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刑墨

聖武十五年,南泰國和北岳國因為邊界之争大動幹戈,最後以北岳戰敗,送當朝六皇子刑墨來南泰做質子為果。

既是質子,便只能從北洛門進宮來。

南泰皇宮有四個大門,其中以南陽門為尊,除了聖上便只有新科進士進宮面聖的時候能走上一回了。東華門次之,是宮中皇子大臣走的地方。再後者為西珍門,是宮中妃子,還有選秀時的通道,最後才是北洛門。

北洛,北落,聖武帝的心思不言而喻。

那時沈木華只有十歲,正是跳脫的年齡。聖武帝沒有多少子女,平日裏沈木華也只和沈一寒和沈一堂關系不錯。一聽說北岳要送一個皇子過來,她自然是要去湊湊熱鬧的。

刑墨被一堆人簇擁着,不過那群人不像是伺候他的,反倒是十分厭惡他似的,對着他推推嚷嚷的。

“皇兄,你昨日說這北岳六皇子多大年齡來着。”沈木華扯了扯沈一寒的袖口,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問道。

“聽說和我同歲,應該十三了。”沈一寒微微凝神,思考一番了之後才開口說道。

他本是不想來的,奈何沈木華對這些十分的感興趣,衆所周知,他對這個妹妹寵溺得厲害,是以他不想看到沈木華失望的表情,所以最後他還是帶她來了。

“十三了呀,那他怎麽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和我差不多高。”沈木華有些驚奇,聲音也大了一些。

人群中的刑墨沒有錯過沈木華的話,丹鳳眼輕輕的掃過了沈木華的臉,瞬間便又将頭低了下去。

身邊的人突然安靜了下來,刑墨只看到一只白嫩的手伸在了自己的面前:“你好,我叫沈木華,你是叫刑墨嗎?”

刑墨微微擡頭,便看到了沈木華眼睛裏的光芒,像是天上的星星般,十分的好看。

腦海中忽地出現了熟悉的場景,一群穿着錦衣華服的男孩圍着自己拳打腳踢,他本以為他會就這樣死掉了,可是那時也出現了一個目若星辰的女孩,趕走了那些兇神惡煞的人,對着髒兮兮的他伸出了白皙的手。

記憶恍若重合在了一起,刑墨鬼使神差般的擡起了自己的手。

只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沈木華的手,她的手就被一只微大的手掌包住了:“男女授受不親,木華不可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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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墨微怔,擡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時間不早了,靜妃娘娘該在尋你了,回去吧。”沈木華似有些不開心,殷紅的小嘴微微嘟起,沈一寒笑着敲了敲沈木華的頭,開口說道。

“對對對,得趕緊回去,不然娘親肯定要生氣了。”沈木華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麽,小臉皺在了一起,拖着沈一寒就朝着宮裏走去。

“刑墨對吧,我今後再來找你玩。”走了兩步,沈木華又轉頭笑吟吟地對着刑墨說到。

娘親……刑墨記得這宮中的皇子公主叫自己的娘親都該叫母妃的,也只有他這種不受寵的皇子才能在冷宮裏叫一聲娘親。

沈木華,刑墨心裏默默的念着這個名字。

沈木華本來是想請沈一寒一起去蒹葭宮用膳的,只是兩人遠遠地就看到了聖武帝走進了蒹葭宮。

沈一寒有個習慣,若是聖武帝去了蒹葭宮,他便是不會再進去了。

“我就先走了,今天下午自己好好學學你的刺繡,你看看你繡的荷包像個什麽樣子。”沈一寒一邊說着,一邊摸出自己腰間的荷包,指給沈木華看。

荷包上是一朵荷花,至少沈木華知道自己繡的就是荷花,只是沈一寒到如今都還不承認那是一朵荷花,直說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我知道了。”沈木華低了低頭,十分乖巧的應到。

她其實也是想要學好刺繡的,只是她好像真的和繡針犯沖,每一次刺繡,她的手總是會被繡針紮上大大小小的針眼。

“趕緊回去吧。”

“皇兄你也早些回去用膳。”沈木華笑着推了推沈一寒,轉身蹦蹦跳跳朝着蒹葭宮跑去了。

沈木華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悄悄地躲在門簾之後,想看看自己的父皇母妃在幹什麽。

和以往差不多的模式,女子坐在一邊低着頭繡着什麽東西,男子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癡癡地望着她。

“丫頭回來了,還不進來。”低沉好聽的男聲響起,帶着濃濃的笑意。

沈木華悄悄地吐了吐舌頭,站直了身子掀開門簾走了進去:“父皇你怎麽每次都那麽快就發現我了。”

聖武帝笑着摸了摸沈木華的頭:“最近有沒有好好的跟着你二皇兄練武呀。”

“當然了,每天晚上二皇兄都過來教了我的,父皇你看女兒已經會使很多招了。”沈木華說着就後退來了幾步,比劃了起來。

“好,好,果然是朕的女兒。”聖武帝大笑了起來,似乎十分的開心。

靜妃拿着繡針的手一頓,偏了些許紮進了肉裏,輕輕的抽氣聲。

“靜婉,沒事吧,怎的這麽不小心,來人……”

