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坑窪不平的水泥地面,偶有積水,不是下雨,而是街邊的小餐館潑出來的髒水。

肖靜和兩個男生從奶茶店裏出來,她手裏捧着一杯沒有加糖的金桔百香果,嘴裏咬着吸管。

“明天早餐想吃什麽?”

“龍記的灌湯包,但是排隊的人多,我起不來。”

“好,我明天早上跟你送來。”

肖靜笑眯眯,嗓音清甜,“謝了。”

杯子裏的飲料喝了不到三分之一,她瞧見兩個熟悉的身影,臉上笑意收住,剛才還晶亮的眼底立即沉了下來。

程憶和莊瑾?

這麽晚了兩人單獨出來吃宵夜?他們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親密?

肖靜拍着身邊男生,“你之前不是說想追咱們學校的新晉校花嗎?怎麽都不見你行動。”

說到校花這兩個字眼時,肖靜語調微揚,帶着譏诮。

男生撓了兩下腦袋,“那妹子看上去那麽高冷,一看就不好追,而且,這種妹子實在不是我的菜。”

“那你倆說,她漂亮還是我漂亮。”

兩個男生想也不想的回答,“當然是你漂亮。”

這個回答,讓肖靜很滿意。

經過馄饨店時,她若有所思的往店內掃了一眼,十幾平方的店面,此時只剩兩桌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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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憶和莊瑾坐在靠近門口的第二張桌子,程憶背對她,看不到臉。

莊瑾低着頭,可就在肖靜快要離開時,她看到莊瑾擡頭了,雖然只是那麽一剎那,但她卻還是清楚的瞧見,那張平時看起來略顯冷峻的面孔此時卻溫和極了。

……

兩碗馄饨一起出鍋,程憶端了自己那一碗,随意找了個座位。

兩人面對面落座。

碗裏蒸騰着的熱氣緩緩上升,程憶拿着勺子在湯裏來回舀着,想快點散熱。

莊瑾舀了一個馄饨在勺子裏,不過他沒有馬上吃,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咱們學校很注重成績,社團平時很忙,去年有個老社員因為績點不夠差點被退學,從而退社。現在社團裏,大部分社員都處于剛及格的狀态,你自己心裏有個準備,把成績和社團裏的事平衡好。作為隊長,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們因為忙于社團的事而耽誤學習。”

大部分人都不是天才,A大本來就人才濟濟,稍不努力,就會落後于人。

正式上課後,程憶也感覺到學業上的壓力,絲毫不比高中輕松。

好好說話的莊瑾,程憶覺得還是挺有人情味的。

想起之前在社團裏莊瑾對她的冷淡,她好奇地打量着他,“隊長,我問你個問題,你實話回答我。”

“什麽。”

“你對我,真的沒有什麽意見嗎?”

莊瑾垂下眼睑,“沒有。”

他吃下勺子裏的不再滾燙的馄饨,皮薄肉厚,鮮嫩爽口。

“真沒有那就好,我剛進社團你就給我一個下馬威,害我一直tangxin都以為我是不是得罪過你,導致你故意針對我。”程憶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

少女清甜軟糯的嗓音,像一片羽毛滑過心口。

以往每次看到程憶,莊瑾都會下意識想到她在會所工作的事。

誰沒有點過去呢?

至少,他現在所看到的她,是一個很好的女生。

“第一次見面,是對你有所偏見,不過以後不會。”

第一次?那就是在會所?

果然如她所想,他一直都介意那次在會所兩人碰面的事。

程憶委婉道,“要不咱倆都把那事給忘了,就當從沒在那裏看到過對方。”

莊瑾深瞧她一眼,片刻後點頭。

就當從沒看到過……也好。

……

陽光穿過雲層,橘紅色光束罩在大地。

這一段路地處偏僻,人煙稀少,在一段新鋪着的瀝青路面前百米處設置着路障,五臺摩托車并排而列。

每輛摩托車都價值不菲,兩輛雅馬哈,一輛川崎忍者,一輛本田,一輛杜卡迪。

路上除了五位身穿全套皮質賽車服的年輕人,還有不少圍觀者。

賽事還沒開始,空氣裏已傳來各種尖叫,氣氛一度高漲。

穿着長筒高跟,短褲,戴着假發化着濃妝的程憶夾在人群裏,她是被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周沐雪拉來的。

周沐雪性格活潑,幾個月前交了個據說喜歡玩賽車的男朋友,今天她男友比賽,她一個人不敢來,非要拉着程憶陪她。

周沐雪說了賽車場上都是年輕人,而且男女打扮都有些誇張,她第一次來就因為沒化妝而被人笑話。

程憶講義氣,舍命陪閨蜜,特地買了一頂黃|色大卷的假發,按照之前去會所的經驗打扮。

程憶一向都是乖乖女性向示人,周沐雪看到她濃妝豔抹和以往判若兩人的形象,盯着看了好一會才适應。

“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去蹦迪或是酒吧。”

