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5)

周固邦眼中立刻泛起不忍,扶起美人,道:“莫哭,宮裏太醫救不了,朕立刻下旨給你從民間征招名醫,皇兒貴為天之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皇帝在民間征招名醫給九皇子治療咳疾的消息,像風一樣吹遍了大周的各個角落,一時間民間大夫地位提高不少,各家大族更是專門派人走鄉野,尋能人。

何子婉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時間到了九月,聽說九皇子的咳疾因為這些民間大夫的手藝,慢慢要好了。

“夫人,聽說了嗎?聖人尋到了一個貌若天仙的民間奇女子,不但治好了九皇子的咳疾,甚至連太子妃的頑疾都有治愈的可能,她不僅僅會看病,還敢割開病人的肚子将那壞死的腸子切下來再縫上病人沒幾天就好了。”何子婉身邊最愛八卦消息最靈通的就是王二妮,她因為生了幼子,又得王千總愛護,一天沒事就要找何子婉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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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像你親眼所見一般?”何子婉詐她的話,心裏知道這人可能是那個穿越成醫女的現代外科大夫吧!

“真的,我家就在京城附近,我家舅舅做香燭生意,他每日走街串巷賣貨,消息最是靈通。你給你說,我還聽說太子妃多年那事不爽利,是因為肚子裏長了瘤子,只要将瘤子切掉就沒事了。太子妃的娘家那可是鼎鼎大名的萬家,世家大族萬貫家財不說,要是能治好再生下一個男嬰,可不得了呢!”

真敢在她面前說。

“外面冷的厲害,我們進屋裏說話。”何子婉放下手中的白菜,也不放心在屋裏睡覺的明睿。

何子婉的屋裏生了火,暖烘烘的,王二妮看床上四仰八叉睡着的明睿,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道:“明睿也快一歲了,你這肚子裏的應該快生了吧,人家三年抱倆你一年抱一個,明睿又聰明,八個月就會喊爹娘,別說,我可羨慕你。”

“告訴你個秘密,我打算明年還要生一個!”何子婉也學着她小聲道。

王二妮驚訝的捂住嘴巴,眨眼睛,真的嗎?

何子婉默默點頭,“你可別讓別人知道,尤其是你家千總。”

“生這麽多孩子,你養的過來嗎?”王二妮說完就想扇自己嘴巴,周将軍的俸祿不低,再加上夫人會做生意,家裏還有牛羊,是本地的大戶好不好。“夫人,你那糧食店裏成堆的大米白面,你可真有手段呢!”

“那些不夠咱五千多戶吃兩頓的!”何子婉笑眯眯的扶着肚子替明睿蓋了蓋身上的毯子,示意王二妮往火盆旁邊坐下。

“也是,咱村現在可比安西鎮大多了!以前那些破荒地都變成良田了,那些生意人擠破頭往咱村裏住呢。”

何子婉笑了笑,并不接話,大多時候,都是王二妮說她聽,等她記起自己的兒子下學堂了才馬駒子似的往家裏奔。

今天的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極是有用的,她很好奇這個奇女子會奇到什麽時候。

何子婉沒想到的是,後來,這個女子還跟她扯上了關系。

“夫人,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給娃娃們做飯。”

“快去吧,他們下課有半個時辰了!”何子婉笑容溫和的看着王二妮跺腳離開。

明睿這個小豬豬也該起來活動活動了,只是見他睡的香甜到底不忍心,沒一會兒出去串門的孫氏回來。

“子婉,都再說有個奇女子能開膛破肚,人還不會死呢!”孫氏進門一臉喜色道:“聽說那女子一副菩薩心腸,連地上的螞蟻都舍不得踩!”

何子婉心道:過了,過了,戲演過了哦!

“店裏生意很好,大家聽說是你開的糧食店,都去捧場,我看過幾天要多請些工人來。”孫氏說着就去廚房做飯,何子婉合衣往睡娃娃明睿身邊一趟,靜靜地看着他胖嘟嘟的小臉兒,眉眼與他父親相像,薄唇膚白與她一樣,天天抱出去曬太陽就是曬不黑。

性子極好,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在規定的時間裏聽聽書,玩玩具,其餘沒人管控的時間裏都是睡覺。

不過笑起來,可愛的像只憨憨的老虎。

小娃娃又在踢被子了,何子婉還發現他睫毛動了動,睡醒了。

“娘!”奶聲奶氣的一聲娘,喊得何子婉一顆心都酥了,只見那雙黝黑黑的瞳仁裏閃着喜色,“娘,抱抱!”

