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師父的第一課

樊震天送若涵回到絕塵閣，若涵摸索着要去給師父道晚安，她小心翼翼的走進屋子，生怕再碰倒什麽東西，但是出乎她意料，屋子的東西似乎少了很多，她小聲說道“師父？”“回來了，時間不早了，回房睡吧”“師父，你屋子裏是不是少了些擺設呀”“我讓元寶把沒必要的擺設都拿走了，明天早上，你去整理菜園和花園，退下吧”“師父，我、我能問您個問題嗎”“好”“師父，您、您是不是要一直坐輪椅呀”子晨心頭一沉，但随即平靜的回答道“對”“那師父這麽厲害，都不能站起來，我還有複明的希望嗎”看着若涵微紅的眼眶，子晨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說道“潛心修煉，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那我什麽時候可以跟師父學習法術呀”“你這嬌滴滴的性子，怎麽能吃得了清修的苦”“我可以吃苦的，我明天就去整理菜園，師父，你要對我有信心”說完往便要走出房門，可是剛走幾步她又回過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師父，我的房間要怎麽走呀”“出了房間門，往右邊走，第二間屋子便是”。看着若涵的背影，子晨摸了摸自己沒有知覺的腿，有殘缺的人大多自卑，尤其是以前驕傲的天下第一美男，蜀山的掌門繼承人，他身上有太多的榮耀和太多的傳奇，如今卻只能永生永世的被困在這輪椅之上，所以他心灰意冷，選擇歸隐山林，不過若涵的殘缺，讓他松了口氣，畢竟自己殘缺的樣子不會被自己的徒弟看到，多少保留了他的自尊，也讓他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若涵在自己的房間裏走了一圈，算是大概了解了房間的擺設，這時她的肚子又餓了，剛才心情不好，所以沒吃多少，現在跟師父表達完決心反倒有些餓了，她摸了摸懷裏的兩個包子高興的吃了起來，還是清遙心細，要不然就得餓肚子了。吃的飽飽的睡得自然也好，迷迷糊糊的醒來時也不知道是什麽時間，她穿好衣服打開房門，陽光照在了臉上，看來她起晚了。若涵摸索着去雜物房取水桶和鋤頭，找了好久才找到，從雜物房出來時迎面撞上一個人，若涵一個踉跄差點摔倒，那人急忙伸手拉住她說道“姑娘，小心點”若涵一聽這個聲音很老便禮貌的回答“多謝伯伯，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有沒有撞疼哪裏啊”她撞到的真的是滿頭白發的老人，老者爽朗一笑道“老朽雖然年紀大，可身體好，你這一撞根本不礙事，你就是主人新收的徒弟吧”若涵點了點頭，“老朽算是絕塵閣的管家，平日沒有主人的召喚并不會現身”若涵想了想道“昨天師父說的元寶，就是伯伯嗎”“對”，若涵忍不住笑了起來，元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既然你是主人的徒弟，那我就不跟你見外了，我是從小跟着主人，所以他就一直叫我元寶，轉眼就叫了這麽多年，我都一把年紀了，他還這麽叫我”“元寶伯伯，你今天怎麽來了呀”“主人讓我帶你熟悉熟悉閣中的環境，教你怎麽整理菜園和花園”，若涵輕輕扶着元寶的胳膊，沒想到語氣冷冰冰的師父竟然也還關心着她，想到這，她心裏暖暖的，若涵問道“元寶伯伯，師父以前很厲害嗎”元寶微昂起下巴自豪的說“那當然，主人當年的名號可是響當當的，想拜他為師的人從蜀山能排到雪峰山，他之前收過的徒弟，個個都是功成名就，造福一方百姓，其中還有七位得道成仙”“那師父現在是仙人嗎”元寶嘆了口氣語氣惋惜的說道“主人是半仙”“半仙？”“主人上身已是仙骨，可下身卻是永世凡身，不能修煉成仙，好啦，不說這些傷心事啦，我教你怎麽種白菜和蘿蔔”若涵又問道“元寶伯伯，師父長什麽樣子呀”“主人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他喜歡身着一襲白衣，禦劍時潇灑飄逸，眼眸深邃，雖然面若冰霜，但不拒人于千裏之外，傾慕他的女子無數，以前蜀山因為那些女子求而不得又哭又鬧被搞得雞犬不寧，主人歸隐後将近五十年才算平靜下來，小丫頭，我教你撒種子，你要好好學啊”，若涵點了點頭，認真的學了起來。當若涵肚子咕咕叫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晌午，樊震天又來找她，元寶說道“今天我下廚，給小丫頭做好吃的，你自己回粒谷齋吧”若涵說道“元寶伯伯，不能留樊哥哥吃飯嗎”“小丫頭，蜀山戒律森嚴，這吃飯也是一種修行，到時間各宮弟子必須回去，我要是留他，他就要挨罰了”“那我是不是也得去呀”“你是主人的弟子，不在蜀山一般戒律之內，除非觸犯了蜀山九大禁規，否則他們是管不了你的”“哦，那震天哥哥你先回去吧，免得去晚了挨罰”“那好吧，拜托元寶伯伯照顧她，她吃東西稍微有些慢，有時候吃不飽”元寶爽朗一笑道“小丫頭長得胖乎乎的怎麽可能吃不飽，放心吧，我會照顧她的”“那多謝了”樊震天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絕塵閣，元寶笑道“這一臉不放心的樣子，有我在，保證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若涵笑了笑，在元寶的帶領下去了廚房。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元寶已經做好四菜一湯，若涵坐在餐桌旁光聞味道就已經要流口水了，元寶把筷子遞到若涵手裏，若涵問道“師父不吃嗎”“主人是半仙不食人間煙火，可以吃也可以不吃”“你做的菜好香啊，要是不喊師父是不是太可惜了，我去請師父來”，說完摸索着去找子晨，子晨依舊在看書，若涵輕輕敲了敲門說道“師父，元寶伯伯做了好多菜，你也去吃一點吧”子晨放下書卷說道“好久沒嘗到元寶的手藝了，有些懷念他做的香酥雞和珍珠湯，一起去吧”，說完輪椅便自動前進起來，若涵慢慢的跟在他身後。三人圍坐在餐桌前，若涵禮貌的說道“師父吃飯，元寶伯伯吃飯”元寶笑呵呵的說“好乖的孩子，快吃飯吧”，若涵還是有些拘謹，沒怎麽敢伸筷子，只是吃着碗裏的米飯，元寶見狀把擺在子晨面前的香酥雞換到若涵面前，還細心的把雞肉夾到若涵的碗裏，子晨慢悠悠的說道“元寶，你未免有些偏心吧，我也好久沒吃你做過的菜了”元寶撇了下嘴說“主人，是你自己說不想吃，又不是我不給你做，小丫頭還小，今天又那麽辛苦，當然得讓她吃飽飽的呀”說完又把油悶筍幹端到若涵面前，子晨說道“你不必拘謹，你是我的徒弟，放心的伸筷子，掉下來也不要緊”，若涵心裏暖暖的，她也慢慢的大膽伸出筷子，以前有樊震天在身邊，若涵的碗裏總是滿滿的菜，她都不需要伸筷子，但是現在子晨在培養她獨立，若涵也慢慢變得有自信，不再小心翼翼的。吃過午飯，若涵又跟着元寶去整理花園，子晨在長廊那裏看着若涵小心的修剪花枝，小心的播撒種子，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是蜀山多餘的人，自己的徒弟也是蜀山多餘的人。

