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暴君的報複

沈芊和趙曜累了一晚上,終于在淩晨時分将所有的馬匹清洗幹淨。期間,沈芊多次以小孩子不能熬夜,熬夜長不高的理由想把趙曜趕回去睡覺,這一點沈芊是真心的,在她看來,趙曜還是個孩子,用童工可是違法的!況且瞧着他那小身板費勁兒提水,還要熬到淩晨,她也着實是不忍心。

可是趙曜就是不肯走,說到後來,還生氣了,轉了個頭就去打水,怎麽都不願意再理睬沈芊。

沈芊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說他長不高,打擊到這位小少爺了。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一開始看到小曜的時候,她根本沒想到這是一個十三歲的小男孩,只以為他不過十歲,畢竟小曜的身高實在是太瘦小。想必,他從小到大,有不少人都是這麽看他的,也難怪他會如此敏感。

想到這個,沈芊就有點愧疚了,人家長不高已經很傷心了,她還使勁兒去戳人家的痛點,人家不翻臉才怪!

這麽一反思,在回去的路上,沈芊就鄭重地和趙曜道歉了:“對不起,我不應該說你長得矮,你現在還沒到青春期,長得矮是正常的,等到了青春期,你肯定能夠長高的!”

沈芊自認為自己的道歉很真誠很科學,趙曜卻被氣得頭頂冒青煙,這個蠢貨,敢說他矮!竟然敢說,他,矮!還說了不止一遍!沈芊一臉無辜地看着趙曜的臉色從紅到黑又到紅,最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了。她終于後知後覺得發現自己把人徹底惹毛了,她放下手裏的水桶,忍不住撓了撓頭,哀嘆:“我的情商真的退化了嗎?不應該啊?天哪……哄孩子真的太,難,了!”

走到小平房門口,沈芊踟蹰地推開門,走進去,四處一看,屋子非常小,裝飾也非常簡陋,只有一張靠着牆的小床,和幾把散亂的小凳,連張桌子都沒有。她再一看,趙曜已經躺在床上,面向牆壁,明顯不打算理會她的樣子。

沈芊癟嘴:“小曜?你睡着了嗎?”

趙曜沒反應,沈芊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那我睡了啊,晚安。”

說完,沈芊就側身躺到小床上,然而床實在是簡陋,兩個人躺着距離只剩下一個拳頭。沈芊倒是不在乎什麽男女之別,況且趙曜又比她小那麽多,和帶弟弟睡也沒有差別,但她想到趙曜現在還在生悶氣,又是個死板的小固執,遂她側身向外睡,盡量拉大和趙曜的距離,好讓趙曜心裏舒服一點。

這一夜,着實是累壞了沈芊,沒一會兒,她就睡着了。

沈芊的呼吸很均勻,趙曜便知道她睡着了,他側過身,盯着沈芊的背,也不知道為什麽,見這個女人随便就跟他睡一張床,他也沒了之前那種覺得對方不知廉恥的感覺,但是他還是很生氣,每天都要被這個蠢女人氣死!

尤其還被嘲笑,每天都在被嘲笑!他何曾受過這種對待,趙曜越想越氣,恨不得掐死這蠢女人一了百了,要知道矮這一條,簡直就是他的逆鱗,從來都是誰戳誰死,以前那些跟着奸妃嚼舌根的宮女還有那個敢公然嘲笑他的奸妃,現在可都在地底下待着!

想起了以前的事,趙曜的神情一瞬間就陰戾了起來,他盯着沈芊的背影,盯着好一會兒,才驟然發覺從逃亡以來,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宮裏那些人都死了,還是因為遇見了……一個整天賣蠢的蠢貨。

算了,眼不見為淨,趙曜閉上眼,翻了個身,重新對着牆壁入睡。

兩人淩晨時分才睡下,待到太陽升起,也不過睡了五六個小時,正是夢裏酣眠的時候,可惜有人就是不想讓他們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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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房的木門被拍得震天響,趙曜向來淺眠,第一時間就睜開眼,他皺眉盯着外面,就聽到一個粗犷的男聲響起:“起來幹活了!”

趙曜冷着一張臉,坐起來,轉頭一瞧,沈芊依舊維持着昨晚的姿勢,睡得死死的。他喊了一聲:“姐姐,該起來了。”

沈芊沒聽見。門外的人繼續“砰砰”地敲門,一副沒有回應就不罷休的架勢。趙曜只能拔高了聲音:“馬上就到!”

門口的人哼了一聲:“快點,要是敢遲到,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如此大的聲響,沈芊都沒有醒,趙曜只能伸手去拽她的衣服:“姐姐,快起來!”