“可睡醒了,來吧!”何子婉顧着肚子将兒子輕輕的抱起來,拍拍他的小脊背,看着他哈欠連連,“餓了嗎?”

小娃抿了抿嘴,像是感覺到母親要放下他,小胖手一下抱住母親的脖子。

“抱抱!”

“好抱抱,今晚明明跟娘覺覺,好不好?”

“好!”奶娃兒像是聽懂了,笑得将嘴角的口水糊了何子婉一領。

“娘,明睿醒了,麻煩你給他先煮些羊奶,等會我給做點菜面片吃!”聽孫氏在屋外答應一聲,何子婉抱着明睿複又躺下,拿來五色的積木給他玩。

娘幾個吃飯要吃半個時辰,何子婉早早喂好明睿,由孫氏看着,将他放在厚厚的地毯上讓他挖沙玩,自己才開始吃飯。

刷了鍋,收拾好廚房,進屋裏看着婆孫兩個人搶沙子玩。

“子婉,你跟承德還沒和好?”孫氏随口道。

在外人看來,何子婉失寵了這是事實,周承德已經有五個月沒回家了。

“娘,你不用擔心我們,他有他的事要忙,這一萬多口人每天要吃要喝,他要是天天在家裏守着,那還得了!等我生産,你看他回來不!”

聽着屋裏婦子得意的聲音,周承德進門的腳步一頓,繃着臉從門裏走了進來。

“承德,你怎麽這時候才回來,吃過飯了?中午做的雞湯面,還有雞湯,我給你下點面吃?”孫氏立刻起身說道。

“麻煩娘了!”

孫氏嘴裏說着不麻煩,幾步出了門,将空間留給小兩口。

“我派了些任務給大弟,過年的時候,他大概就能回家,二弟在軍營裏挺好,你和娘放心。”周承德将挖沙挖的正歡的兒子一把抱起來,明睿見是熟悉的味道,立刻停止了掙紮,乖乖讓他抱着。

“我知道了。”何子婉看着明睿緊緊地盯着周承德的大胡子看,笑道:“明睿,快叫爹,你爹回來了!”

聞言,明睿委屈的臉皺成了一個圓鼓鼓的包子,朝着他娘伸出了兩只胖嘟嘟的小手,“娘,抱抱!”

“不,你爹爹抱你!”何子婉笑盈盈的逗他,就是不伸手。

“娘抱!”小家夥哭了,聲音很大。

“好好好,娘抱!”何子婉無奈只得将他接過來,見他老子更不高興,笑對着周承德道:“過幾天将明睿裹起來,你帶到軍營去玩兩天。他先會叫爹,才學會叫娘,聽老人說孩子第一個先喊誰,誰就要操心些。”

周承德默不作聲,突将何子婉連着孩子一起抱在懷裏,半響,才道:“肚子裏的乖嗎?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将頭埋在溫熱的懷抱裏,何子婉又氣又委屈,這個人還真就幾月不回家,報複她自作主張辦了百日宴,将她夫人外交的作用降到只能聽些八卦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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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婉,來幫娘搬桌子!”孫氏在院子裏喊人,周承德有些不好受的幫着婦子擦掉眼淚,立刻去轉身出了門。

周承德端了一桌子的小菜進來,何子婉一看,娘可正是疼女婿的,家裏能拿的都拿來了,她做的紅燒肉,五香牛肉,還有蘿蔔紅辣椒泡菜,炒酸菜,一碟子腌黃瓜,更別說新鮮炒的豆腐,豆芽,鮮辣椒,還有一碟現燙的辣椒紅油。

孫氏折回廚房端了一個陶罐裏面滿滿臊子隐隐的幾根白面,旁邊是一個完整沾着蔥花的雞蛋。

“承德,軍營裏辛苦,回家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周承德将桌子放到炕上了,孫氏放下碗,立刻道:“你們說會話,娘去整理廚房。”

何子婉脫了鞋,抱着明睿上炕,母子倆開始圍觀周承德吃飯。

明睿最喜歡紅紅的顏色,伸着小胖手就來抓蘿蔔裏的紅辣椒,何子婉也不阻止,見他抓了一個握住他的手幫忙往他嘴裏塞,一邊還說:“明睿,嘗嘗辣不辣!”

