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 66

新中的宿舍十年前建起來的, 設備已然落後,一層樓有兩個公共浴室, 分別在走廊的兩側, 垃圾桶就放在浴室旁衛生間的外面。

每個浴室裏有五個壓縮木門隔起來的狹小單間, 壓縮門遇水通脹, 幾番修繕依舊是搖搖欲墜。

單間的對面是一排自來水龍頭,下面和着水泥臺, 臺上放着各色的塑料盆,盆裏積攢着接天連月的衣服, 在陰暗的角落裏,氤氲着曠日持久的潮濕與發酵的異味。

吳姜雙手浸在冷水裏好長時間, 泡浮的有些褶皺, 自來水順着臺沿滴落下來, 打在了她的腳丫上,絡繹不絕。

剛好有人進來, 吳姜拜托了一下,和那女生一起擰幹了厚重的被套, 之後,将被套和衣服一起曬在了擁擠的陽臺。

吳姜晚上十一點半才回去宿舍,宿舍裏住的另外五個人正興致勃勃的講着誰的八卦。

她坐到自己的床鋪上, 一邊泡腳一邊給葛毅私信。

那邊顯示已讀,但是好長時間沒回複。

于是她又翻閱了下他的微博,他身材好,有時候他發健身的照片, 均勻的肌肉一覽無餘;有時候拍的一條空曠的馬路,加上花蔓的濾鏡,顯得空曠而深遠;有時候是不知道誰拍的他不經意間的側顏,不羁又灑脫。

她下拉着,看見他評論下和別人的對話,風趣也露骨,但還不算出格。

她将手機扔在一邊,嘆了口氣,聽見上鋪盤着腿繼續說,“浦臺這女生真厲害,直接在廁所裏生了孩子就出來了,聽說臍帶都是用嘴咬斷的,她難道看不出來自己懷孕了嗎?”

對面那人說,“我看了網上發的照片,那女生瘦,而且的确是有人孕期沒反應的。”

正在看書的女生問,“那最後學校怎麽處理的?”

“不能高考,退學了呗。”頓了下,她補充,“我們不也快要體檢了,體檢能檢查出什麽呀?”

“身高體重身體狀況啊。”

那女生嫌棄的招了招手,“我不是問這個,”她嘿嘿的笑了下,“我是問能不能檢查女生破沒破*處?”

吳姜淡淡将腳從盆裏伸出來擦幹淨,又擰幹了毛巾,抽離了自己,聽見有人回答着,“當然不能你不廢話嘛,那女生能檢查這個男生呢?男生只有小雞*雞好不好。”

深夜給了浪蕩的理由,說話間更加肆無忌憚,六個孩子或者更多的孩子,讨論着大人們諱莫如深的,生理上或者心理上那些隐秘又妙不可言的話題。

有人補充,“破*處這事兒只有你未來老公知道,體檢最多吧,看你有沒有懷孕,我們學校去年不也有一個因為懷孕沒能參加高考的嘛。”

立馬又有人高冷反駁,“高考體檢沒有B超,只有身高體重肝腎功能和胸部透視,所以說也不能知道你有沒有懷孕。”

那人悚然疑惑,“那懷孕是怎麽被知道的?”

一時間安靜,過了會兒,有人噓了聲,“雖然沒有婦科的檢查,但總能看出個端倪吧,醫生難道吃白飯的?”

“嗯,另外還有人多嘴多舌。”

吳姜出去将盆裏的水倒掉再回來的時候,話題又回到了最初的新聞上。

“她那男朋友很慫,開始還不承認說孩子是他的,後來确定是他的了他又推卸責任,最後只能是男方的家長把孩子抱回去。”嘆了口氣,那女生總結,“女生吧還是要愛護自己,不能過早的付出慘痛代價,很難恢複的。”

這個時候手機提示音響起,吳姜拿起來看了下,葛毅發過來遲到的兩個字:再說。

吳姜盯着這兩個字看了許久,才一個字一個字的碼上去:假如很重要呢?

那邊沒有回應。

.........

吳姜倚靠在床頭,頓了會兒,才靜下心來,床鋪上擺了幾本厚實的筆記本,她拿起那本紅色外殼的,開着微弱的床頭燈,開始看不進去,之後一言不發的複習着。

後來戴立功又特意找過劉焱兩次,說的話拐彎抹角,實質卻千篇一律。

劉焱最後一次見他,倒是和周琛一起,那天她觑見戴立功局促且疑惑的表情,他大約是才知道劉焱和周琛關系匪淺。

之後,他再沒出現。

高考之前的最後幾件事,包括學業水平考試成績的下放、考前體檢以及最後一次新京連考和連續七天的放假,一一如約而至。

學校倒數的幾次大掃除,塵土清揚。

劉焱把自己堆積如山的試卷整理了下,又分門別類的用訂書機訂好放進桌屜裏,白色粘稠的地方是502膠水,不知道是誰放進去的,毀了不少參考書的書皮,現下已經風幹。

吳姜手上拿着掃帚,背對着她,靜默的從最後一排掃到的第一排。

劉焱将擁鼓的垃圾桶拎起來倒出去再回來的時候,吳姜已經百無聊賴的坐在了第一排随便的一張椅子上,抻着腳,若有所思的發呆。

劉焱拿起掃帚将垃圾倒進桶裏,聽見吳姜木讷問,“考前體檢是哪天來着?”