沈芊終于有點反應了,她翻了個身,一甩手:“別鬧,讓我睡會兒。”

趙曜磨了磨牙,想着某人昨天口口聲聲的“長得矮”,一瞬間起了報複之心,拽着沈芊的頭發就是一拉,沈芊“嗷”地一聲坐了起來。

趙曜眨巴眨巴眼睛,特別乖巧:“姐姐,我怎麽叫你,你都不醒,外頭那個監工的說,你要是再不起來,咱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趙曜本來打算扮個無辜,可惜抛媚眼給瞎子看,沈芊雖然坐了起來,但她一直閉着眼,嘴裏敷衍地哼唧:“好……咱們這起來吧。”

說完她就又倒了下去,趙曜眼睜睜地看着沈芊又倒回去睡,又好氣又好笑,再次快準狠出手,拽住沈芊的頭發,在她耳邊高音貝地喊:“姐姐,快,起,來!”

沈芊坐起來,依舊閉着眼睛,像是夢游一般:“好好好,起來了……”

為了防止沈芊再次躺回去,趙曜直接拽着她下了床,推着她往門外走:“快去洗臉,洗完臉就不想睡了。”

這句話簡直是沈媽媽的口頭禪,沈芊從小聽到大,所以她一聽見這話,立刻皺着眉頭開始喊:“媽,我知道了,你別念叨了!煩死了!”

趙曜僵在原地,臉黑如鍋底。

沈芊閉着眼睛走出門,昨晚的水桶裏還留着些幹淨的水,她直接往地上一坐,把臉往水桶裏一埋,臉都還沒沾濕,她就頭一歪,抱着桶,腦袋擱在桶沿上,繼續睡。

趙曜走出來一看見這一幕,氣得七竅生煙,他直接把水桶從沈芊懷裏搶過來,沈芊順勢往前一撲,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她“呸呸”了兩聲,終于睜開了眼睛,一臉迷茫:“我怎麽在外面。”

趙曜已經完全不想跟這個智商下線的蠢女人說話,他舀了一瓢水,就開始清洗起來。沈芊還坐在地上揉腦袋,似乎依舊迷迷糊糊的。

就在這時,剛剛那個大嗓門的監工怒氣沖沖地走過來,見他們如此磨磨蹭蹭,不把他的話當回事,立刻揚起手裏的鞭子一甩,往地上猛地一抽:“讓你們不要遲到,你們倆是沒長耳朵是吧!”

他這一鞭子,本來是抽在地上,可是沈芊剛睡醒,整個人有點蒙,鞭子過來的時候,她不知怎麽突然歪了一下,那鞭子就正好抽到了沈芊的小腿上,疼得沈芊一個激靈:“啊!”

趙曜臉色一變,立刻扔了手裏的水瓢,疾步過去将沈芊扶起:“怎麽樣?”

沈芊看了看抽到的地方,褲腿被抽破了,小腿上出現了一道紅色血痕,腫了起來,她嘶嘶了兩聲,強忍着疼側頭對他笑了笑:“沒事,只是有點紅腫,很快就會消下去的。”

趙曜擡眸,直直看着那個高大的監工,眼神陰冷至極,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斷對方的脖子。那監工被看得後背汗毛倒豎,他是被人囑咐特意盯着這兩人,但他确實也沒想過要虐待或鞭打這兩人,剛剛失手那一下,他自己也慌了,如今又被趙曜像看死人一樣看着……

監工心裏毛毛的,強撐着一股氣勢盯着兩人:“還不快走!”

沈芊能感受到趙曜的憤怒,她握了握趙曜的手,笑着對監工道:“馬上走,馬上走。”

趙曜見沈芊疼得只呼氣,還要強行揚起笑容的委屈樣子,心裏的無名火越拱越旺,盯着那監工的背影,一時間殺心乍起。他向來是個能隐忍的,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張貴妃的威脅之下,一直以來不知道躲過了多少明槍暗箭,廢太子這一把刀更是從他出生起就被懸在了頭上,然而這十幾年,他都忍下來,活得好好的,還親手将仇人送進地獄。

可是,他現在的耐性真的越來越差了,簡直一刻都不想再忍耐。趙曜舔了舔唇,眼裏兇光一閃。

沈芊并沒有察覺到這個被她當成弟弟照顧的小男孩,其實心智遠比她成熟,甚至,因為從小生活在爾虞我詐、你死我活之中,他形成的三觀非常地歪,或者,可以說是走向了順者昌逆者亡的狠辣極端。

趙曜和沈芊被監工重新帶到了馬廄附近,沈芊本以為又是給他們安排喂馬或者清掃馬廄之類又苦又髒的工作,沒錯,她已經感覺到了青雲寨的那個土匪頭子恐怕是有意折騰他們,畢竟一個軍事化管理的土匪營,連夜間操練和巡邏時間都有嚴格規定的地方,怎麽可能不注重戰馬的管理?哪裏會需要他們兩個俘虜半夜去清洗戰馬?這明擺着就是要戲弄他們。

誰知道,那個監工忽然把馬廄裏的其餘幾個馬夫都叫了過來,對着他們七八個人吩咐:“昨天訓練營的那幾批戰馬快要發情了,正好,今兒大家都在,準備好家夥,閹了它們,讓它們做太監!”