明睿要了一小口辣的只伸舌頭,何子婉早在一邊笑開了,“辣不辣,以後還敢不敢吃!”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辣椒往桌子上一放,去了水試了試溫度才給他喂。

這麽一會,明睿再也不将小手往碟子裏伸了,又聽他爹吸面條,雖然聲音很小,但兩只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看。

“這蘿蔔是我泡的,你嘗嘗腌黃瓜,這是娘的手藝,紅燒肉、牛肉也是我做的,不過你少吃點,這都晚上了不好消化。”

周承德筷子随她點到哪一個夾哪一個,将小菜都嘗了一遍,筷子落在嫩豆腐和酸菜上面,也不說話,就這菜吃了一大碗面。

何子婉就覺得這幾個月周承德好似變得更不愛說話了。

吃飽喝足,周承德将桌子往地上一放,碟碗随便一手,長野野的往炕上一攤,枕着胳膊逗明睿玩。

何子婉見爺倆一個盯着一個看,準備下炕去收拾碗筷,還沒動呢,就被人抓住了,“你配我睡一會兒,碗筷等我待會兒收。”

何子婉本身身子就重,聽他這樣說,直覺掙不開他的手,護着肚子就着來人送的枕頭慢慢躺下,中間是眼中盡是好奇的明睿小娃娃。

“這胎生在冬月中旬了吧!”

“嗯!”何子婉心知肚明,他這哪裏是被自己設計,肚子裏明明一清二楚。

“今年,咱家能過個好年了。”周承德幽幽說道,将腦袋往何子婉臂彎裏靠了靠,“明年再不生了,你還年輕,自己都沒怎麽享受過就要帶娃,偏偏又是男娃,等他到三四歲皮起來,只怕氣得你要長皺紋!”

“不管這一胎是男是女,你都不能再生了,地方風大,你又是冬天生,我一天拘你在家裏,也怕到時候落下月子病。今年的月子正好臘月,沒多少活,這次你就不要出這個房門,好好養一養,開年四月你再出門種菜挖野菜,我都不管你。”

這話說的,只怕是這幾年裏都算最多的了,可何子婉就有一點不明白,怎麽他當時就願意與自己成親呢。

現在想想當時要不是自家大膽點,他是真不會再去找自己了。

這次匈奴從北地借道,搶了葉城,怕是這男人唯一也沒預料到的事,也可能是第一次,讓這個男人認識到确實有人為了利益,可以出賣自己的國家。

“有句話說,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但還有一句話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承哥,天下蒼生是救不完的。對當權者來說,可能一個貪官比一個清官要好控制,但若沒有貪官那國家稅收誰來收?軍隊打仗的糧草從哪裏來?其實養好一個貪官比養一百個清官都好用。不過,今上可是打鷹的反被鷹啄了眼,他對那李貴妃怕是動了真情。”

即便沒動感情,他也對病弱的九皇子産生了依賴,這就像家裏的老人生怕強壯的長子來奪權,卻溺愛年幼的幼子一樣。

“這些事你不用擔心,他身體強壯着呢!現在李金元做大了,太子也不會讓他早死的。”周承德明顯不悅,還是解釋了兩句。

何子婉朝着他往裏轉了轉身子,中間的明睿小兒已經睡姿妖嬈了。

“可是肚子不舒服了?”周承德見她皺眉,立刻道。

“沒有,就是這樣躺着會壓着肚子。”

周承德便将胳膊伸進她的腋下,将人直接摟進懷裏,讓她壓着他。

“婉寶,這次你要聽我的話,兩個孩子我們還養得起,但是三個就難說了,你看村裏人越來越多,你也想着做生意了,家裏就娘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再說子康也到了該成親的年齡,娘還要留些力氣待親孫。”這人是真的很抗拒第三胎了。

“聽你的。”

周承德便對着何子婉的額頭吻了吻。“軍營的事冬月就能結束,到時候天天在家裏陪你和孩子。”

“好,你快睡會兒,等你睡醒了,将咱屋裏的床單被套毯子都拿出去洗了。”何子婉笑着拍拍他的胳膊。

傍晚,何子婉是在孫氏的炕上醒來的,她裏邊還坐着自己玩耍的明睿。

“明睿,你爹呢?”

