個人都能找到幸福嗎?”

孫媽媽搖頭,“這個不一定吧,但是仔細一點,認真一點,找到的幾率會大一點,可這也是看緣分的,所以緣分到了,就要珍惜,不然蹉跎下去,也是遺憾。”

“就像我,是你和叔叔的遺憾?”

孫媽媽好笑,苦口婆心說,“你怎麽就是不肯改口呢,他對你不好嗎,你要叫他爸爸呀。”

“已經改口了,”孫祺笑着指着自己的心髒,輕聲說,“在心裏改口了,可是就算的親爸對你來說是個狼狽的錯誤,但是我還是想給他留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孫媽媽遲疑了下,“你太過泾渭分明了,家裏人倒無所謂,在外面和別人相處,得要注意一點。”

孫祺“哦”了聲。

“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你要了解。”

孫祺點頭。

孫媽媽還是有點不放心,但是寬慰的拍拍她的肩,轉身給她收拾了下屋子。

不是大富大貴,小康之家。

西城公交車最大的特點就是迅速猛烈和剎車,每三分鐘一次,晃得人的腦袋疼。

周琛身上背的是劉焱帶來的背包,雖然東西不多,但是東奔西走,還是有些重量,她就這麽一路背過來的。

好不容易等來的公交,周琛拉着她沒讓她上去。

劉焱愣了下,“不走嗎?”

周琛看她,“你不暈車?”

劉焱點頭,閃着無辜的大眼睛,說,“我不暈車啊。”

看周琛還是不樂意她坐公交,她慫恿他,“我們就順便搭乘而已,也就半個小時,到了不就換了大巴嗎?”

眼看着人都上去了,周琛冷冷說,“西城的半個小時和新京可是不太一樣的?”

她也沒問什麽不一樣,嫌他婆婆媽媽,于是“哎呀”了聲,扯着周琛的手腕就小跑了上去。

無論是西城還是新京,公交車上都鮮少有座位的啊。

兩個人擠到了車門邊的位置,劉焱皺了下眉頭。

到了下一站,魚貫的車廂中道下了一撥人,周琛摸索到她的手腕,然後拉着她往後走。

他個子高大勁瘦,穿了件家常的黑色羽絨服,一手攥住頭頂的欄杆,将劉焱護在身下,另一手重重攬着她的腰腹,他的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頭頂,也不作聲,能感受到他若有似無的呼吸。

這大庭廣衆,其實沒人注意到,因為太過平凡。

可是劉焱一個低頭,臉就紅了。

三分鐘的功夫,車子急促剎車,坐着的站着的玩手機的看視頻的老的少的,能抓的抓住,能倚的倚住,身體猝然前傾。

公交車師傅一副方向盤在手臺下我有得自信與淡然,很快,車子停住。

車上的所有人稍稍緩了下,又被慣性生硬的拉扯回來。

與慣性同樣的力道,周琛一只手緊緊攬住劉焱,穩穩當當。

她擡頭看了眼,逆光的方向,能夠看見他輕蹙着眉頭,攥住的手腕青筋暴出,應該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之後,又有人下車,劉焱自己找了個周琛邊上的空檔位置,與他并行。

如此反複多次,劉焱的心裏已然翻江倒海,周琛瞄了她一眼,略微的搖頭,“都跟你說了吧。”

劉焱撇撇嘴。

一個急剎車,內心翻絞的生悶與焦躁變成了憋不住的嘔吐感。

周琛與她十指緊扣,下了車。

劉焱忍了下,找到一片草坪,嘔吐不止。

周琛走近她,順着她的脊背拍了兩下,又從她的背包裏掏出了紙巾。

劉焱吐得臉色蠟黃,她蹲下來,他也跟着蹲下來。

劉焱撫着額頭,說,“你別看我,醜死了!”

周琛還是給她拍後背。

幾乎是肝腸寸斷。

周琛一邊給她擦嘴邊一邊給她擦眼淚,“離轉站還有兩裏地,我們走過去吧。”

劉焱點點頭,吞了口礦泉水漱口,然後絕處逢生的站起來。

腦子也清醒多了。

她一邊走一邊踉跄,疑惑說,“車上的人怎麽都沒反應?”

周琛就光光看着她就能樂呵呵的,漫不經心的解釋說,“習慣了吧,你在西城待個兩三個月,也能習慣的。”

劉焱搖頭,“習慣不了。”說話的功夫心神恍惚前腳絆後腳差點臉着地。

周琛連忙扶住她,自己也吓得不輕,重聲說,“怎麽走個路都磕磕絆絆的?!”

劉焱瞪他,“那我也很生氣嘛!是我差點摔倒,你還罵我對我造成二次傷害!”

周琛好氣又好笑,妥協說,“那還是我不對了嘿。”

說着他将行李背在身前,蹲下身來示意她上來。

劉焱笑眯眯的,一邊攬住他的脖子一邊說,“這還差不多。”

周琛咳嗽了下,雙手勾住她的腿彎,“你輕點,勒死我了。”

于是劉焱雙手放松了點,周琛站起來,她的腦袋懶洋洋擱在他的肩膀上,喜笑顏開的說,“真舒服啊!”

