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南方的南方,有一大片森林,綠水環繞,樹與天齊。斷絕了人的視線,擾亂人的方向。樹與水将人世的紛紛擾擾隔絕,隔絕了塵馬,留住了時光。

在南方的南方,有一村莊,名曰南風。村裏一年四季都有花盛開,歲歲年年,從未斷絕。村裏的人聞到花香,就像樹知道它的跟在哪裏。

知津站在仝山頂,村民們在田野裏耕作,或在家裏幹活,他們的身體順應四時變化,做着最自然的動作。兩鬓斑白的老人們在屋前撮着麻繩,看着在院子裏奔跑的小孩,顯出無言的笑。知津伸出手來,抓了一把風,聽了聽風的聲音。身後,是盛開的藍星花,漫山的開着,順着山巅,仿佛要開到天上去了。

“知津,又去看望大伯和嬸子啦?”曉越迎面走來,和知津并肩而行。

“嗯,明天不是要出去了?來給他們說一聲。”知津的聲音略顯低沉。

曉越很少聽到知津如此嚴肅地說話,忙說到“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了,怕什麽啊?”

“曉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慌得很,我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了。我這次出去,你一定要把村子照看好。”知津的眉頭微皺着。

“你放心吧,我的巫術雖然不如你,可人間也沒幾個人是我的對手,我一定把村子照看好。你也別一天兒胡思亂想了。”曉越故作輕松的說到。

“嗯。”知津的眉頭稍微展開了,但不安的感覺依然在他心裏纏繞着。他看向出山的方向,眼神有些飄渺。

…………

知津想趕快把要買的東西買了,然後趕回村去。買東西的地方都熟,但買的東西太多了,店鋪相隔也比較遠,等東西都買得差不多了天已經黑了。知津打算連夜趕回去。

天黑得就像無底的深淵,偶有幾顆星星像深淵裏的螢火蟲在閃爍。知津快步向城外走着,全身的氣息都保持着警惕。剛剛走出城門,知津立即撚了個術在自己周圍。他慢慢回過頭來,看着眼前的人,眼睛深沉晦澀。“你跟了我一路,到底想幹什麽?”

在知津的正前方,一名绛衣女子正專注地盯着他,可知津覺得她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感受他的氣息。女子目似月華,平靜無波,但深處隐隐有某種東西,是驚異,又有一點……欣喜。女子沒有回答知津的問題,反問道:“你會巫術?”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情感。知津眼睛微微眯起,眼神迅速變得銳利。巫術乃南風之絕密,天下只有南風人懂得、知曉。而我們避世隐居,決不肯參與這人間的紛紛擾擾,是絕不可能在外使用巫術。世上有些所謂得道高人,弄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出來,偏說是靈,是術,騙騙老百姓罷了。此人知道巫術的存在,還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的術靈,絕不簡單。知津身子一動,立刻向女子攻去。女子被知津的突然攻擊吓了一跳,但立即反應過來,撚了個口訣抵擋,空氣突然像棉花一樣被人緊壓着,女子面前現出了一面白色的雲牆。知津收回打出去的力,冷冷的問道:“你怎麽會巫術?”

女子有些不滿,撅着嘴說:“是我先問你的?”知津不想與女子在此地糾纏,但也決不能放了她,帶回南風再好好審問。一邊想着知津就立刻出了手,可有了上次的教訓,女子早有了防備,立刻出力回擊。女子的靈力并不弱,此次又小心應付,知津一時沒能占上風。女子急忙說到:“你這人怎麽如此不講理,我好聲問你,你三番兩次對我出手,到底想幹什麽?”知津無聲,手下默默又加重了幾分力。女子漸漸有些不支,知津抓準時機,一個口訣,一團墨色的濃霧直沖女子的眉心,女子眼前一片模糊,在與大地親密接觸的前一秒,狠狠地瞪了知津一眼。

女子微微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窗和門都緊閉着,屋內裝飾簡單古樸,卻又有其獨特的神秘韻味。女子翻身下床,查看自己全身,完好無損。女子正在屋裏翻上翻下的鼓搗,門突然打開,知津走了進來,女子立刻從房梁上跳了下來,做出防禦性的姿态。

“不要想太多,你逃不出這裏的。”知津平淡的說着,似乎對女子的心思不屑一顧。女子仍然保持着警惕,“你為什麽抓我?你到底是誰?這裏是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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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知津,這裏是南風村,至于為什麽抓你嘛……”知津噸了噸,猛的向女子靠近,目光直逼女子眼瞳,“回答我,你是誰?你為什麽會巫術?”

