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再仔細講講南風那個地方吧。”師父說道。
于是茵昭就将在南風看到的風土人情毫無遺漏的帶感情地描述了一遍。茵昭突然想起知津,于是問道:“師父,你和南風是什麽關系啊?“
微雲看着遠方的山,有月光在上面,在認真地想着什麽,都沒有聽到茵昭的問題。
半天沒有回應,茵昭回頭看到師父正在發呆呢。茵昭搖了搖師父的袖子,重重地叫了一聲師父。微雲這才回過頭來,“什麽?”
“我說,你和南風是什麽關系?”茵昭又重複了一遍。
微雲想了想,嘆了口氣,“本來沒打算告訴你的,但既相遇即是命中注定,我就給你說說吧。”
茵昭一雙大眼睛睜得更圓了,準備好聽師父的風流往事了。
“其實,知津的父親是我的親哥哥。”
一開始就這麽熱鬧。茵昭更加聚精會神了。
微雲的目光逐漸渙散,思緒飄遠。
二十年前,南風村。
“大哥,我們一定要一輩子都呆在這個小村子裏嗎?外面的世界那麽大,我們為什麽不出去呢?”年輕的洛璃一臉忿忿地看着他的哥哥。
話說南風村與世隔絕,但也不是毫無聯系,作為一族之長的族長就可以每年到外面來見見世面,把一些新的東西帶回南風,尤其是種子。作為這一屆的族長,洛明也可以來到外面,誰知洛璃竟悄悄跟來了。洛明想着有自己看着他,不會鬧出什麽事來,讓他到外面看看也好。這一趟确實是無波無折,但洛璃回去後卻沉默了好幾天,之後就嚷嚷着要離開南風,美其名曰闖蕩天下。
洛明板着臉,說:“這是我們祖宗定下的規矩,不能出南風。怎可不遵。”看着洛璃倔強的樣子,又軟和了一點說到;“世間黑暗,人心險惡。若是被人發現你巫人的身份,定會給你帶來禍端。”
兄長的勸說無半點成效,洛璃繼續反抗着,“我不怕,這世間能有幾人可傷我。而且我相信,邪不壓在,好人總歸是多些。”
洛明看勸說無效,正準備動手,旁邊的女子站了出來。此女子衣着簡樸,卻遮不了她那灼人芳華,碩人其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個美人就是知津他娘啦,所以我們知津帥一點也不過分。)只聽女子柔聲勸到:“洛璃,聽你大哥的吧。待在南風不好嗎,這裏山清水秀,歲月靜好,無戰無亂,我們在這裏平平安安的生活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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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雖然還是不屈服的态度,但語氣明顯沒對他哥那麽兇了,“嫂子,再好的風景日日看也會變得無味,日複一日的生活我不想再過。你們願意待在這一方土地,我卻想走向廣闊的世界。嫂子,你們就讓我走吧。”咋還撒起嬌來了。
安梨也落下陣來,看來只能用武力了。安梨與洛明相視,下一秒,洛璃就被困住不動了。
“等你放棄離開的念頭,我們就放你出來。”把洛璃鎖在屋裏,洛明就和安梨離開了。
“他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安梨對洛明說。洛明無奈地笑笑。
這廂,被鎖在屋裏的洛璃掏出了早藏在身上白水晶鑰匙,心裏默念:“嫂子,對不起了,只有你的鑰匙才能破哥哥的鎖。我已經先給你們打過招呼了,不要怪我不告而別。”洛璃用安梨的鑰匙破了鎖,跑到遠方突然回了下頭,正好看到給他送吃的安梨,和身後突然變得遙遠的熟悉風景。目光停滞,然後轉身,義無反顧地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師父我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外面那廣闊的天地,一人倚劍闖天涯的英姿,好不潇灑。”微雲就像一個回憶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垂暮老人般,雲淡風輕,一腔深情。
“那師父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麽?“茵昭好奇地問道。
“大哥發現我離開後立刻就出來找我了,不知是人意還是天命,我們終究是擦肩而過。“提到大哥時,微雲那并不蒼老的臉上透露出了一片風霜。“我就像個迷路的孩子,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裏跌跌撞撞。有驚喜,更多的是惶恐。那感受可謂是千奇百怪,妖魔鬼怪,見怪不怪。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也相識了許多奇妙的人。不過,我從未後悔,如果沒有離開,我又怎麽會遇到我的寶貝徒兒呢?”
原來調皮的師父有這麽多故事,有點感動呢。不過,“師父,那你出來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麽啊,你又是怎麽跑到懸圃來的呢?”茵昭的好奇心完全沒有得到滿足。
“師父的故事要是說起來,今夜的星子都裝不下,等改日,師父再與你慢慢道來。現在,我們先處理另一件事。”微雲突然莊重起來。
“嗯?”