“爹爹,爹爹!”明睿見娘親醒來,揮舞着小胖手扭着身子就想下炕。

何子婉哪裏肯放,摟着他的脖子,強硬的在他臉上連親了幾口,惹得進門來抱娃的周承德羨慕不已。

“爹爹!”明睿嘴裏喊着。

“你爹河邊洗衣服呢!”何子婉輕拍他屁股,喝道。

“爹爹!”明睿更鬧騰了。

“子婉,你起來吃飯,還是回我們床上吃,不過,這小子得吃飯了。”周承德一把抱起明睿,笑着道:“我抱他去洗漱喂飯。”

何子婉也覺得肚子餓了,跟在周承德身後出來,子謙吳遂吳十八都沒在家裏吃飯,就他們四個人。

孫氏做的米飯,何子婉懶人菜一熱,再随便炒個白菜粉條,就是豐盛的一餐。

明睿晚上基本都吃軟爛的白菜爛肉面條,他又餓了,周承德喂一口他吃一口一點不難,孫氏給何子婉擠眼睛讓她自己喂飯,何子婉端起米飯就着紅燒肉就一大口,清香的米飯噴香的紅燒肉,味道真是美極了。

等何子婉要去夾第三筷子紅燒肉,她的肉被人奪了,此後一次也沒成功夾起紅燒肉來,一雙眼睛哀怨的看着周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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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冬月,周承德看着何子婉徹夜難眠,嘴上不說心裏緊張的不行,何子婉不睡覺,他就陪着不睡覺,搞得何子婉沒辦法将明睿丢給他,自己找孫氏睡,這人的黑眼圈才慢慢散了。

冬月十八,下了一場大雪,鵝毛般的大雪飄了一夜,第二天地上落得有兩三寸厚,大人出行都困難,偏偏小娃娃還要湊熱鬧,一大清早就跟着大人掃雪。

今年周承德又組織人蓋了新的石頭房,保證每間每戶都有火炕睡,勤快人家養了牛羊撿了糞便做染料,牛羊比較少的還要割更多的草,大多數人家都在自家院子屯了整個冬天的草料。

這次下雪就是軍營裏的牲口棚子怕受不住壓塌了,周承德半夜就去軍營清晨都沒回來。

明睿摸着娘親的肚子睡容香甜,何子婉醒來,炕上就他們娘倆,風從窗戶縫隙裏灌進來,冷嗖嗖的,炕熱了一晚上現在也有些涼。

“娘!”明睿一睜眼就找何子婉。

“乖乖再睡一會兒,娘等會幫你穿衣服。”何子婉摸了摸明睿白嫩的小臉兒,将他伸出來的胳膊拉進被子裏。

“子婉,你醒了,昨晚下大雪了,承德去軍營了!”孫氏聽到屋裏的動靜,從門口探進來個頭,手上還沾着面粉。“你看着明睿再睡會,我熬粥,在烙餅,等會兒讓十八送到營裏。”

“等會娘再跟你商量吳十八的定親的事!”

村裏差不多都是軍戶,但是女兒只要嫁給良民就可以做良民,生的孩子也是良民,吳十八吳遂雖然看上去是周家的夥計,也成了村裏人家的香饽饽。

吳十八村裏人給介紹了對象,是個斯文的小姑娘,不過能跟着家裏人到這裏讨生活的性格就不會太弱,吳十八趁着放羊跟姑娘處上了。

何子婉故意往炕裏面挪了挪,伸手示意明睿爬到自己身邊,現在外面冷,明睿學走路肯定是明年天氣暖和的時候了。

吃過早飯,孫氏見何子婉沒感覺,抱着明睿出門找蔡阿婆去李桃家求親的事,何子婉懶洋洋的躺着,肚子就一陣比一陣痛了。

堅持了半個時辰,沒有減輕反而更重,何子婉挺着肚子起來,往院子裏來正碰上抱娃回來的孫氏。

一看情形孫氏就知道何子婉這是要生了。

“子婉,你快家裏去,我去請蔡阿婆,你這是二胎,肯定比第一胎要快。”孫氏不慌不忙抱着明睿扶着何子婉進屋,立刻出去請産婆,又想着通知周承德,又想明睿還沒人看,腳下飛快。

剛到午時何子婉就生下一個健壯的小男丁,胳膊腿肉肉的,頭發黑汪汪的,像是一個月大的嬰兒。

周承德比第一次淡定的看着自家老二。

“婉,還好嗎?”周承德吻了吻妻子汗森森的額頭,“想吃點東西嗎?娘煮了紅糖雞蛋,我知道你不愛吃,我去給你下碗面條可好?”

