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裏應該很破爛吧?”茵昭在心裏想着。終于來到了屋前,茵昭愣了。以木為柱,以竹為翎,屋子外面很幹淨,沒有旅谷,也沒有旅葵。推開門,屋內雖不能說纖塵未染,但也整齊幹淨。
茵昭笑了,知津也笑了。
“看來我們沒找錯地方啊!”
“我們在這等等吧,師父應該不久就會回來的。”茵昭回頭對知津說到。
知津點了點頭。
“那我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吃的。“
“我也去。”紫陌跟着說。
看見茵昭稍微走得遠了,知津突然目光直逼東容,“現在可以說說你的目的了吧。”
知津的聲音低沉,眼神如冰,雖然他平時也不喜歡說話吧,但好歹是個常溫動物,但這一瞬間就變成寒冰動物了,周圍的空氣都快要結冰了。東容也不是常人,但在如此沉重的氣壓下也有些不能抵擋,全身緊繃。東容知道此人不是常人,正在思考該如何應對。于是二人以一種稍顯尴尬的姿勢對峙着。知津無聲的盯着東容,目光深邃,全身上下一股我知道你不是好人,但我比你厲害的氣勢。東容一動不動,也以眼神回擊,無一絲害怕。遠一看,有點……眉目傳情的意思,進門看到這一幕的茵昭和紫陌愣住了。但紫陌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于是立馬站在東容的身邊去了,一副你想咋的,我們可不怕你的表情。
茵昭還在發呆中,“這些人是用了一種我聽不到的聲音在交流嗎?只有我一個人不懂的感覺好煩啊……….”茵昭觀察了一下目前的形勢,然後默默地走到了知津的身邊。先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氣勢不能輸啊,畢竟……是跟着我的人。
東容看着眼前這架勢,好像即将拔刀相見了,噗的就笑了。“哎呀,不就回答得慢了點嗎?至于這麽劍拔弩張的嗎?我不需要思考的時間啊?“
茵昭疑惑地看了看知津,知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便聽東容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我乃當今皇上的親弟弟,邕王是也。“東容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以為自己此刻肯定是在發光。
知津,茵昭,紫陌:“……。“
“你們好歹給點反應啊!“
知津,茵昭:“哦。“
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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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東容緩緩道出:“一月前,皇上正在寝殿安卧,慢慢進入夢鄉,誰知在夢裏碰見了個老頭子。說是老頭子,其實一點都不老。老頭子一身黑袍,黑袍上畫了些奇奇怪怪的符號,卷曲的頭發披散在肩頭,雙目炯炯有神。在一塊石頭上安坐着,嘴裏念念叨叨不知在說些什麽。皇上于是走近了,恭敬有禮道’老人家,不知有何賜教。‘那老頭擡起頭來看了我皇兄一眼,甚是滿意的笑了。然後又神情嚴肅地說了四個字:’參商将見,必有危矣。‘還未等我皇兄理解理解,那老頭就飄然而去,留下我皇兄一人淩亂在夢中。皇兄即醒,立馬叫司天監的人來觐見。可司天監的人回複說參商二星并未有任何異動,但皇兄心裏仍惴惴不安。第二日,皇兄正欲再在夢中與老人相遇問個明白,可老人遲遲不出現,最後被人從夢中喚醒。司天監的人半夜求見,說參星與商星正在慢慢逼近,恐為不詳。皇兄本來心裏就有個疙瘩,如今果真有此天象,自是焦灼。于是我就遭殃了,美夢正酣,被喊進了皇宮。皇兄下令此事不可洩露半分,畫了一張那老頭子的畫像,命我秘密尋找。第二天,又秘密宣兵部主事暗中觐見。我拿着這張畫像找來找去,問來問去,最後聽人說江湖上有個替人算命的老先生,算得極準,衣着容貌與畫中人如出一轍。我就找到你們了,誰知老頭居然不在,我不能就這麽回去交差啊,就一路跟着你們了。“
聽東容講完,知津面無表情,眉頭深鎖,似在思考着什麽。
茵昭恍然大悟:”原來師父是去給皇上托夢去了啊!“之後又疑惑:“可師父從來不關心朝堂之事,怎會去給皇上送信呢?”不解不解。
“那自是因為吾皇聖明。”東容說到。
時間悄悄流逝着,幾顆星子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今夜的風偏冷,落葉偏蕭瑟。
“你師父到底回不回來啊?”東容連打了幾個哈欠。
“會回來的。”茵昭回到。“
“你怎麽知道?萬一他又跑哪兒雲游去了咋辦。”
“我感覺得到,師父在保護我們,就在不遠的地方。”茵昭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知津看了茵昭一眼,很平靜。但這平靜的目光卻給了茵昭安心的力量。好像有點離不開這樣的目光了呢。
門突然被推開,晚風肆無忌憚的吹了進來,夾雜着幾絲腥甜。茵昭連忙上前扶住欲倒的微雲,将其扶到椅子上作好。知津想要上前給微雲診斷,卻見微雲一個眼刀劈過來,淩厲之至。
茵昭連忙說:“這是我朋友。”然後又靠近了一點壓低聲音說到:“他也會巫術。”微雲瞳孔微縮,直直地看了知津好幾眼,才緩緩收回了一些淩厲,又看了茵昭一眼。待知津診斷完,先給了茵昭一個放心的目光,說:“沒有傷及根底。“随後拿出一粒小藥丸來遞給微雲,微雲看了看,未接,茵昭拿了過來,給了微雲一個肯定的目光,微雲才将藥丸服下。微雲将氣息調了調,看向另外兩人,像一個審判官等待犯人陳詞般。
東容上前,做了一禮,”大師,我乃當朝皇上之弟,今天特地來尋你的。“
微雲的目光柔和了些,靜靜聽着。
“您數日前給我皇兄托了個夢,那夢甚準。我皇兄對你是念念不忘,特差我前來尋你,想将你接進宮去。“
微雲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站在旁邊的茵昭傻了,用手扯了扯微雲的衣袖。微雲回頭看向她,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兩人用眼神交流中,一旁的知津嘴角不經意上滑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小小的。
微雲回過頭來,已轉換成嚴肅正經的模樣。“你回去告訴你皇兄,說我不能為他做些什麽。我只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子民愛戴的明君,我想,他不會讓我失望的。“畢竟,是那個人的孩子。
東容想過,要是那人不肯跟他走的結果,要不威逼,要不利誘。威逼……,他們三個好像是一夥的,敵多我少,不明智不明智。利誘……
只能先假意應承,之後再想辦法了。“既然大師不願意,在下也不便強人所難,看來皇兄要失望了。“東容一臉的失望。
“既然各位遠道而來,那今夜就在寒舍好好休息休息,明早再出發吧。”
……這逐客令還能再明顯一點嗎?