他的話音剛落,底下就傳來一片哄笑聲,那些個馬夫立刻不懷好意地起哄,一時間噓聲一片。趙曜臉色略沉,皺了皺眉頭,顯然很不能适應這種軍營裏的肆無忌憚的黃腔。沈芊的腿雖然還有些火辣辣的,但是好奇心壓倒了疼痛,她湊過腦袋,壓低了聲音在趙曜耳邊道:“戰馬為什麽需要閹割呀?閹割了不會戰頭力不足嗎?”

趙曜見沈芊受了傷,好奇心還那麽重,頗有些無奈,也不知道一個姑娘家為什麽能毫無顧忌地提那個詞,他壓低了聲音回:“戰馬嗯……去勢之後,性情會溫和很多,便于馴化和管理。若是不……不去勢,一旦進入某些時期,戰馬會變得非常暴躁,攻擊性強,很容易出事。”

沈芊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那是不是還要特意留出做種的馬?啊,原來種馬是出自這裏啊!”

趙曜不知道沈芊在興奮什麽,他搖了搖頭,垂眸看了沈芊的腿一樣,見那裏只是腫着,并沒有流血,稍稍放了點心,開始轉頭專注地看着正在分配任務的監工,因為趙曜和沈芊并不是有經驗的馬夫,且沈芊還受了點傷,所以這位監工給他們分配的工作只是輔助性的,比如準備工具,閹割時控制住馬匹等。

而真正動手閹割的就是這位監工。趙曜聽到他來閹割的時候,眼神一閃,唇邊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冷笑,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計謀。

沈芊一瘸一拐地跟着一個馬夫去準備工具,這馬夫還挺熱心一直在給她講這些工具該怎麽使用,給馬閹割的時候要怎麽控制。沈芊本來以為起碼要麻醉了馬匹再進行閹割,畢竟在她印象裏,古代還是有麻沸散之類的東西的。

誰知道她一提出來這個問題,那馬夫就哈哈大笑:“這藥有是有,可是人都不夠用,怎麽會給馬用?”

沈芊一想,也是,麻醉藥那麽珍貴,若是所有馬閹割都要用,那确實太浪費了。

等他們收拾好工具,走到馬廄邊上,趙曜并其餘的幾個馬夫已經将一匹小公馬嚴嚴實實地綁好了,那小公馬側着被綁在一塊板子上,四只馬蹄也被兩兩綁好,固定在一起,監工拿着準備好的薄刃刀,用火一燙,對着小公馬的某個部位幹淨利落地下刀,劃開那東西的皮肉,接着飛快地雙手擠——這簡單利落的兩個動作,這匹小公馬就被成功閹割了。

期間馬匹的嘶鳴悲號響徹整個馬場,連沈芊聽了都怵得慌。被閹割的小公馬并不能立刻松開,還要把那個部位的筋脈也割斷,這樣才便于止血。閹完之後的馬也不能随便處理或是立刻放回馬廄,而是要單獨照顧一些時日,每天給它做清潔,請獸醫觀察馬匹的身體狀況,直到馬匹傷口愈合,并能順利排洩,才算成功。

一匹小公馬閹割完了,另一匹小公馬便被綁上來,那位監工的手法非常熟練,很快地幾匹馬都被處理完畢,而剩下的馬夫已經開始将先前閹割完畢的馬單獨運回馬廄中,開始清洗。

一時之間,閹割場地附近留下的馬夫只剩下兩個,還有就是那個監工。和趙曜、沈芊兩人。這是倒數第二匹馬,閹割完了這匹,也就快完工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畢竟這種手術看起來還是很瘆人的,尤其還是那個部位的手術,好幾個馬夫都看得心有餘悸。

這匹小公馬非常壯碩,看着和正常的公馬都差不多了。監工清洗了一下刀具,正蹲下打算下刀的,就在這一刻,異變陡生!——那匹小公馬忽然掙脫了束縛,猛地擡起前蹄,對着那監工胸口就是一腳,直把監工踹出老遠!

所有人都驚呆了,剩下的兩個馬夫根本止不住這匹發了瘋的馬,眼見着這馬對着監軍沖過去,馬上就要踩到他的胸口,電光火石之際,一支箭猛地飛射而來,貫穿了馬匹的喉嚨,那馬嘶鳴一聲,轟然倒地!

趙曜臉色一變,擡頭,正對上來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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