若涵聞了聞花香，這淡淡的幽香通過她身體的每個毛孔直達她的心髒，讓她覺得心曠神怡，說不出來的舒服，她問道“元寶伯伯，這是什麽花呀，聞起來香香的，而且好舒服呀”“這叫凝香花，世間少有的，花瓣可入藥也可入宴，顏色氣味都不濃烈，主人特別喜歡這種花”“花瓣可以做吃的嗎”“對呀，做糕點做菜都可以，搗碎抹在傷口上可以止血也可以解毒”若涵全神貫注的學着，天色很快便暗了下來，這幾天她都一直在跟元寶學習各種雜活，樊震天也被英空下令要遵守新弟子的規矩，前三個月要去墨芷峰沐浴齋戒，精心革面，所以他要三個月見不到若涵。

又是忙碌的一天，若涵洗了澡之後來到絕塵閣外面不遠處的小河旁，坐在那裏洗衣服，這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洗衣服，雖然元寶伯伯教了她，可她還是洗得手忙腳亂的，在這裏沒有人服侍她，她也從來沒幹過這麽多活，把洗好的衣服放到木盆裏之後，她就累得坐在那裏睡着了，越睡越熟，她也就不自覺的往後仰，這一仰把她徹底吓醒了，奈何想坐起來已經來不及，所以她閉上眼睛做好挨摔的準備，不過疼痛并沒有到來，倒是一雙大大的手掌托起了她，若涵回過頭便聽到子晨冷冷的聲音“你竟然能在洗衣服的時候睡着，為師還真是開了眼界”，若涵趕緊站起來低下頭像做錯事的小孩子般說道“對不起師父，我太累了就睡着了”“今天只是幹了一點農活，你便能在洗衣服的時候睡着，若是開始學藝修煉，你又如何能承受得了，明天早起，去砍些樹枝回來給菜園和花園做支架，這次你一個人去”“可是、可是我看不到路”“絕塵閣外的小路，右側通向這條小溪，左側就通向後山，雜物房有長的木棍，你就用木棍當盲杖，去山裏”聽到盲杖兩個字，若涵的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道“我不要用盲杖”“為何”“不為何，就是不想用，我用了盲杖，所有人就都知道我看不見，他們就要笑話我了，我明天會早起的，師父要是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說完彎下身摸索到木盆抱着洗好的衣服慢慢的往回走，看着若涵走路磕磕絆絆的背影，子晨稍微有些內疚，畢竟他和若涵相處還不到兩天，還并不了解他這個徒弟，不過若想待在蜀山總是這種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樣子怎麽能行呢。

若涵躺在床上，因為看不見而磕碰到的傷口在寂靜的夜裏開始隐隐作痛，她從沒受過這麽多的傷，以前是有丫鬟陪在她身邊，後來就是樊震天一直保護着她，她很久不知道痛的滋味，自己本來是來修仙，可是師父似乎并不想教她，還有盲杖，這是她的痛處，師父雖然是無意提起，可卻深深刺傷了她，不過既然選擇上蜀山，就沒有回頭路，輕輕擦幹眼角要流出的眼淚，可是身上的傷痛卻讓她無法入睡，就在她輾轉反側時，屋外傳來了一陣悠悠的笛聲，低沉婉轉，曲調不喜不悲很是平和，若涵聽到笛聲心情平靜下來，慢慢進入了夢鄉。屋外，子晨坐在回廊裏，對着月光，吹起了好久沒吹過的忘塵曲，時間對于他已經沒有意義，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身邊的人要麽升仙要麽歸塵，只有他還是這個樣子，過了百年再收弟子，不知道她的路會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