東容突然關心地問道:“不知大師今夜為何而傷?“
微雲淡淡道:“不過被山中野獸誤傷,不礙事不礙事。“
雖然這個答案的可信度極低,衆人也不便多言。
因為茵昭家裏甚少來人,也沒有多餘的房間,所以今晚紫陌跟茵昭睡,知津,東容和微雲擠一擠。
房裏,床上,茵昭一臉情深地看着紫陌,“紫陌,這是我第一次和別人一起睡诶。”
紫陌依然還是那麽溫柔,以一種關愛孩子的目光看着茵昭,報以微笑,“那你有什麽感想嗎?”
“嗯……,有一點激動,還有一點溫暖。”茵昭突然就害羞了。
紫陌又靠近茵昭一點點,這一點點的距離帶給茵昭的溫度卻是可比日月的。
茵昭好像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決定似的,擡起頭,認真的說:“紫陌,你做我姐姐吧,過命的那種。”
看着茵昭這麽嚴肅的樣子,紫陌也不禁收斂了容顏,“我答應你。”
幸福來得好突然。
“沒有什麽儀式,姐姐就送你個禮物吧。”
咦,得了個姐姐,還附贈了個禮物。茵昭這開心得啊。
只見紫陌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了一塊綠玉簪子,通體翠綠,晶瑩剔透,簪子上方有一個扭曲凹陷,一個突出的小臺子立在那裏。
“這簪子很珍貴吧?”茵昭有些猶豫了。
“嗯,不過送給我的妹妹,它也配得上了。”紫陌确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既然這樣,就收下吧。不過,該送給姐姐什麽呢。茵昭在心裏想。巫術的事應不應該告訴姐姐呢?還是先保密吧。“姐姐,我也有東西要給你。不過,明天早上再送給你吧。先保持一點神秘感。”
“好啊。不過,你還是叫我紫陌吧,感覺姐姐叫起來怪怪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茵昭表示強烈贊同,“紫陌叫起來親近多了,而且多好聽啊,紫陌,紫陌陌,陌陌,小陌陌……”
紫陌:“……。“
茵昭正跟紫陌姐妹情深,打算徹夜長談。屋外響起了師父的聲音……
“昭兒,師父想跟你說會話。“
茵昭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紫陌,跑了出去。
師徒二人來到院子裏,滿天繁星,似遠忽近。好久都沒看到這麽多星子了,多得天空都要裝不下了,每一顆都是這麽亮。空谷幽人,繁星流水,多麽詩情畫意啊。但旁邊有個不詩情畫意的人,只聽師父用極其低沉,極其嚴肅,極其不像他的聲音問道:“昭兒,你喜歡那個什麽知津吧?”
師父,你也太直接了吧。不過,我到底喜不喜歡他呢。
“我不知道。”茵昭如實答到。
師父先是驚訝,而後又是了然。想想也是,她才見過幾個男人啊,根本就不知道喜歡是什麽吧。
“那你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不要騙我。”
于是茵昭就把他們是如何認識的,如何去了南風村,又如何一起來尋他交代得清清楚楚。不過,有些細節問題就自動忽略了吧。兩人都沒注意到,當提起南風時,風很溫柔。
“師父,你知道嗎?當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不只有我一個人會巫術,還有其他人,而且是許多人都會巫術的時候,我好開心。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是個異類,周圍的人都不會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我一個人會的感覺真不好。雖然大家對我很好,也沒有嫌棄我,可我總覺得和他們之間隔了一層什麽。我不敢在人前展示一點奇怪,總害怕會不小心傷到他們。可是現在,我有夥伴了。“茵昭笑得深深,可師父卻倍感凄凄。
“傻孩子,師父不是一直陪着你的嗎?“師父憐愛地看着茵昭。
茵昭抓緊了師父的手臂,靠着師父,甜甜地說:“我知道啊,所以我一直覺得很幸福,不過,現在更幸福了一點。“
微雲寵溺地看着依靠着他的茵昭,這是他至高無上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