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一大早,李蕾打過電話來,“蕾姐,這麽早?”
“跟你通個氣兒,那天你不是讓我查交通監控嗎?”
“是啊,後來人自己找上門來了,沒事兒了。”
“我知道,可我不能讓你白白花那兩萬哪。我讓我的朋友繼續搜,先找到了那輛出租,我馬上派了兩人過去,跟了那人一會兒。”
“我不記得跟你說過是什麽人,你怎麽知道?噢,你問簫宏了。”
“你那圈子裏的事兒能藏得過我去?總之,我的人跟我彙報了。我覺得有些蹊跷,你什麽時候有空?吃個午飯?”
“我在密雲呢。明天行嗎?”
“那就明天吧。悅茗軒見。”
不到九點,七個人都起來了,阿姨做的早餐倒是很可口,煎餅果子,饅頭,燒餅,糖耳朵,炸小魚,醬雞,醬鴨,茶葉蛋,棒茬子粥,大米粥,小米粥,豆漿,牛奶,滿滿擺了一桌。大家默默地吃喝着,氣氛有些尴尬。小雨低着頭,時不時朝書瑜這邊瞟兩眼,小鐘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抿着嘴偷樂,梅梅昨天把書瑜甩了,怕他還在生氣,故意不看他。大明向書瑜透露了些秘密之後,顯然沒睡好,不停側過臉去打哈欠,簫宏還在反省期,估計夜裏睡的地板,也有點沒精打采,只有彩虹,缺心眼兒,有說有笑,追着每個人問昨晚睡的好不好。
書瑜想打破僵局,“主人,今兒什麽活動啊?”
“爬山去。”
幾個人齊聲嘆氣。
“別這麽懶,看天氣多好,藍天白雲,在城裏難得見到。回來時從村東繞一下,那兒有個有機蔬菜農莊,咱們可以摘點菜回來,吃了午飯就得往回開進城,再晚就開始堵車了。”
“摘菜那環節可以免了嗎?我打個電話叫農場先給送家來,咱們回來阿姨就做好飯等着了。”
“要不,還像昨天一樣,泡溫泉去?”
“不行,不能再泡了,都皺了。可以做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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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不好玩兒,開車兜風吧,鄉間小路,別有風味。”
小鐘看着幾個懶人,只好搖頭,“鄉間小路都是土路,吃一嘴沙子我可不管。哎呀,十點多了,那就出發吧!”
“等會兒,我再來一碗粥,得吃飽點兒。”
“對,我也再來個煎餅。”
“簫宏!”彩虹一聲大吼,“你都已經吃仨了!”
吓得簫宏手一松,“我真缺蛋白質,那我剝倆茶葉蛋,陪陪書瑜。”
“我也來個雞腿,陪陪你倆。”大明和男同胞們站在一起。
幾個姑娘翻了翻白眼,在小鐘指揮下,從冰箱裏拿出一堆瓶裝水,紅茶,綠茶,紅牛,健力寶,生啤,“你們吃飽了,把這幾箱飲料搬車上去。”
三個男人嘴裏塞滿了,大嚼着,都使勁點頭。
書瑜一整天都湊在大明身邊,也沒找到機會接着問他掏寶一案。一回到城裏後海家中,就追着大明,“然後呢,你堂姐死了,可事情并沒有結束吧?”
大明不緊不慢地,“我看你有不少好茶,沏來嘗嘗。”
書瑜被他抻着,百依百順,燒了水,翻出一套紫砂茶具出來,又聽了一耳朵的紫砂知識,總算兩人坐到了沙發上,慢慢喝着龍井,“我原來答應幾個哥們兒分紅,什麽都沒找到,我欠了一屁股債和人情,被拉去入夥倒騰銅管兒抵債,後果你已知道了。”
“完了?就這些?”
“判了兩年,不等于欠的債勾銷了,我知道出來後還得接着倒騰,湊巧一起勞改的幾個人都是這道兒上的,那時叫倒兒爺,我跟他們成了朋友,學了不少。”
書瑜點點頭,開始同情起大明,在裏面學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的古董生涯就從那兒開始的?”
