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 56
劉焱晚上将時間地點一一通知到劉政生前好友的手機上, 零星的有幾個人回複,大部分是各種推脫理由, 畢竟大年初一就去到火葬場, 聽起來也不吉利, 還有五六個讓她節哀, 答應着明天過去,但是到了時間, 真正過來的,卻只有兩三個人。
許豔見到這兩三個人熟人也很是尴尬, 一路上沉默不語。
一行統共六個人,黑色外套, 靜默的等待劉政化為灰燼, 劉焱和劉一素白的小臉, 琢磨不到一點表情。
最後接到的是一罐骨灰。
新京的土地早年開發的厲害,現在的墓地動辄要價二十萬, 劉焱承擔不起,就寄存到安息堂。
劉政好友中兩個人業務繁忙, 還沒等到最後一個程序,就驅車離開。
最後一個人走的,是高川的父親高斌, 他将劉焱拉到角落,左顧右盼了下,才謹慎的問,“你爸離開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過些什麽?”
劉焱不動聲色, 看見高斌皺着眉頭,他問,“那就是說了?”
劉焱遲疑着點頭試探。
高斌嘆息說,“你爸死了事情就過了,你可不要再淌渾水知不知道,這都多少年了,他不知天高地厚,你就惹不起躲得起,知道嗎?”
劉焱側着腦袋,淡淡,說,“謝謝叔您提醒。”
高斌嘆了口氣,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你媽也是靠不住的人,你們姐弟啊,也是苦命,以後,要是有什麽困難,我能幫的,一定幫。”
劉焱淺淺點頭,沒說客套的話。
一整宿的沒睡,劉焱将劉一背在身上,自己的黑眼圈雖重,但是神思卻困頓中突兀的清明。
走出安息堂,許豔立馬将黑色西裝脫下,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注意到劉一生讷的眼神,這才又将手挪開。
她說,“我待會兒還有事兒,你大概也不想我送你回去,那你們,路上要小心。”
劉焱真想掃她興,悻悻揶揄了句,“真是着急。”
許豔低頭,卻也不藏着掖着,她說,“車子破損嚴重,報修和後續賠償,得跟上。”
劉一小小年紀,嘴角生冷的扯了下,他拍了下劉焱的肩膀,說,“姐姐,我們先回家吧。”
劉焱轉頭看他眼,“好,一會兒。”
最後,她朝許豔伸出手,許豔遲疑,與她握了下。
離開的時候是下坡路,許豔看見劉焱背着劉一,是堅韌又孤獨的背影。
等上公交的時候又是黃昏,一整天,就這樣唐突的過去了,駛離的時間與生命,對他們而言,似乎遙遠而模糊,此刻又具象且徹底。
劉一靠在劉焱的肩膀上,恹恹沒作聲。
手機響了一遍,又響了一遍。
好久,劉焱才接聽起來。
兩邊俱是沉默,良久,電話那邊的周琛輕聲開口,“怎麽不接電話?”
“手機壞了。”
“......”他問,“你現在在哪兒?”
劉焱看向窗外橙紅色的天空與綿延層疊的電線杆,說,“往家。”
嘴角下拉着,她問,“姥爺的身體還好嗎?”
“好。”
“家裏的牆剛粉刷了,有沒人去鬧事?”
“鬧事的人自家內讧了。”
“內讧?”
周琛頓了下,說,“出了人命,謝家侄子被舉報了,謝榮大概也容不下他,正兩相不下。”
“噢。”劉焱惆悵,說,“人命危淺,說沒有就沒有了。”
周琛“嗯”了聲。
他問,“沒別的說嗎?”
劉焱側着臉,擦去眼淚,輕聲說,“沒了。”
那邊的周琛沉靜了許久,随後說,“那好,挂了吧。”
又是一陣沉默,他等着她說真心話,她卻不敢說。
正當她想挽留的時候,電話已經挂斷。
劉一坐直了起來,問,“姐姐,你是不是和周琛哥哥吵架了?”
劉焱搖頭,“沒有。”
“你昨天晚上都沒給哥哥打電話,他說會等你一夜的。”
劉焱疲累的靠在車窗上,視線模糊。
大年初一走親訪友,孫祺和家人去到了葛主任家,早上九點到的,中午才看見葛毅穿上衣服從房間出來。
刷牙的時候給孫祺問了聲好,笑容邪肆又燦爛。
他聽話的坐在一側,該禮貌的時候禮貌,該打下手的時候打下手。
之前飯桌上的女生也跟着她爸進了門,又是一陣寒暄,孫祺知道自己繼父已經有些不适應了,但還是硬着頭皮,能怎麽辦呢,加薪升職,和情商不可謂沒有關系。
一下午,大人玩大人的,打牌,玩麻将,聊天,讨論化妝品,沒有一樣是孫祺能夠摻和的,她只能坐在沙發的角落,玩着手機,心思來了,給高川發了條信息,好長時間也沒回複。
客廳裏,只剩下她一個人,靠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房間裏有暖氣,溫度燥熱,她穿的也單薄,将長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了身上。
半睡半醒之間,她隐約的瘙癢,擡手撓了一下,沒了動靜。
過了會兒,感覺重複,她閉着眼睛,清楚的知道腰間有一只粗糙的手指,再往上攀爬,她急促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張放大了的葛毅的臉,笑的膚淺又詭異。
她剛想擡手,想到的是繼父的仕途,眼中冒火,忍了忍,急忙往後跳一步坐起來。
葛毅拍拍她的腦袋,輕笑說,“別當真啊,玩大冒險來着,這一局玩的是弄醒你。”
他語氣正常,就“弄”這個詞的發音有些輕佻暧昧,可能是心理作用,這個時候的葛毅,顯得愈發的猥瑣。
葛毅擡了下下巴,果然,卧室門口開了條寬大的門縫,同行的那女生雙手交握在胸前,斜睨着眼,看好戲一般的瞄過來。
之後,孫祺困頓又疲乏,再沒敢閉上眼睛,而葛毅的房間裏,時不時傳出嬌嗔和笑語,肆無忌憚。
她打開手機,發了一條朋友圈:今天碰到鬼了!
