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挑花

懷中的身體是如此柔軟而暖和,讓人忍不住貪睡。

“嗡……”

手機的震動劃破清晨的蒼白,驚擾了房內溫暖的寧靜。

莫柔微微睜開眼,看見左秋冬雪白赤/裸的背脊。

她從自己懷中抽離,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

“Hello。”左秋冬的聲音有點沙啞。

她揉了揉頭發,宿醉的刺痛從太陽穴處放射至半顆大腦,不是什麽愉快的感受。

“嗯,我知道了,那你過一個小時到我酒店來吧。”

然後她挂了電話,但沒有再縮回被窩。

她背對着莫柔,不願回頭看他。

“小星雲。”

莫柔湊過身來,輕吻她光潔的皮膚。這背上柔軟溫熱的碰觸,讓左秋冬的心又開始□□沉醉。

但她不能再陷進去。

左秋冬躲開他的嘴唇,撿起床邊散落的衣衫,一件件穿上,然後下床。

“我朋友等會兒要過來,”她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可能要麻煩你先離開。”

莫柔吃驚于她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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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等你朋友走了,再來看你?”他試探地問。

“不用了,”左秋冬赤腳站着,用一只手摁住疼得鑽心的太陽穴,“以後我們都不要再見了。”

“秋冬,你不要再與我賭氣。”莫柔坐起身,他身上還穿着前一晚的黑色襯衫,只是紐扣都已散開,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他的嘴唇上還帶着被左秋冬咬破的傷口,挂着幾分昨晚的迷醉氣息。

“莫老師,我是說真的。”左秋冬的臉上竟然浮現一絲雲淡風輕的笑容。

“我不能始亂終棄。”莫柔說。

左秋冬的笑容裏多了一絲諷刺的意味。

他領悟到幾分:自己說出的這話沒有任何重量——始亂終棄的事情不是兩年前就做過了麽。

“莫老師,昨晚是我喝醉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左秋冬靠牆站着,目光清冷。

不是只有你可以姿态潇灑地走開。

莫柔見她神情決絕,心知這一時的拉扯恐怕難以扭轉其心意。

且自己對她這兩年來的生活一無所知,她是不是已經有了男友?

莫柔只能穿上衣服,然後走到左秋冬面前。

“秋冬,你要如何怪我都可以,”他垂目,“我唯一能說的是,這兩年,除了你,再無旁人。”

左秋冬咬緊了嘴唇。

“我明天就回中國了,我希望能再見你一面。今天下午五點,我會在倫敦眼等你。”莫柔的聲音緩慢,但有種不容推卸的沉定。

他總是這樣,做事說話,都從容不迫,好像一切都無法撼動他。但偏是自己運氣不巧,撞上他的徹底崩潰,被毫不留情地傷了。

左秋冬好恨,他總是有法子将自己圍住,用看似誠懇的溫柔,掩藏幾近霸道的情感。

“我不會去的。”她擡起頭,望進他的眼,語氣堅毅。

“我會一直等。”他不惱,只丢下這一句。

門關上後,左秋冬靠着牆慢慢癱滑下來。

她看着床上的一片淩亂,羞愧地捂住臉。

她必須逞強,必須讓自己周身毫無縫隙。

否則,就要像昨晚,一擊即潰,藏不住對他的一點貪戀。

亨利一個小時後如約到達左秋冬的房間。

他一進門,就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

而她小小的身影蜷縮在窗簾旁,任風吹着細膩的蕾絲白窗簾打在身上。

“秋冬,”亨利趕過去,蹲下身,“發生什麽了?”

“亨利,”她的聲音澀澀,“能幫我改下機票嗎?我今天就要回去。”

“好。”亨利還是有紳士的風格,若對方不願說,他便絕不追問。

“幫我改到最早的時間。”她要在五點之前就離開這裏,決不能有讓自己猶豫回頭的機會。

亨利抱住她:“秋冬,無論發生了什麽,你記住,你值得更快樂的人生。”

莫柔留在倫敦的最後一日,原是要接受采訪的,但他非給推掉了。

經紀人徐可知道他整晚未歸,今早回來又神情恍惚,再想到昨天在戲院席位裏瞧見的那位面熟的姑娘,心中便猜中了三分,為何一向敬業而配合的莫柔,會如此強勢地拒絕已經應承的采訪。

她認得左秋冬,自從她接管莫柔的事務,收到過好幾次狗仔隊寄來的錄像,裏面就有左秋冬。且這女孩在最近兩年成了京城小有名氣的時尚寫手,不難在網上找到她參加大小時尚活動的照片。

但徐可也不問,只斟了一盞茶,送到莫柔面前:“老師,還是不要輕易推掉已經說好的事,一次可以,太多次了名聲會壞。”

莫柔點點頭:“小可,你知道城中哪裏的花最好?”