“還要稍後些。”大明盯着書瑜看了一會兒,拍了拍他的肩膀,“甭管幹什麽都得有本錢,我又沒別的出路,就把堂姐的事兒仔細琢磨了很久,我只是不甘心,她說的那麽詳細,我不信是我堂叔臨死糊塗瞎說的。我挨個回想去過的每個院子,對照堂姐對那面牆的描述,我認為還有兩個院子也應該有可能是他們住過的。”
書瑜坐直了,“我猜你肯定還沒完事兒,然後呢?”
“我不能再找我以前那幫哥們了,他們也不會信我。這些勞改犯們個個躍躍欲試,等我出來,湊了五個人,如法炮制,洗劫了那兩個院子。”
“怎麽樣,怎麽樣,找到了?”
“幾十枚袁大頭,”
“哇!”
“十幾根金條。”
“哇!”
“十幾個戒指,鑲着紅藍寶石,翡翠。”
“哇哇!”
“還有幾枚古幣。”
“哇哇哇!”
“書瑜!”
“哎。”
“閉嘴!”
“我的意思是,還真讓你找到了!”
“所以我才對堂姐有點兒內疚。”
“這還真不能怪你,是她沒這運氣。你不是也付出了兩年的代價?”
“人生沒有後悔藥,每走一步都影響着後面的人生路。既然選擇了,就堅定地走下去。”
“突然發現你還是個哲學家吶!”
“我是到了不惑之年了。”
“人生有這段閱歷也不錯。”
“哼哼。”
“你覺得這是不義之財,我沒有挖苦你的意思,所以你沒讓小明知道,通過他人供他讀完了大學。”
“現在也不想讓他知道,永遠不知道。”
“我會保守秘密。”
“我相信你。”
“我很感動。別走題,這些東西到底值多少錢哪?”
“不少。我們五個,我拿一半兒,另一半他們四個平分。”
“你挺大方。”
“是嗎?總會有人不滿意。”
“人都是很貪的。哎喲,不會這麽多年過去了,還來找補吧,你是被這幫人打劫的?”
“不記得那天的事兒了。別撇嘴,真的不記得了。我以前的那些哥們兒知道了也不滿意,也要來分一分,我才躲到外地去了。”
“綿陽?你會那兒的話,你家安在那兒?有嫂子?孩子?”
大明搖搖頭,陷入沉思。
書瑜一大早被電話吵醒,“誰呀,噢,謝大律師,行,十點,我準時到。”
小明接着來了個電話,“你哥過的挺好,記起他在綿陽的家了,其他還不知道。你總算有空了,你們哥倆也得敘敘舊啦。別客氣,住我這兒多久都沒問題!行,我九點半出門。我秘書小崔在辦公室,小櫻在廚房,我讓他們看着,丢不了你哥,保證直接交你手上。還有什麽?沒啦,那我先挂了。”
嘉信律師事務所在東方廣場寫字樓占了四層,謝鵬飛的辦公室是第三層較大的一間,從窗戶可以俯瞰長安街。小秘書見書瑜進來,飛了個媚眼,問都沒問,讓書瑜直接開門進去。
“小葛!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嘉信的大客戶,永貴實業的董事長,黃先生。”
書瑜一聽名字,腿一軟,差點兒沒坐地上,“黃先生,久仰。”
黃永貴看上去比照片上的老了幾歲,寬了不少,屁股下面的椅子看上去是小號的,擠在裏面,有些肉流了出來。大概站起來困難,對也不動,輕輕捏了一下書瑜伸過來的手。
“坐吧,小葛。書瑜是我們嘉信的高級顧問。我們一起合作好幾年了。”
黃永貴看也不看書瑜,嘟囔了一聲,“高級顧問?”