女子想了想,發現打是打不過,而且這人看起來也不傻,騙他後果會很慘吧,只能先應付着了。“我叫茵昭,巫術是我師父教我的。”

“你師父是誰?”知津的目光越發銳利深沉。

“我也不知道我師父的名字,只知道別人都叫他微雲大師。”茵昭真誠地說道。知津漸漸餡入沉思,茵昭見知津略緩了緩神色。上前一步,抓着知津的袖子,兩只眼水汪汪的看着知津,“我從小沒爹沒娘,是師父救了我,撫養我長大,還教我巫術。我們平時就在街上擺個攤,幫別人看看相,算算命,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啊。”說着說着兩顆眼淚就搖搖欲墜了。

可知津仿佛沒聽見似的,說:“你的巫術并不差,你師父的巫術想必也不低,怎會只甘于做這些小事。”

“我師父說了,世人信命,自己做不了主,往往要聽聽老天爺的意思。可世人衆多,老天爺高高在上,哪管得清那麽多人的家長裏短,讓許多人的命錯了。既然老天爺忙不過來,那咱們就幫幫他,其實這是非對錯,誰說得準呢。別人向你問路,又豈是不走了,只是不知道該先踏哪只腳罷了。咱們幫別人指路,只不過推別人一把,這路嘛,還是自己走出來的。”

知津看着茵昭一臉認真的模樣,心中微動了動,說:“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來。”說着就轉身出了門。

茵昭摸了摸肚子,是有點餓了呢。不知是相信了她,還是過于自信她逃不出去,知津居然沒有鎖門。茵昭走了出去,發現自己在一個很美的地方。天藍得透徹清明,偶有幾片白雲在裏面游啊游。各種各樣的花在每個角落裏盛開着,不舍得留一寸土地 ,那些花仿佛永遠不會凋謝。不遠處有幾個小孩子在玩,他們比賽着誰能夠用巫術将飄落的花瓣合成一朵新的花。這裏每個人都會巫術,從醒來開始,茵昭就感受到了這裏強大的原始氣息。一陣香味飄來,茵昭回頭看到知津正端了一碗不知道什麽粥像她走來。昨晚天色太暗,沒看清楚,适才剛醒來,還沒搞清楚狀況,此時才能仔仔細細看看此人,原來此人是很好看的啊。眉峰如聚,眼似秋月,溫潤如玉,但又暗藏刀鋒。知津發現茵昭正在看他,微微皺了皺眉。來到茵昭面前,正準備叫她進屋吃飯,茵昭指了指遠方的山頭,問道:“那是什麽花啊?”順着茵昭手指的方向,知津看到大片大片的藍覆蓋在山頂,“藍星花。”

“真好看。”茵昭目有流連,不舍得回頭。

“進來吃飯吧。”知津看着正在欣賞藍星花的茵昭,低聲道。茵昭回過神來,轉身跟着知津進了屋。一邊吃着粥,茵昭一邊用眼神瞟着知津,終于下定決心問道:“可以給我講講南風嗎?”

知津低頭沉思了一會,好像在尋找很深很深的記憶,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茵昭都快放棄了,知津緩緩開口,“上古時期,有一族掌握着人間與上天的通路,他們掌管人間的旦夕禍福,生老病死。這就是巫族,巫族憑借着強大的巫術以及神秘的巫蠱,正道法,除□□。因為擁有強大的力量和至高的地位 ,一些巫師就生了邪惡之心。這些惡巫以活人之血為引,來提高自己的術法,殘殺無辜,草菅人命,以期一統天下,滿足其狼子野心。是以,我們的祖先就集中了當時的幾大法老,與惡巫之間展開了多次惡戰,最終以殘淵之術将其灰飛煙滅。處死惡巫之後,幾大法老以其精血定下封印,巫族後代再不可行以血煉術的惡毒之法。巫族迎來了數年的平靜,可有人的地方必有欲望,有人的地方必有紛争。一些人族統治者企圖利用巫族的力量,巫族族長不願參與這人世的戰争,便帶領族人來到了南風,設下結界,外人絕不會發現。我們一族至此就在此定居,歲歲年年,世世代代。從前的很多制度慢慢就消失了,我們悠然自得的生活着,巫術也漸漸淡化了,但身上的血液是不會變的,你是誰的子孫,早已注定。”聽了這個的故事,茵昭沉默了一瞬,“低聲問道:“你們不會覺得孤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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