這個婦子一天倔強死呢,連生兩個孩子肯定身體損耗嚴重,這一次說什麽都不允許她再生,知道她不會聽話,他自己找顧神醫要了藥。

“好!”何子婉看着她家掌櫃一步三回頭差點撞到門,又氣又好笑。

這個月子周承德完全限制了何子婉的自由,并且因為周全的到來,伴随着日日夜夜喝不完的補藥和吃不完的各種補品。

因為這何子婉才終于有了自家嫁了個大佬的自覺。

肥厚晶亮的燕窩,發紫的靈芝,根須發達的人參,一起來的還有各種金銀珠寶首飾擺件,專門騰了兩間房才将東西放下。

周承德認真,周全比周承德還要認真,一天守在廚房裏熬藥、熬各種補品,因為是男子,吳十八還将他的小媳婦李桃叫來專門幫忙照顧明睿和何子婉。

李桃是個身體消瘦的姑娘,家裏說是十八歲,何子婉看着就像個十六歲的單薄小姑娘,做事麻利,喜歡給吳十八做衣服做鞋子,還幫吳十八洗衣服,聽明睿外婆說做飯也是一把好手,因為幫着家裏放羊割草,被吳十八相中了。

“夫人,今天的早飯是糙米飯配人參湯,中午吃羊肉湯,晚上吃清水白面。”周承德從周全手裏接過盤子,一邊往炕桌上擺盤一邊說道,見何子婉看着米飯碗發呆,“你吃吧,吃不完的我幫忙,老二都生下半月了,你給起個名字。”

“名字我早想好了,就叫周雲瀾。”何子婉挖一勺飯,人參湯也沒什麽味道,“小名叫二蛋。明睿就是大蛋。”

這婦人分明是對他不滿。

“行,你說了算,起個賤民好養活。”

何子婉洩憤的挖了一大勺米飯喂給周承德,“你吃飯,我喝湯。”

還有大碗飯,何子婉根本就沒吃幾口,周承德自然不會答允,也不強迫,自己接了湯勺,自己一口再喂給何子婉一口,湯也是,吃到最後何子婉徹底沒脾氣一把奪了勺子自己喝湯。

二蛋出月的時候,何子康帶着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回到了周家,這件事直接轟動了柳村,因為不等第二天,村裏人都知道這個跟着何子康回村的姑娘,就是那個能治九皇子咳疾的奇女子,還被當今聖上封為素問郡主的劉素問姑娘。

“夫人,你真就給孩子起名二蛋了?”姑娘美是美,只是那雙骨碌轉的眼睛不安分,換了一身錦服來襯托她的貌美不說,見何子婉一身細棉布棉襖,眼中的鄙夷是藏的夠深,但大家都是狐貍,何子婉怎麽瞧不出來。

“素問郡主,您請坐,寒舍簡陋,還請您不要嫌棄。不知道你跟我家子康前來邊關,是因為什麽事,有什麽事,嫂子能幫忙的,您盡管開口。”何子婉眼裏冒着冷光,語氣熱情恭敬。

“夫人,我這次是奉密旨來的,軍國大事不敢跟你說,一會兒要找周大哥商量。”劉素問在屋裏發現了周承德換下來的衣服,坐了半響,起身請辭。

“夫人,你好好休息,我到軍營裏去找周大哥讨論事情去了!”

“去吧,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我和你周大哥定給你辦妥當了!”何子婉巴不得人走,可惜是子康領到家裏的,還得讓娘防備着飲食,幸好,周全還在家裏沒走,不然這麽個醫藥大師在家裏,還真不安全,就不知道她與周全誰的醫術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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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素問姑娘學識淵博,心地善良,我在京城時親眼見別的大夫宣布準備後事的病人,她給人當街開腹,那可真是不得了,那個病人聽說現在就有點腹痛,但是命卻保住了。一家人對素問姑娘千恩萬謝,拿了傳家寶給素問姑娘,素問姑娘不僅分文未收,還給送了好多藥材,見他家困難,還給送了糧食家什……”

何子婉眼見着大弟對人姑娘一臉的崇拜,強忍着将手裏掃炕的笤帚扔出去的沖動,這個蠢貨,總是要吃點虧才記性的!

