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百五十九)

最後的原因宋溯光也沒再細究,他只說:“算了算了,依你的性格,最後肯定還是會告訴我的。”

當時我倆正一起推着他的自行車,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和他同路,以前便常常一起回家。

再次出校門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但因為還是初秋,天黑得還沒那麽快,天上的日光仍是恍恍蕩蕩,昏黃卻又明亮。

我問:“那個省一中高一的怎麽樣了?”

宋溯光回答得懶懶散散的:“還能怎麽樣,他聲嘶力竭地喊了好久‘我根本不是他迷弟’。”

“你把那小子吓壞了,也忒不要臉了點吧,林同學。”

“哇,我把他給吓壞了。”我很無奈,“中彈的可是我啊!”

“你少來,他打的可是散彈,力量分散,只是想試探試探你。”宋溯光滿臉鄙夷,“結果你還直接倒地了。”

“所有人都不打了,除了那小子還站着,別的人都還以為出人命了,一下子全跑了。”

“真的吓死我了。”宋溯光突然不走了,他停下來看着我說,“你都不知道我當時心跳得有多快,我差點連劍都握不穩了。”

“結果,飛奔過來,你沖我說的第一句竟然是這個!”

“我連就地弄死你的心都有了!”宋溯光有些咬牙切齒的說。

我還能怎麽說,只好先服軟:“诶呀呀,我就……怎麽說呢,反正……哎呀,好難辦哦。”

宋溯光一個摁頭,我走了個踉跄,支支吾吾的話,一扭頭立刻變成了:“我操'你媽的宋溯光個傻逼玩意兒!”

(一百六十)

宋溯光說:“任秋寒說得還真沒錯,罵起人來倒還是挺中氣十足的嘛,看來真沒什麽毛病了。”

“行了,我到了。”宋溯光拉過他的自行車,沖我擺了擺手,“拜拜,明天見。”

我雖說與宋溯光同路,但只是一段路而已,他家住得比我家要離學校近,僅過三個路口就到了,而我家還要再過兩條街。

他一說,我才發現真的已經到了。

所以我就很自然地停在原地,看他拐向街對面的小區。宋溯光走到了馬路對面還要再看我兩眼,他一扭頭,我就沖他揮手。然後他就又把頭扭回去,再低着頭推着自行車回家。

如果是冬天有圍巾,他會把脖子往圍巾裏縮。

如果是夏天,那更有趣,宋溯光有時候會臉紅得厲害,他皮膚是那種曬不黑的白,因此就算隔着一條街,我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漲紅了的耳朵和脖子。

也不知道為什麽。

宋溯光有時候會很奇怪。

(一百六十一)

我注視着宋溯光的背影漸漸地在我的視野裏消失,直到宋溯光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我才翻身騎上自己的自行車,然後飛速地繞過那兩條巨他媽長的街。

因為個人原因,我媽一直挺怕我學壞的,所以……

簡而言之,就是我家有門禁,至少要在六點以前回家。

然而現在時限早就已經不知道超出多少了。

雖說,任秋寒肯定已經打過電話,有了保底,我回家一頓毒打是怎麽也少不了的了,但我還是會本能性害怕一下。

畢竟我媽挺會唠叨的,這才是真的要命。

(一百六十二)

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一回到家,飯都還沒吃呢,我爸拎着根竹棍就要打我。

但是我的挨打宣言有點奇怪。

我爸:“我們家沒有這麽不成器的道修!”

“你連劍修都打不過,你還有什麽用?!”

我:“爸,我是被膠頭滴管打傷的。”

“什麽?!”我爸更怒了,“竟然輸在同門手裏?!”

我:“不和我同門,那小子他省一中的。”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我爸哀嚎一聲,然後仰天長嘯,“我林濤修行的時候可一直是第一,我怎麽會有你怎麽個不成器的兒子啊!”

我:“……”

我:“爸,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小學學歷。”

“小學怎麽了?!”我爸大怒,“小學的第一難道就不是第一了嗎?!”

我服了。

想不到我爸年過四十,竟然還是個top癌。

(一百六十三)

我媽忙出來打圓場,她一撩我校服,問我:“傷哪兒了?媽媽看看。”

可能是校醫給我塗了什麽特效藥,那個傷口都已經結痂了,我排列整齊的腹肌都比那個硬幣大小的傷口顯眼。

我本人現在是已經什麽感覺都沒了,倒是我媽吧嗒一聲,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我媽一邊想摸又不敢摸的看着我的傷口,一邊問:“寶啊,還疼不疼?媽媽給你吹吹。”

我:“……”

我:“媽,我今年十七了,還有八個月成年,不是才八個月大。”

我爸聽了這話,反應比我還大,他高昂着頭,大喊:“慈母多敗兒,多敗兒啊!”

“難怪我們林家不能振興,好男兒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到彩虹。”

“是一滴雨,就要彙入祖國的汪洋。是一棵樹,就要為森林遮擋風雨。”

“開疆擴土,才是男兒本色!”

我媽剛剛在廚房待着,出來時還随手抓了個鍋鏟,她咣當一聲把鍋鏟敲在了桌上:“林濤你在逼逼一句試試,今天晚上還吃不吃飯了?!”

(一百六十四)

然後,我爸就正常多了。

他唯唯諾諾的道:“吃的,吃的,晚飯還是要吃的。”

(一百六十五)

一頓晚飯吃下來,我們就已經敲定了明天讓我爸去見任秋寒的基本方案。

我倒是挺開心的。

(一百六十六)

畢竟,說句實在話,其實我一直覺得大部分老師可能都不太會想見到我爸這種家長。

舉個例子。

我小學有一年,雪下得特別大。我爸躺在被窩裏犯懶,也不想送我去上學。

于是,他就給老師打電話。

他先問:“老師,今天雪這麽大,孩子還要不要上學啊?”

當時我就貼在牆上聽他們交談。

然後老師說:“要的要的,學校裏有暖氣,孩子不會被凍到的。”

結果我爸應了聲哦,然後說:“那還是算了,我幫我家明庭請個假吧,就說他中暑了。”

當時還是年幼的我,完全還沒想過會有這種操作。

更騷的是,我爸挂了電話,就和我媽說:“老師說今天孩子不用上學。”

(一百六十七)

我之所以對此印象如此深刻,那是因為我小學班主任一直以為這是我自己雇了個人這麽說的。

所以,在後來的一次家長會裏,她不斷旁敲側擊的想要告訴我爸這件事。

後來他倆到底在家長會上聊了什麽,我早忘了也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我爸回來的時候,超興奮的和我媽說:“孩子他媽,老師今天誇明庭了。”

我媽問:“誇啥了?”

我爸說:“誇咱們兒子和我真像。”

“這算誇嗎?”我媽有些遲疑。

結果我爸說:“我這麽優秀,誇明庭像我,可不就是誇明庭優秀嗎。”

然後,我媽說:“對,你說得對。”

(一百六十八)

第二天,我才明白班主任這句“像你”是什麽意思。

她先是在上課前,對我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明庭,你和你爸爸真像啊。”

然後,她就說了一節課的“論基因與家庭環境帶給孩子潛移默化的影響”。

每說一句,就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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