“皇上,臣妾無礙。”靜妃輕輕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淡淡的開口。

聖武帝似有些無措,雙手還維持着剛才的樣子,身子也還是微微躬着的。

“木華,讓張嬷嬷傳膳吧。”

“哦。”

雖然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景,沈木華心裏還是有一些低落的。她能感受到父皇是十分喜歡自己的娘親的,只是好像自己的娘親總是對父皇淡淡的,不太上心。

看到沈木華進了屋子,沈一寒沒有立馬離開,而是站在原地定定的遙望着蒹葭宮,良久才轉身離去。

未央宮和蒹葭宮離得不算遠,到蒹葭宮,未央宮是必經之路。

沈一寒剛走到未央宮的門口,就看到一個穿着太醫服的中年男子躬着身子,提着藥箱走了出來。

目光微閃……

“周太醫,我母後身子可有何大礙。”

太醫身子一怔,擡起頭來,又慌亂的低了下去:“微臣參見太子殿下,這皇後娘娘的身子頗有些……有些……”

“罷了,你退下吧。”

看到太醫這麽吞吞吐吐的樣子,沈一寒皺了皺眉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他不想聽到,也害怕聽到。

門口走出一個穿着碧綠長裙的宮女,對着沈一寒行禮。

“太子殿下,皇後娘娘已經備好膳了。”

“嗯。”

沈一寒微微點頭,走進了宮門。

長君皇後半躺在貴妃椅上,半阖着眼睛。

領着他進來的宮女,瞧了瞧長君皇後沒有醒來的意思,便想走過去叫醒她。

沈一寒伸出手阻止了女子的動作,走到長君皇後身邊幫她斂了斂被角。

“一寒你回來了。”

沈一寒的手還沒來得及離開,貴妃椅上的女子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明明只有三十歲的人,她的眼睛卻顯得些空洞黯淡,整個人也形同枯槁。

“嗯,母後起來用膳吧。”沈一寒強忍住眼底的澀意,伸手扶起了長君皇後。

“嗯。”

長君皇後每日都要吃好多頓,只因為她每一次都吃不了多少。未央宮有一個小廚房,宮裏的許多人廚藝也算還行。

“等會兒兒子帶母後出去走走,消消食。”沈一寒一邊給長君皇後夾一些東西,一邊說道。

“也好。”長君皇後笑了笑,輕聲開口。

正值初夏,禦花園裏許多花已經枯了,倒是荷花和蘭花有了些許生機。

沈一寒扶着長君皇後在禦花園的青石板路上緩緩地走着,沈一寒不停的在說些什麽,長君皇後也不說話,只不時應和一聲,不過臉上卻一直都帶着淺淺的笑意。

“母後,兒子前些日子尋得一種蘭花,頗有些別致,趕明兒給母後搬到未央宮去。”

“嗯。”

池塘裏的荷葉擠在一起,細下看去,能看到層層疊疊的綠葉之中有點點粉紅,是荷花苞。

荷葉長得有些高,遮住了一些視線,但是長君皇後和沈一寒還是看到了池塘對面的聖武帝,靜妃和沈木華三人。

聖武帝攬着靜妃,沈木華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

就像是一家人,其樂融融。

“母後我們回去吧,你也應該有些累了。”

長君皇後沒有說話,而是定定的望着對面的人,臉上帶着微笑,眼睛裏卻不斷的湧出眼淚。

“一寒,母後恐怕看不到你娶妻生子了。”長君皇後收回了視線,看着身邊已經長成翩翩少年的沈一寒,感慨般的說到。

“母後這是說的什麽話,兒子就等着母後為兒子選一個太子妃。”

長君皇後笑了笑,猛地咳嗽了幾聲:“我累了,我們回宮吧。”

……

刑墨被安排到了淩墨宮,雖然那是一個被廢棄的宮殿,但是對于刑墨來說已經很好了。淩墨宮在南泰皇宮的最北邊,平日裏來的人少,刑墨也樂得清淨。

雖然宮人們不把他當會兒事,卻也不敢太克扣了他去,吃的雖然不是什麽大魚大肉,卻也不會餓着,穿的雖然不是什麽绫羅綢緞,在冬日卻也不會冷着。

所有的一切,比起在北岳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了。

“寧公公你先去休息吧,今日辛苦你了。”

“六皇子殿下哪裏的話,這今後老奴的命可都是和六皇子殿下綁在一起了,還希望六皇子殿下将來莫要忘了老奴。”

刑墨低着頭,好看的眉毛輕輕挑了挑:“寧公公言重了,将來萬事還要仰仗寧公公。”

“呵,老奴就先告退了,六皇子殿下好生歇息。”

雖然那人絲毫不尊重自己,刑墨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的怒氣,反倒是看到他出門之後,擡起了頭,笑吟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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