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 55
簡單的走了個流程, 劉焱匆匆看了劉政最後一面。
而警察在了解了劉焱的家境之後,給她妥善的交代後續事宜, 主要是火化, 而葬禮, 這歸屬她的家事, 他們管不了。
渾渾噩噩的整個晚上,劉焱的神經末梢都是麻木的, 她就像一個機器,交了滞納的費用, 随後坐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耷拉着身子, 無精打采。
好久後, 高跟鞋的脆響從走廊深處響了起來, 這腳步聲太過熟悉,劉焱看着自己蒼白的指甲, 無動于衷。
接近零點,醫院接近空蕩, 只剩下值班的護士醫生竊竊私語,距離的遠,聲音近似于無。
眼簾微擡, 劉焱看見一雙黑色高在跟前駐足,許豔将手包換了只手拿,然後,坐在她邊上。
劉焱稍稍坐直, 她籠着自己的衣服靠在牆壁上,好久一動不動。
許豔只是陪着她,默不作聲。
警察出來的時候許豔趕忙迎上去,劉焱臉色蒼白,腦袋抵着牆壁,無精打采的側目,聽見警察問,“您就是許豔女士?”
許豔點頭,“我是。”
“是這樣的,您的丈夫劉政——”
許豔擺手打斷他,說,“具體車禍的過程我都知道,我就想知道具體的賠償問題。”
警察咋舌,于是說,“是這樣的,這場肇事過程中有三個車負有主要責任,一個是快車道停車的奧迪,然後是随後變道的小貨車,還有就是停在應急車道的大貨車,但是就目前的交通法規而言,奧迪是無法律責任的,因為它剎車不過一秒,而後面的連環效應純屬意外,大貨車也就是罰單的。”
許豔搓了搓手,皺眉問,“那撞車的小貨車呢?”
警察面面相觑,其中一個說,“現在情況看,小貨車其實也是受害者,他剎車不及情有可原,再加上劉政他酒後駕駛沒有系安全帶,甚至,駕駛的車輛的牌照都是違法的,我們實在無法給小貨車定罪,更不要提及賠償問題。”他點點頭,“的确是有點麻煩啊。”
許豔沒作聲,警察說,“現在款項都已經交齊了,明天劉政的屍體就得運往火葬場,您要是還有什麽疑問的話,可以聯系我們市警局。”
許豔怔在原地,好久,牽強出一抹微笑,握着他手說,“多謝你們,不過劉政死的不明不白,到底有點不甘心。”
劉焱的指尖摳住指腹,狠狠的按捺下去,又撇開,留下一個深褐色的印記。
她微微打量着圓滑的許豔,手機緊緊貼着長凳,稍久,才能坐起身來。
許豔一邊聊着一邊恭敬的将警察送出醫院,劉焱的腳尖微動,站起身來,走到醫院的電話邊上,對值班護士說,“借用下電話。”
值班的護士輕飄的擡了下眼睛,說随便。
然後,劉焱平淡的從口袋裏掏出剛剛記下的火葬場的電話,撥通過去。
接電話的人也是哈切連天。
劉焱說明了地址姓名,對方詢問聯系方式,她手機摔壞了,只能報許豔的。
許豔等在醫院門口,劉焱出來的時候,她說了句節哀順變。
劉焱輕慢的瞥她一眼,眼神中所帶的鄙夷與嘲諷,讓許豔坐立難安。
許豔指責說,“你什麽态度,你以為我這一趟過來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啊?”
劉焱慢悠悠的往前走着,腳步虛浮無力,但是面上自不動聲色,她越發的清醒,腦海裏填滿了過往的回憶,逃避的,痛苦的,難過的,泥沙俱下。
可不是貓哭耗子嗎,她犯的重婚罪,劉政對她緊追不舍,她又剛剛懷孕,急于離婚情理之中。
現在劉政死了,不止火燒眉毛的問題解決了,就連以前的愛恨情仇,也煙消雲散。
許豔或許不知道,她眉梢中的得意,真是藏也藏不住。
許豔陪着她走出醫院大門,街頭上人煙了了,好久,劉焱才招停了一輛車,她打開車門,語氣疲累,對許豔說,“你先回去吧。”
許豔蹙眉,站着沒動。
“您出來這麽久胡醫生知道嗎?”劉焱輕嘲的“呵”了聲,“大年三十的。”
許豔面露為難,寒夜中冷風淩冽,她突然溫情脈脈的牽起劉焱的手,猶豫了會兒,她說,“那你們姐弟以後好自為之。”
劉焱輕嘲的點頭,看着許豔坐進車裏面。
就在車輛快要發動的時候,劉焱想到了什麽,她敲了敲車門,許豔搖下了車窗。
劉焱交代說,“我手機今天摔壞了,明天火葬場有車來醫院,大概十點鐘,要是給你打了電話,記得通知我。”
許豔眯了下眼睛,她為難問,“怎麽沒留一一的?”