周琛冷冷“哼”了聲。

劉焱也跟着“哼”了聲,氣勢要強,聲音要宏亮。

周琛忍不住勾唇,悠閑自在的笑了。

孫祺的繼父是西城一所普通高校的講師,雖然手上拿的是名校的博士學位,但是因為生性淡泊不求不争,所以也一直沒有評上職稱。

媽媽倒是沒有什麽怨言,就是外婆有點看不過去了。

逼到這個份上,他們也只能多走動走動。

拜訪的親戚是教*育系*統裏的一個主任科員,今天他過生日,避免鋪張浪費,所以請了極個別的熟人。

一桌子人基本上都到了,那主任倒是姍姍來遲,主任身邊空了一個位置,寒暄了會兒,空位子上的年輕人也進了包廂。

主任站起來笑眯眯的沖着各位介紹,“犬子葛毅,遇到點事兒來遲了。”

葛毅在學校就是一大塊頭,這個時候倒是一表人才斯文倜傥的樣子,他恭敬的給在座的鞠了躬,眼睛掃到孫祺,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就被主任抓到了,他問,“孫祺哪個學校的?”

孫祺渴了正在喝果汁,是她媽禮貌的幫忙回答,“新中,”她看了一眼葛毅,“葛毅你也是新中吧,這都多少年沒見,一下子就長這麽高了。”

葛毅點點頭落座,桌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自從某公衆人物私底下的聊天被錄音上傳最後免職的事情發生之後,餐桌上就再沒什麽敏感話題。

倒是一大圈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親戚開玩笑說要把葛毅和孫祺湊成一對。

孫祺食不知味,繼父冷着臉說,“這孩子都還小,說這個不大合适吧。”

主任嘆了口氣,看了葛毅好一會兒,“別看我這兒子一表人才的,心思不穩,以後搞不好闖出什麽禍事,不過現在的90後00後比我們可要開放太多了,到處都是找不到對象的,有個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哪有當年那麽容易。”

“眼光都高,”桌子還有別的同齡人,那長輩指着另一個女孩,“你看這三個今天夏天不都上大學了,上完大學就快了,大學畢業就找工作結婚生小孩,我們就徹底的老了。”

那女孩嬌羞的低着頭,孫祺只顧着吃。

主任說,“我家這位,花花心思比誰都多,我是管不到,希望如願哦,大學畢業後別讓我操心就好。”

有人提議碰個杯,主任站起來,“那什麽,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大家的心意我都明白啊,該以茶代酒的都以茶代酒。”

葛毅剛碰倒酒杯酒杯主任瞪了眼,看起來也是操心的父親。

說起來好笑,不同情境中遇到的同一個人,感知也是不一樣的。

葛毅微不可見的勾了唇,然後朝着對面那陌生女孩暗示性的瞟了眼。

那女孩笑了。

劉焱和周琛早早的就轉了大巴,周琛在閉目養神,劉焱在看手機八卦,就在剛剛,刷到了一條熱搜,一個好男人人設的已婚男演員出軌。

她小時候也追過他的幾部劇,對他蠻有好感,現在刷着評論,有一種今夕何夕似是而非的錯覺。

女性原本就處于弱勢地位,因為長久以來的男女分工,男性在行*政司*法高*教等權威系統中占有絕大多數,女性和少數民族一樣,被保護性的安*插了幾個名額。

很快,男演員的妻子微博表示要和當事人老公同舟共濟。

其實受害者可以不表态的,劉焱心裏一陣輕嘲,将手機關掉,然後滋擾靠在自己肩頭的周琛。

周琛睜開眼睛看向窗外,也還沒到,他神情裏帶着微醺,一如多年後初見的那麽好看,柔和的眸光,高挺的鼻梁,和輕薄的嘴唇。

他靠近她耳邊,沙啞着聲音說,“一會兒就到了,”她的耳垂稚嫩又輕佻,在陽光下接近透明的,周琛灼熱的氣息隐隐約約勾勒着它的輪廓,劉焱的喉嚨滾動了下,周琛坐起來,把捏着她的手掌,問,“是不是不舒服了?”

劉焱搖搖頭,“就是想跟你說說話不想玩手機了。”

周琛坐正了些伸了個懶腰,“不玩手機好,傷眼睛。”

劉焱表示肯定的點點頭,頓了會兒,她好奇的問,“你們男的是不是都特別那啥?”

周琛疑惑的挑了下眉,“哪啥?”

“就是......”怎麽表達呢,“水性楊花?”

周琛錯愕,想了會兒,低沉着聲音回答,“意思我是懂,但是對象是不是用錯了。”

劉焱的睫毛一簇一簇的,眼簾擡起,挺正兒八經,她說,“你就回答我就行了。”

周琛伸手搭在她的身後,她懶散的靠上去,稍稍等了會兒,聽見他說,“因人而異吧,好色是本能,性別沒什麽影響,既然無關性別,那就和個人有關。”

他接着說,“每個人都有來時的足跡,他接觸的人看到的世界形塑了他的世界觀,有些人暴躁有些人溫和,都可以理解,就像有些人花心,有些人忠誠,一個意思。”

劉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靠在他的胳膊上,默不作聲。

周琛看她無動于衷的樣子,好奇問,“怎麽不追問我?”

比如說,你是哪種人,又預備怎麽對我。

劉焱搖頭,說的話倒挺坦誠,“不想問,一路走下去多好。”

說完,她沖他恬淡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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