身後傳來了踏實的腳步聲,茵昭回頭,知津正不緊不慢地朝他們走來。嗯,我相信安梨一定是個大美人,不落俗套的那種美。
知津恭恭敬敬地向微雲施了一禮,尊聲叫道:“二叔。”
“你小子偷聽的樣子挺熟練的啊?”
知津站在原地不動,神色自若,并不反駁,好像說的是另外一個人。
“還真淡定啊。”茵昭在心裏想。
微雲淺淺地瞟了知津一眼,說到:“我離開南風時還沒你呢,看你這樣子,是将安梨嫂嫂的容貌半分不落的繼承了下來,就是不知大哥的巫術有沒有被遺落啊?”
知津認真的說:“侄兒從不敢懈怠,始終記着自己的責任。”
微雲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南風怎麽樣了?”
“南風很好,很安寧。”
“哥哥和嫂子呢?”微雲極力壓抑着言語裏的溫度。茵昭白了他一眼。
“父親和母親已于七年前去世了。”知津的眼眸黯淡。
微雲:“……。”微雲不知道在看什麽,那好像是南風的方向。
“藍星花呢?”
“開得很好。二叔不想回去看看嗎?“
“當初既然選擇了離開,就沒想過回去。如今物是人非,回去只會徒增白頭。“微雲感慨道。
茵昭在一旁靜靜地聽着,眼見師父不願意回南風,忍不住勸到:“師父,人已逝,物猶在。我想洛明伯父和安梨伯母一定舍不得離開南風,他們就待在那裏,待在每一滴水裏。他們一定很想見你。何不回去看看呢?“
茵昭的突然出聲打斷了微雲的思緒,他深深地看了看茵昭,又回頭看了看知津,對茵昭說:“你先去休息吧,師父還要和他說說話。“
茵昭雖然百般不願,也無可奈何,只能一步三回頭地回去了。
知津凝視着茵昭身影,目光跟随,直到盡頭。
微雲:“咳咳。“
知津回過頭來,只聽微雲若有若無道:“說說你父親的事吧。“
記憶來到七年前。“那天,天地都沉悶悶的,風卷着殘雲。一夥不知道身份的人闖進了南風,父親将他們攔在村口。那夥人說他們的主子希望南風能夠和他合作,承諾幫我們恢複到往日的輝煌和地位。來人很是嚣張,他們明知道我們的身份而一點都不害怕。父親當場就拒絕了他們,并想把他們趕出南風。那夥人不知從那裏學來的奇門遁甲之術,竟與父親周旋了半天。後來有一人拿出了一個類似于羅盤的東西,略施法術,羅盤旋轉飛升起來,不斷變大,竟從中散出金光來将村民們包圍其中。威脅,父親從來不怕。他将自己的力量提升到極致,他的水晶璧已瀕臨碎裂,大風起兮,暗夜來臨。這時,不知從哪兒冒了一條白色小蛇來,咬住了父親的手臂,它就像個魔鬼一樣,源源不斷地吸着父親的血。慢慢的變得通體璧紅,極端的紅。父親沒有力氣了,那時的他很脆弱,可他不能倒下,因為他要守護南風,而母親要守護他。看着父親痛苦,母親心如刀絞,她牽着父親的手,然後慢慢的化成了一縷風,一縷殺人的風,她繞過每一個進犯者的脖子,鮮血流淌着,可未染母親分毫。進犯者全部倒下,母親又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加固了南風的結界。她始終未放開父親的手,他們一起變成了風。我想保護他們每一個人,可是我沒有做到。那天,南風落了雨,很大很重,死命地下着,沖散了猩紅的大地。那天,藍星花也死了。我不記得那場雨下了多久。“
是哪只未睡的鳥兒,叫的如此凄涼。
叔侄二人就這樣在這如水的夜裏,任時光如水般流去,不言不語。
“那你後來有找到那夥人的身份嗎?”微雲蒼老飄渺的聲音傳來,強壓着憤怒與悲傷。
“找過,但是這麽多年了,還是沒有一點消息。我不知道那夥人是屬于什麽組織,不知道他們的主子是誰。”知津沉沉說到。
“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主動出擊。”微雲目光少有的嚴肅與決絕。
‘我們’兩個字敲打在知津的心頭,是兩顆心貼近的聲音,是同一血脈一起跳動的聲音。
“所以我希望二叔你能和我一起調查事情的真相。“知津懇切地說。
“那是自然。“
微雲的臉色還隐約有些蒼白,知津不禁問道:“二叔不是被野獸所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