劉焱淡漠的審視她許久,自嘲說,“你和劉政怎麽說也做了一輩子夫妻,最後一程總要送走吧?”她笑了笑,“明天之後,你的大好前程可就真的就安枕無憂了。”
許豔沒說話。
劉焱卻不管不顧,她俯下身子,雙手靠在床沿上,左右看了看這個燈火璀璨的城市,凜冽的風吹散了她的頭發,她淡淡,每一句都深寒刺骨。
她用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問,“劉政死的這麽蹊跷,是意外?”
許豔瞪大雙眼,狐疑的看向自己長大的女兒。
她聽見她又說,“你還真是心想事成,劉政是你最大的眼中釘肉中刺,為了找到他你還多少年第一次回家找我......”沉默了下,劉焱說,“現在,他就毫無預兆真的死了。”
許豔寒毛林立,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否認,而是虎視眈眈的诘難,“你難道要懷疑我?”
劉焱的嘴唇蒼白,她的指尖瑟縮了下,說,“有什麽不可以嗎?畢竟是那輛車是你的,你和他泾渭分明,有什麽理由将車給他?”頓了頓,劉焱又說,“劉政開車二十年,以前從來沒有的事兒,也就是在月前,他在你那兒拿的車,開車的第一天就刮蹭了大樹,第二天接連車禍,你怎麽讓我不懷疑,不是車的問題?”
許豔長相冷豔,一頭中卷長發顯得整個人幹練又妩媚,沉默了會兒,她突然冷笑說,“你要是真的那麽懷疑,可以去問警察,最好,是給他們提供些思路,交通肇事變成刑事偵破,這麽加官進爵的事,他們應該都樂意為之。”
劉焱往後退了步,嘴角輕微的扯起,她說,“自然會的,不勞你挂心。”
車窗關上,出租車絕塵離開。
坐在後座的許豔看着窗外許久,她其實心知肚明,劉焱即使懷疑,也不會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倒是警局,可能會一查再查。
她将視線投向後照鏡,想到老胡還在家等着,心裏暖暖的,于是對司機說,“麻煩開快點。”
劉焱回家已經是零點以後,挨家挨戶歡聲笑語,她走近家門口,發現大門開着,走進去,劉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高川靠在椅子上看着電視機。
劉焱将電視關了,說,“你怎麽來了?”
高川一直盯着她看,她還是平靜的樣子,眉梢平平,語調清淡。
高川只能說,“過來看看你。”
劉焱“哦”了聲,笑笑說,“多謝你,桌子也是你收拾的?”
“嗯,剛蹭了一頓飯,沒想到——”
劉焱嘴角的笑容化成一絲苦笑,她點點頭,說,“天黑了,你還是先回去吧。”
高川猶豫了下,問,“那明天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我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得過來看看,葬禮的事你也——”
劉焱搖頭,淡淡說,“沒有葬禮。”
高川愣了下,“沒有葬禮?”
劉焱點頭,“明天火化,要是誰想過來看一眼都可以,地點我待會兒給你,”過了會兒,她解釋說,“我爸這一生性格太浮誇,我希望他離開的時候妥帖些,一些他在乎的,在乎他的人,就夠了。”
高川嗦着牙,說,“那好吧。”
兩個人的聲音輕輕巧巧,離開的時候,高川擔憂的問她,“你,還好吧。”
劉焱撇嘴,聳肩說,“你看我,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嗎?”
高川無話,出門離開。
他的腳步交疊在樓道上,很快就消失不見。
劉焱關了門,坐到劉一邊上,倒了杯酒,自己喝了口。
辛辣入味,一陣猛烈大的咳嗽,讓劉一擡起頭來。
他一直沒睡,淚眼漣漣。
他抱着她,糯糯的喊了聲“姐姐”。
劉焱揉着他的腦袋,說,“沒睡着?”
劉一搖頭。
“難過?”
劉一點頭。
“那為什麽不大聲哭?”
劉一搖頭,說,“我不敢。”
劉焱狼狽的笑笑,說,“你現在哭吧,我看着,沒人嘲笑你。”
劉焱繼續搖頭,眼淚從眼角綿延的溢了出來,他說,“不能哭,男兒有淚不輕彈,我以後要保護姐姐。”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沒事的。”
劉一軟嫩的小手不停的擦着眼淚,大概是被觸動了,他被劉焱抱進懷裏,腦袋湊近她的胸口,五六歲的孩子,幾乎挂在她身上,眼淚直流,衣服都潤濕了。
哭得累了,劉一說,“姐姐,周琛哥哥給我打了電話。”
劉焱低頭看他一眼,問,“他說什麽了?”
“他什麽都沒說,就讓我以後要聽話,還讓你記得回來給他回電話,他等着你。”
劉焱失神,沒作聲,劉一喊了聲,她才回應說,“我手機壞了。”
“那你用我的吧。”
劉焱搖頭,“不打了。”
劉一擡頭,好奇的問,“為什麽?”
劉焱苦澀的笑,她說,“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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