謝鵬飛和葛書瑜對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提問,問誰。
鵬飛咳了一聲,“是這樣,我的強項是在公司法這方面,小葛在其他方面有很多經驗。嘉信有幾位這樣的顧問。”
“哦。”
“所以你這份婚前協議可以讓小葛提些建議。”
書瑜頭又嗡地暈了一下,看了一眼鵬飛。
見黃永貴沒什麽表示,謝鵬飛接着說,“黃先生準備向位女士求婚,你看看這份協議。”
書瑜接過來,“恭喜黃先生。”低頭輕聲讀道,“女方一,婚後每月五萬零花錢;二,如果五年內離婚,每年兩百五十萬,十年內三百萬,超過十年以上三百五十萬;三,如果生子,男孩子一千萬成人基金,女孩子兩百萬,二十八歲後可以支取。如果離婚孩子歸女方撫養,每個孩子每年五十萬撫養費。嗯,不錯,考慮的周全,就是二百五十萬這個數,能不能加到二百六?噢,還有,如果女方單親撫養,每年增加五十萬。”
“小葛,別忘了,咱們是男方律師!”
“我知道,黃先生是準備娶這位女士的,這樣才顯得有誠意,您同意吧,黃先生?”
黃永貴眨了眨眼,沒說話。
“如果黃先生不打算生孩子,就可以省不少。”
黃永貴又眨了眨眼,揮了揮手,從椅子裏擠出來,打開門走了。
葛書瑜回過頭來看着謝鵬飛,“丫他媽什麽毛病。”
鵬飛嘆口氣,“他就這麽個人。這是同意你說的了。”他按下按鈕,“小雪,你進來一下。”
門口飛媚眼的小秘書進來,鵬飛告訴她哪個地方要改,改成什麽,“打印一式兩份,交給葛律師。”
小雪答應着,轉身出去,故意蹭了書瑜一下。
“你哪兒找這麽個客戶,死樣活氣兒?”
“永貴實業可是嘉信的大主顧,再別扭,也別扭不過錢去。”
“哪位美女這麽有運氣?”
“小簫那老婆,叫什麽來着,白雲?”
“彩虹。”
“對,彩虹工作那家醫院的醫生,叫鐘北燕。你去攀個熟人,讓她簽了協議。”
“幹嘛我去,讓她來這兒簽不就得了。”
“挺牛的一個醫生,左一個條件,右一個條件,加了不少。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說服老黃接受的。沒想到他居然聽你的又讓了些,看來是真愛。”
“切!”
“鐘醫生雖說是個美女,可也老大不小的了,有這麽個大款追,千載難逢的機會。任務交給你了,保證給我簽回來!”
悅茗軒中午人不多,梅梅笑咪咪的迎上來,“書瑜,李蕾說堵車,要晚幾分鐘,我陪你聊兩句。”
書瑜因為小雨的事,還有些不好意思,“我沒來得及吃早飯就出門了,餓了,要不先給我來盤熏魚?”
梅梅招手叫了菜,“哪天帶小雨過來吃飯呀。”
書瑜瞪着梅梅,一時不知如何回應,“你覺得小雨還不錯?”
“小雨年輕,漂亮,有個好工作,你可以試着更多的了解她。”
“太年輕了。”
“她其實并不幼稚,她很崇拜你。”
書瑜點點頭,“我待會打電話問問她今兒晚有沒有空。”
梅梅拍了拍書瑜的臉頰,“李蕾來了。”
李蕾風風火火地撞了進來,一屁股坐在書瑜對面,喊了聲,“梅姐,給我來瓶兒生啤。”
“蕾姐,我說你這頭發怎麽比我的還短?你要是能女人點兒,我就求婚。”
“大中午的,你喝多啦?嚼什麽呢?”
“我關心你呀,總這個樣子,怎麽嫁得出去!”
“那是你們男人沒長眼。是不是,梅姐?”
“太對了,梅姐我要是男人,早把你娶走了。”
李蕾喝了兩大口酒,抹了抹嘴,從包裏掏出一張紙來,“認識這些地方嗎?那天糜大明在那兒轉悠了一陣。他真是小明失蹤的哥哥?”
“看他們的長相,是兄弟肯定沒錯。我跟他聊天,就跟和五年後的小明聊天似的。這些地方我都看着眼熟,老城胡同名兒啊。有什麽蹊跷?”
“蹊跷的是,糜大明躲躲閃閃,像是找什麽,又不想讓人看見的樣子。”
“哦?”書瑜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