配圖豎中指。
葛毅的媽媽從湊牌局的鄰居家回來,給落單的孫祺弄了一盤草莓,她問,“你們同齡人,怎麽不玩在一起啊?”
孫祺吃着草莓,淡淡說,“玩不到一塊兒。”
她“哦”了聲,“我家葛毅脾氣好人好,就是成績不大行,你們一個學校的,記得互相幫襯。”
孫祺敷衍的點點頭,擠不出一點笑容,只是說,“盡量。”
“你們現在的小年輕不是流行暖男嗎,你看我們家葛毅,是不是還——”
話沒說完,孫祺盡量保持語調平穩,打斷說,“您看我年紀是不是還太小了點?”
葛毅媽媽讪讪一笑,小姑娘不耐煩,她便風度的不再搭茬。
過了會兒,高川在她下面評論:怎麽了?
孫祺直接戳進了他的頭像,語音問:你在哪兒呢?
高川回複的也是語音,周圍嘈雜,他說:在自家酒吧。
孫祺說:你快來接我接我接我!
高川看着酒吧狼藉的一片,實在脫不開身,他說:寶貝兒別鬧,酒吧裏有人鬧事,我走不開。
接着又一條:這幾天喊你出來你都愛答不理的,現在又想我了不是?
孫祺直接問:你出不出來?
高川:我媽不在實在走不開,你知道我大年三十都幾乎一個人過的。
孫祺甩掉手機,沒再回複。
手機提示音響了下,孫祺也沒點開,只是懶懶的躺在沙發上,擡着腿,看着武俠劇。
高川的酒吧的确有人鬧事,一群酒鬼,從包廂裏出來,說是喝到了假酒。
酒是不可能摻假,這事兒高川心裏有底,就讓酒侍和那群人圓滑一下,沒想卻被反手打的頭破血流。
酒侍從包廂裏爬了出來,沿途都是血跡,看見的人無不魂飛魄散尖叫連連,而包廂裏的那群人,吹着口哨,嬉笑鬧騰,精神亢奮,砸着酒杯。
這群人有意為之,高川便不可能放任,于是,他讓人将包廂的門封死,裏面一陣大呼小叫,好在房門隔音效果不錯,除了微弱的砸門聲,再也沒有多餘的聲響。
氣氛依舊緊張,高川手握着酒瓶,他在腦海裏搜索着,自己究竟得罪了誰?是長灘的肯定,可是從一開始,他搶的是他老子的生意,難道說,高斌的中吧有了稀釋和分流,那群人的矛頭調轉,到了自己身上?如果是這樣,誰看不過眼呢?
高川拿着手機,遲遲沒得到孫祺的回複,他盡力不與她矛盾,又問了句,“你告我在哪兒我忙完過去行不,姑奶奶。”
經理這時候急匆匆的來到吧臺邊上的高川身邊,耳語說人到齊了。
高川懶懶的擡了下下巴,經理會意,領着幾個打手去到包廂門口,又讓人開開。
包廂的門打開後迅速閉合,裏面一陣歇斯底裏。
他拿上外套都準備出門了,意外的是包廂的房門推開。
酒吧剎那間沸騰,高川丢開外套和手機,臭罵了句,交代經理疏通人流,倒是自己,徑直去到鬥毆最兇的地段,當時正有人開着視頻錄像,高川奪了過來,幾個大步,丢進了水箱。
高川說要來找自己,孫祺遲疑了下,開心的就将地址報給他,可是臨走,都沒個回音。
孫祺嘆了口氣,将手機丢在背包裏,她覺得吧,高川在自己心裏就這個印象,好不了了。
可是大人們還是一頓寒暄,就站在門口叨叨個不停。
孫祺看見同行的那個女孩,貌似也是百無聊賴,于是走到她邊上,拍了下她的肩膀。
那女孩擡頭看她,嘴角一抹虛浮的笑,問,“怎麽啦?”
孫祺看向人群,顯然聽不到這裏,索性警告她說,“葛毅這人有女朋友,你離他遠一點?”
“女朋友?”女孩垮痞的靠在牆邊,銜着笑,說,“就是叫的特歡的那主兒。”
孫祺側着頭打量她,不知所言。
這會兒換成那女孩拍她肩膀,說,“放心,我就是無聊,和葛毅玩玩,不過他那女朋友,可就要被他坑慘了。”
“什麽個意思?”
那女孩的左腳在樓梯上踢了踢,撓了撓頭發,看孫祺正兒八經的樣,才說,“我在葛毅這兒可是找到好東西了,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你郵箱多少,回頭發你。”
孫祺看那女生眼神乖戾,往後退了步,卻強制鎮定,她問,“什麽好東西?”
“嘿嘿,”女孩抹了下嘴唇,壞笑問,“男女赤身裸*體,貼身肉*搏,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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