不氣,咱不生氣。

“子康,我明睿哭了,你去看看怎麽回事?”何子婉淡笑道,“子康也是大人了,有喜歡的姑娘早早領回家裏來,讓母親也高興高興。”

何子康頓時掃的臉蛋通紅,結結巴巴,道:“長姐,明睿确實在哭,我去看看——”一邊說一邊指着外面,何子婉等他出去沒忍住将笤帚砸在房門上了。

要是素問好好行醫治病救人,她倒不至于生氣如斯,可聽子康描述分明就是個沽名釣譽草菅人命的小人,誰家做手術是當大街上當着衆人的面的,即便手術再完美那那傷口切口還不得污染,敗血症,菌血症哪一個都是要命的。既然她敢當街手術自然就知道這些後果,反而還要這麽做,不就是為了名利一個好名聲。

何子婉發現周承德回來,眼睛都亮了很多,便問道:“軍營裏可是發生了什麽好事?”姑娘可是一口一個周大哥的。

“許多将士們凍傷了手腳,素問姑娘去看了我才知道,還是缺醫少藥沒有專業的随軍大夫,顧大夫人老了,不然請他老人家來瞧一瞧。”

這話說的,既然素問姑娘都看出來了,怎麽會不配藥呢,不過周承德這麽說話她心裏高興,他并沒有像是子康一樣盲目崇拜。

“郡主沒給開個藥方?”何子婉笑着接過他手裏大氅。

“就她,我信不過,就是開了藥方,要撿齊藥材一時半會兒也怕不成的。”周承德聽何子婉這麽問,随口答道,又想到那姑娘當時确實沒有要開藥方的意思。

“我到聽子康說,她能給人當街開腹呢,子康那雙眼睛可盯在姑娘身上了。”

“要不我找人打聽打聽?”周承德還真将小舅子的事看得重,聽何子婉這麽一說,當下心動了。

“你暗處打聽,到底是皇家捧出來的人,真有什麽醜聞自然有皇家遮掩,不過,子康,我覺得應該受些教訓。”

周承德知道他女人對小舅子有成見了,也不勸,心裏默默記下千萬不要犯到夫人手裏。

晚上素問姑娘回來吃晚飯,周承德陪着何子婉在屋裏吃,沒見着人不甘心,就定瞅着周全給何子婉熬藥。

“沒想到周公子也會醫術,真是太好了,我今天看士兵們手腳都是凍瘡,要不,我們比賽看誰做出來的藥管用,好不好?”

子康聞言,立刻道:“全哥,這個提議好,一來為姐夫分憂,二來,藥當真有用那些軍士會感激你們的!”

周全默默地瞅了何子康一眼,小夥兒十九歲了一貫被何子婉周承德保護的好,沒想到在女人身上栽了,莫怪何子婉氣的砸門。

“全哥,你有興趣嗎?”姑娘對着自己抛媚眼兒,周全咋會沒看見。

“我已經給我師父去信了,他老人家的藥已經在路上,要是姑娘真有本事,這樣,你看行不行,我們将有凍瘡的軍士分為兩隊,你用你的藥醫治一隊人,等我師父的藥到了我給另外一隊用藥,我們以半月為期,看誰的藥管用!”

素問氣的像一腳踹過去,他這麽一說,她要是不應就立刻輸了,可是要是真的應了,半月之期一到自己的藥若是不如他的,不就砸了自家招牌。

“姑娘,你敢不敢?”周全靜靜地看着思考的姑娘,她确實比大周的其他女人大氣些,但一個何子婉已經夠夠的了。

“不管勝負如何,我相信全哥都不會将結果說出去的,是不是,全哥?”子康眼見着佳人為難,立刻道:“再說,姐夫在軍營,他們也不會胡說的。”