劉焱愣了下,吳姜的眼睛望過來,問,“一定要去體檢嗎?”

劉焱點頭,“必須的吧。”她說了下時間,疑惑着,“問這個幹什麽?”

吳姜殚慮的揉搓着頭發,惆悵的笑笑,“不是都要知道的嗎,我怕忘記了時間。”

劉焱“哦”了聲,将靠窗的桌子重新排列整齊,發出清脆的,突兀的,哐當的聲音。

吳姜看了眼,殷勤的過去幫忙。

莫名其妙的,她又問說,“體檢還要透視吧?”

劉焱是見到過體檢流程單的,的确有這一項,她淡淡的肯定了聲,當時以為她擔心的是體檢對她自己身體造成影響,還小聲的寬慰了句。

吳姜欲言又止的嗫嚅着嘴角,內心翻騰的秘密與徘徊都湧到了嗓子眼,臉色怏紅,目光灼灼的看着正認真搬桌子的劉焱的背影。

可惜劉焱沒有回頭。

劉焱知道吳姜和宿舍的關系處的一般,于是特意打算送她到宿舍門口,教學樓與宿舍之間有一條隐蔽的小道,因為各個建築遮蔽的妥當,所以算的上是一片吃喝打耍的法外之地。

遠遠的,劉焱就聽見了徐婕的聲音,她放眼望過去,恰恰也看見了徐婕邊上懶散靠着松樹的孫祺,還有慣常跟在徐婕身邊的其他女孩。

因為樹木遮擋,光影交錯在臉上,倒看不清楚孫祺的神情,她貌似旁觀。

徐婕用力的踢了跪在地上那女生的胸口,陰測測的說,“就這麽點?你他*媽耍猴呢?”

女生掩面啜泣,無助的求饒說,“我真的沒錢了,這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我真的都給你們了。”

徐婕一腳直接踹在她臉上,吐掉嘴裏的口香糖,“操*你媽,哭哭哭,哭毛線啊?”

突然,徐婕順着孫祺的目光也望見了不遠處的劉焱,她陰冷的笑笑,沖着孫祺擡了下下巴,輕聲說,“那不是你好閨蜜嘛。”

孫祺淺淡的收回目光,雙手插*進兜裏,知道她說的是劉焱,于是清冷說,“個鬼。”

徐婕聳肩,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邊叮咛着,“既然這樣,今天你出馬,”她指了下跪在地上的那女孩,“這人精的主,身上肯定還有不少錢,不進棺材不落淚。”

孫祺沒動。

徐婕又說,“這就不夠意思了吧,姐妹們出去玩那一次沒叫你一起,哪一次讓你花錢了,都是一條船的人,有福同享,賺錢的事兒肯定也得一起幹,你說是不是?”

孫祺眼簾微擡,她看見不遠處劉焱的眼神,隐隐對她還有期許,她以為自己心狠不至此。

孫祺冷笑了聲,心想也是可笑,時至今日退無可退,憑什麽讓她心想事成。

孫祺動了下,拂開徐婕搭在肩上的手,問,“打人痛快嗎?”

徐婕引着她上道,酣暢的說,“痛快,當然痛快,沒人比你強沒人能逼你,你會覺得自己就是主宰,為所欲為。”

徐婕讓開了點,讓孫祺能夠清楚的看見正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那女孩,悠悠說,“試試就知道了。”

鬼使神差,孫祺走上前。

這些天這一年發生的事,歷歷在目,帶着怨憤,酸澀和苦惱。

一切盡收眼底,吳姜一激動大踏步的要走過去勸阻,卻被劉焱抓住了手腕。

劉焱搖搖頭,說,“我們管不了那麽多。”

吳姜極力的才冷靜下來,憤憤難平的走過了這條小道。

她們不去管孫祺到底有沒有動手,也不管到底誰還在嚣張跋扈,那些煩心事兒,眼不見為淨。

吳姜到了宿舍門口,止步沒進去,她看着劉焱,苦笑說,“其實我還是要謝謝你的,劉焱,要不是你,被打的那個人,或許還是我。”

劉焱嘆了口氣,抿唇笑笑,“不是你還會是別人,一樣的,”她拍拍她的肩膀,“你這幾天心情看起來不好,回去好好休息。”

吳姜點頭,抱了她一下,“周一見。”

孫祺最終還是沒忍心下腳,徐婕切了聲,招了招手,身後的三個女生蜂擁而上,分別緊緊束縛住女孩的手和腳,那女孩掙紮中凄慘的叫喊了聲,被徐婕猝不及防一腳踢在了心窩子,死力踩了又踩。

一陣脹痛湧上心頭,那女孩悲恸的嗚咽出聲。

徐婕居高臨下看她,惡狠狠的警告,“你他媽再哭我弄死你信不信?”

頓時,女孩子全身癱軟,頭發零散的落在臉上,身上的衣服被撕扯開來,只能任她們為所欲為。

孫祺淡漠的站在一側,眼睛有些微的躲閃,徐婕察覺,站在她邊上,冷言冷語說,“別貓哭耗子。”

孫祺輕慢的看向徐婕,徐婕亦清冽的望過去,扯起嘴角,與以往無異,她補充說,“賣相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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