周沐雪學藝術的,不過家裏管教很嚴,別看性格外向,但其實比程憶慫多了,以前去網吧都要拉着程憶作陪。

而程憶別看長得乖巧不愛說話,膽子卻很大。

程憶好奇的往坐在摩托上的人影張望,“我忙得要死,哪裏有空去那種地方。”

兩人聊天時tangxin,周沐雪聽程憶吐槽過,知道A大課業多壓力大,而且她還參加了一個什麽機器人社團,經常忙到晚上九十點才回寝室。

周沐雪開着玩笑,“今天我把你拉出來你不怪我影響你學習了吧。”

程憶調侃,“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可不是那種交了男朋友就重色輕友的人。”

“我哪裏重色輕友。”

“我又沒說你,是你自己對號入座。”

兩人說笑着,嘈雜的空氣陡然安靜下來,時間仿若凝固。

随着一聲槍響,所有的摩托車猛然向前沖去,輪胎在地面上發出尖銳的聲響,像是一群咆哮的野獸。

空氣再次炸了起來。

車子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裏,有人開着車追了上去,還有人在賭今天誰會奪冠。

程憶今天是第一天見周沐雪男友,模樣生得不錯,情商也高。

不過……一想到最近兩人的對話,周沐雪三句話就離不開她男友,程憶心裏湧出一絲擔憂。

她感覺周沐雪陷入感情實在是太快,身為朋友,很怕周沐雪吃虧。

“沐雪,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去吵的地方嗎?”程憶試探的開口。

周沐雪:“男朋友來賽車,身為女朋友的我總應該捧捧場。”

“那你上次過來被人笑,他有沒有幫你說話?”

周沐雪有些垂頭喪氣,“我感覺是我上次丢了臉,他那些朋友的女朋友,時尚性感漂亮,我感覺自己跟個土鼈似的。”

程憶聽到這句話,心裏咯噔一下。

她不禁想,如果周沐雪男朋友真的喜歡她的話,為什麽女朋友受了委屈還不安慰哄着她?

她正要開口說什麽,一輛摩托車停在她身邊,車上是個染着黃毛模樣有些痞裏痞氣的年輕男人。

“美女,晚上一起去喝一杯?”

程憶身材容貌本來就出挑,濃妝下,更是惹人注目。

在她來到賽場時,有不少目光暗中觀察着她,見她沒有男伴,一些人便動了心思。

來這裏的妹子,大都愛玩,很好約。

程憶早有準備的淡淡道,“可以啊,不過我要叫上我男朋友一起,兩個人你請嗎?”

黃毛男聽到這話,灰溜溜走了。

周沐雪挽着程憶,往她身上靠,“果然叫你來是對的,跟你在一起就是有安全感。”

程憶拿手機看了一下時間,車子出發有将近十分鐘,她問周沐雪,“一場比賽要多久?”

周沐雪往摩托車出發的方向張望,“應該快了,對了,我男朋友技術超好的,今天比賽要是贏了獎金,我讓他請你吃大餐。”

周沐雪說這話時眼睛晶亮到放光,嬌俏的小臉寫滿了幸福。

程憶很快捕捉到周沐雪話裏的獎金兩個字眼,“這比賽贏了還有錢?”

“那是當然啊,不然這裏怎麽來這麽多人,他們很多都下了賭注的,你可別小看這種賽事,贏一場能有小幾萬,不過比賽挺危險的,經常有人受傷。”

對于程憶這種學生來說,幾萬塊确實是一筆很大的數目。

空氣裏再次響起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伴随着引擎聲轟鳴而來,氣氛再次陷入高|潮。

程憶看到一輛淺藍色的摩托車最先到達,然後一群人圍了上去。

周沐雪拉着程憶也擠進人群,去找自己的男朋友。

“莊神!莊神!莊神!”

有人喊着這兩個字歡呼起來,程憶撓撓耳朵,好吵。

周沐雪男友程真跑了第二,看到兩人在那抱着親親我我的,程憶腳步自覺後退。

“寶貝,帶你去兜兜風?”一輛紅色的本田停在她身邊。

穿着賽車服的男生左手拿着有着樹脂護目鏡的黑色頭盔,只手搭在把手上,痞笑的看着程憶。

程憶剛想回答,腦後飄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她是我帶來的。”

程憶腦中一道驚雷起,她轉身,看着聲音源頭。

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正看朝她看來,漆黑的眉眼映照在一片晚霞裏,那雙眼睛,像燃燒着烈火。

身穿全套皮質賽車服的莊瑾,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峻感甚至社會氣。

反正,他這副模樣,怎麽都不會讓人聯想到他會是名校學生。

本田男在莊瑾來時,簡直秒慫,“原來是莊哥帶來的妹子,失敬失敬,我開個玩笑而已,莊哥別當真。”

程憶看到本田男前後反差态度,心情一片複雜。

在這碰到莊瑾是一方面,關鍵是莊瑾……他到底有多少個身份?這一副混社會的氣場又是怎麽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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