放屁!周全氣的端起藥罐走人,才知道何子婉為何發脾氣。這個何子康真是被這個女人迷住了眼睛,他做不到的也敢承諾了。

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周全氣過頭,端着碗到了院中,才喊周承德出來拿藥,心裏想着這個賭,他還打定了,剛要回身去說,卻聽得身後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承德二哥,剛剛我跟全哥打賭,要給凍瘡的軍士們一人做一份藥——”

周承德揮手打斷了她的話,端着藥進了屋裏。

“既然要打賭,那怎麽也得有點賭注才刺激,姑娘可想好拿什麽當彩頭!”周全轉身進了廚房,看了何子康一眼,這話就是對着何子康說的。

“既然要在姐夫的軍營裏開展,自然要跟姐夫先商量好了。”子康将院中的素問恭敬的請進廚房,畢竟廚房是家裏最暖和的地方。

周全看了眼素問,姑娘立刻點頭,“行,等将軍出來,我們一起找他商量。”

“為什麽現在不去說,軍士們的事情可比天都大,一時半會兒耽擱不得。”只是素問這替別人但有的話一出來,甚至連何子康都沒有應聲,自己也覺得無趣,還不如會讓何子康幫忙做藥。

劉姑娘也想好了要做什麽,凡士林裏不就有油脂麽,她用豬油熬藥再加上幾位知道的中藥材,肯定比古人的藥膏要好。

周全看着何子康幫着姑娘忙進忙出,姑娘眼睛還不時地盯着正屋,就覺得又氣又好笑。這次,何子康卻是将子婉得罪狠了,就不知道後果他承擔得起嗎?

周承德對周全和素問的請求全部允準了,且囑咐軍士任何人不得将消息透露出去,違令者斬。

素問看着高大挺拔的威嚴男子,就覺得京城裏的那些王爺們都是辣雞。

只是這個周承德,孩子都生了2個,還是被貶的王爺,到底值不得的她冒險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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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一下,這篇文越寫越寫不下去了,要不我完結了,咱再開新文。

大結局

素問與周全的比試,結果如何到底沒有傳出來。

何子康一臉失望的送素問大年三十進京。

“子康,你是個好人,這一路多虧你照顧我。”

鞍前馬後的何子康被人發了好人卡。

何子婉看兩人難舍難分,立刻道:“子康,你不用擔心娘親,家裏有我,素問姑娘一個人回京我實是不放心,就麻煩你送姑娘一程吧!”

外面冷,孫氏在家看孩子,并不知道何子婉替她做了決定。

素問和何子康面露驚訝,轉過頭來看着她,只聽何子婉接道:“素問姑娘是朝廷封的郡主,尊貴不凡,這一路上難免遇到困難,由子康你護送,我和你姐夫都很放心。”

周承德看了眼何子婉,道:“子康,我給你一百人,務必将郡主安全送到京城。”何子婉小氣見不得弟弟蠢頭蠢腦,不過,這是個學習的好機會,京城的太子妃還等着素問姑娘妙手回春,京裏越亂對他們越有利。

“屬下遵命!”何子康本就擔心素問安危,接到周承德的命令,立刻道。

何子婉看着一行人漸行漸遠,對何子康失望透頂,大過年的竟然撇下母親、親人,送一個無關緊要滿腹野心的陌生人。

“別多想,你有我明睿明瀾,子康也有自己想要的,我雖然對他的行為不茍同,但也不會幹涉他的自由,回家吧,孩子們等久了。”周承德看得出來,何子婉對何子康的行為很失望,淡淡道。

“你說的是!”何子婉勉強道。這就是姐弟長大之後,要各自成家生活的,她還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改變。

“子女長大了都會離開,唯有你會一生一世陪在我身邊。”何子婉挽住周承德的胳膊,淺笑道。

“知道就好,別傷心!”周承德看着她略顯沮喪的臉,笑道:“我覺得未來幾年,我們家的日子肯定很好過,等孩子們大點,我帶你們到草原深處去狩獵。”

何子婉點頭。

明睿明瀾到底是老虎的兒子,怎麽能不會狩獵呢!

何子康在京城一住就是五年,這五年算是周承德夫婦生活最惬意的時候。

明瀾會走路之後,周承德帶着兩蛋和何子婉進草原狩獵,一家人過起了閑雲野炊的生活,今年在周承德嚴苛訓練下兩蛋開始習武,又被何子婉強硬的送到村裏的學堂讀書。

“娘,飯做好了,我餓死了!”大蛋蛋明睿是個風一般的小胖子,背着何子婉特制的書包一陣風從門裏跑進來。

孫氏立刻迎了上來,笑道:“今兒怎麽沒跟着村裏的娃娃淘氣,回來的這麽早?”