徐可沒料到他問出這樣一句:“我也是第一次來倫敦,并不熟悉,不過我可以上網查一下。”

“拜托了。”莫柔說完這句話,就将頭扭轉向窗外,像是看着很遙遠的地方,思緒飄走了。

徐可心想恐怕這一出又和那娃娃臉的姑娘有關。她的心裏泛起淡淡的酸。

兩年前,得知莫柔的經紀人入獄,她立刻決定毛遂自薦,要成為離他最近的那個人。她從十五年前看到他扮演的奧賽羅開始,就淪為他的小小粉絲——彼時她是面臨高考的學生,而現在她三十二歲了。

徐可之前一直在娛樂公司管理大大小小的藝人,為了做莫柔的經紀人,她毅然離開了呆了五六年的老東家,放棄了手中許多已經營得不錯的小鮮肉。

也是多虧了她,莫柔才能擺脫之前□□帶來的陰影,重新回到公衆的視線裏。她且利用了沈金棠案件一事,引起了觀衆對莫柔的同情,将他的形象塑造成好似悲劇英雄一般。

也是她,勸莫柔接下《反腐風雲》中的書記一角,從而令他的事業登上第二個高峰。

這一路走來,不是沒有艱辛的。兩年前,莫柔的精神狀況非常糟糕,可謂是一蹶不振,甚至一度被診斷出抑郁症。

她原以為是為了沈金棠的事情。直到有天她偷偷跟着他出門,發現他去了一個小區,在一棟單元樓下徘徊至深夜。

徐可知道這個小區——狗仔隊送來的錄像中,就有莫柔在這裏與左秋冬見面的影象。

她心生不甘,這個看上去像是沒發育完全的女孩,憑什麽讓莫柔這樣耀眼的男人為之神魂颠倒。

也分不清是否出于私心,徐可在那之後為莫柔拉來了很多的工作,将他的行程排得擁堵不堪。他忙了,就會少一點胡思亂想,也就少了時間去挂念那個女孩。

這個辦法倒奏效。莫柔投入工作後,情緒慢慢地恢複,不再那麽沮喪頹廢。但他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就是瘋狂地工作,幾乎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

莫柔曾經對劇本和角色非常挑剔,但這兩年,他幾乎什麽角色都接,且百分之百地投入其中,好像要不停地往自己的軀殼裏塞入別人的靈魂。

直到今天,他又出現了悵惘的神情。

徐可想到這裏,有點心煩,随便查了個花店交差,莫柔便要她陪着一起去看看。

到了花店,莫柔左看右看,搖搖頭:“這些花不夠新鮮,而且姿色有點平庸。”

他的臉上隐隐透着失望。

徐可以為他會放棄,打道回府。

“小可,能再找一家嗎?”莫柔問。

她只得掏出手機再找。

跑了三四家花店,莫柔才找到讓他滿意的花。

他不選玫瑰,不選百合,卻偏偏挑中一種冰島罂粟花,草綠的花莖細長,薄薄的花瓣展開,似被小孩的手抓皺的糖紙,襯着中心瞳孔般的花蕊,咋看怪異,細看簡直妖豔。

莫柔挑中了花,便用稍顯生澀的英文問店長,請教怎樣配色比較好。

店長選了橙黃、鵝黃和粉色的罂粟花共八只,然後又用白色小花和綠色枝葉襯托,一下子變幻出清新的韻味來,還帶着點楚楚動人的脆弱。

莫柔仔細地看了許久,然後點點頭,道:

“秋冬品味好。”

他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徐可捕捉到了。

她好生煩悶。

出了花店的門,莫柔看了看手表:“小可,你先回去吧,我要另去個地方。”

他今天無論如何都會等下去。

左秋冬坐在候機室的椅子上,刷着手機。

“這天氣看上去真糟糕,”亨利在室內也戴着墨鏡,估計要是此刻坐在狂風暴雨中,他仍然要用黑超守住自己的時髦造型,“可能很快就要下雨,不知道會不會耽誤航班。”

左秋冬看了看窗外,還真是陰雲密布。

手指點開了手機上的天氣app。

上面真的說,半個小時後會下暴雨,從五點半持續到夜間九點。

雨中的倫敦眼,一定是孤獨又落寞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罂粟花很美的哦~會在我的樂乎賬號上貼出幾張供大家觀賞~哈哈(姑姑好多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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