“外婆,等吃過飯,我去趕羊,娘親不在家嗎?”明睿扭着頭往廚房裏看,沒見他娘。“外婆,我娘呢!”

“你娘到你十八叔叔家去了,你是十八嬸給你十八叔生了個女娃娃,你娘去看娃了。”孫氏想到女兒的心願,就笑了。

何子婉想要個女兒,可惜這多年都沒有孕,看別人家的女娃兒總是喜歡的緊。

“二蛋今天沒和你一起回來嗎?”孫氏喜歡明瀾的這個小名,覺得喜氣。

“二蛋跟村裏的娃娃把韭菜去了!”他哪裏是去把韭菜,肯定又調皮搗蛋去了,“咱家二蛋,可是村裏孩子中主意最多的娃,外婆,你不要擔心。”

明睿嘟叨,“也不知道二蛋像父親還是母親!”

孫氏笑了。

“我看二蛋啊,跟你最像了,你也想去外面瘋,還說要去趕羊。”

“外婆,書上說:看破不說破才是大智慧。”明睿文绉绉的說道。

孫氏笑呵呵的端來熱乎乎的飯菜,道:“外婆下次一定看破不說破。不過,要是調皮搗蛋讓你爹逮住——”

“不會的,爹最近練兵很忙,他不會有時間管我們。”

孫氏但笑不語,看着明睿将一大碗飯一會兒吃完,目送他拿着彈弓背簍風風火火出門,才回廚房收拾,心裏想着她孫子什麽時候才這麽大,又想到子康音訊全無,不免開始擔心。

“外婆外婆,您寶貝孫兒蛋蛋回來了,外婆,外婆!”孫氏還沒擔心多久,便聽着奶聲奶氣撒嬌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外婆,外婆,蛋蛋給摘了韭菜!”一個粉雕玉琢的做書生打扮的娃兒,獻寶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把鮮嫩的韭菜。“外婆,給蛋蛋炒雞蛋吧,等晚上哥哥回來,我們做餃子吃,好不好,如果爹還不回家,我給他送去,可行?”

又乖巧又孝順,怎麽不好呢!

孫氏笑道:“你怎麽知道你哥哥摘韭菜去的?”

“門口碰到了志哥哥和嫣姐姐,他們說的。”

“好,等你哥哥摘韭菜回來,咱家包餃子,我覺得你爹今晚肯定會回來的。”孫氏看着小孫孫萌萌又充滿期待的小眼神,你爹肯定舍不得不回來。“肚子餓了吧,你給外婆添火,我給你炒雞蛋韭菜吃,再下點面條,可行?”

“謝謝外婆,生火,我會的,娘教過我,我比哥哥生得好。”小玉團子乖巧的坐在竈門前,将衣袖往上堆了堆,取來幹草,點火,加柴。

孫氏淘好韭菜切好,轉身鍋都紅了,趕忙将油倒下,刺啦一聲響,韭菜的鮮香一下子被激發了出來。

“娘,做什麽好吃的?蛋蛋和二蛋回來了嗎?”何子婉笑着進來,便見着一個小花貓炮彈一樣向自己沖過來。

孫氏在一邊看着孫子對他娘的熱情。

“娘親,哥哥進草原了,我們去把他找回來吧!”二蛋隐晦的告狀,“哥哥說,爹想吃韭菜餡兒的餃子了。”

何子婉抱起兒子,笑道:“哪裏是你爹和你哥哥想吃了,分明是我們家這只小饞貓想吃了!”又看孫氏碟子裏的韭菜炒雞蛋,她娘又給小的開小竈了,可誰讓這小子一張嘴含蜜甜得很,又會撒嬌賣萌。

“娘,我也想吃了!”二蛋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好,下來先吃飯,吃過飯,我們騎着小馬去追哥哥們。”何子婉将小兒子放下安頓坐好,等着孫氏的面條出鍋。

看看小兒子捧場似的簌溜溜吸着面條,何子婉就想到她剛穿過來時候,家裏一貧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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