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楚楚被他抱在懷裏,他走得一快,楚楚就不受控制往後仰,軟嫩的臉頰撞上他裸露的胸膛,羞得小臉緋紅。

她慌亂地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卻碰到一片溫熱堅韌的肌膚,吓得登時松了手。

這一松手,她又整個兒落入賀時霆懷裏。

賀時霆被她手足無措的可憐模樣逗得好笑,胸腔不斷震動。

楚楚認命地在賀時霆懷裏蜷作一團,像是落入虎口的小奶兔,軟唧唧地垂着耳朵,放棄掙紮。

絲毫不知這會引起兇獸更濃重的貪欲。

賀時霆沉沉地看着自己懷裏的小可憐,好一會,忽而笑了,笑聲低啞,含着楚楚聽不懂的古怪意味。

楚楚懵懵懂懂,不解其意,卻被他笑得渾身發軟,整個人暈乎乎的,連什麽時候被賀時霆放到床上了也不知道。

從被褥到枕頭,床上充斥着賀時霆的氣息,楚楚被完全地纏繞在裏面。她躺在床上,好一會,周遭沒有半點動靜。

楚楚悄悄睜開一只眼睛,朝四周看。

賀時霆背對着她,正脫了亵衣,去拿一旁的衣物。

乍然見到賀時霆赤、裸的後背,楚楚羞得立刻閉上眼睛。

她雖閉了眼,卻忘不掉方才看見的那一幕。

流暢緊實的肌肉,仿佛蘊涵着無盡的力量,上面大小傷疤無數。有一道很深很深的疤,橫亘整個背部。

楚楚抿着唇,心疼不已。

賀時霆自己把中衣穿好,回頭見楚楚還躺在床上,走過去将她翻了個身,笑道:“起來幫我穿衣服。”

帶着磁性的笑意讓楚楚心裏的小鹿四處亂撞。

她紅着臉,小聲地應了聲“好”。

這會兒她只需幫賀時霆穿外袍,便沒那麽害羞。

賀時霆平素沒有讓人伺候的習慣,因此楚楚沒幫他穿過衣裳。她舉着對自己的身板來說過于寬大的衣服,費勁地給賀時霆穿。

賀時霆敞開手,任她動作,見她圍着自己上上下下地忙碌,心中有種異樣的滿足。

他開始逗楚楚,“方才蹲在我門口做什麽?”

楚楚被他這麽一問,想起自己是來做什麽的。她猶豫了會,慢慢給賀時霆整理衣袖,沒有立刻回答。

賀時霆見她這樣,撈着她的腰,把她半傾着的身子扶正,看着她的眼睛問:“怎麽了?”

楚楚欲言又止,最後慢吞吞地問:“您是不是不喜歡我做的炖梨?”

沒頭沒尾的,賀時霆不知道她為什麽提起這個,道:“喜歡。”

楚楚的小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您騙人三個字,“那您為什麽讓人攔着我,不讓我進小廚房?”

賀時霆聞言,挑着眉反問她:“你早上去小廚房做什麽?”

楚楚垂着頭,不說話。

忽然,她被賀時霆整個兒抱起來,放在桌子上,被迫直視賀時霆。

楚楚有了些小脾氣,難得的氣鼓鼓,“您又不喜歡我做的東西,還問什麽?”

她生氣倒是件稀奇事,賀時霆喜歡她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他認真地同她說:“我當然喜歡,很喜歡。”

賀時霆認真的模樣分外迷人,也不知他是在說喜歡那碗炖梨,還是在說喜歡哪個人。

楚楚紅着臉,小聲道:“那您為什麽不讓我進小廚房?”

賀時霆笑道:“讓你進去,再把我的廚房燒了?”

楚楚反駁:“我才不會。”

“那上次是誰把自己的袖子燒了?”

“那只是袖子而已。”

“楚楚。”賀時霆很少這樣喚她,他正色道:“若是謹和再慢一點,就不止是袖子了。”

“聽話,不要讓我擔心。”

楚楚的臉霎時紅透了,她烏黑的眼珠子不自在地轉着。

賀時霆見她羞得狠了,沒有再逗她,把她從桌上抱下來,給她一把梳子,讓她幫自己梳頭。

楚楚接過梳子,慢慢地給他梳着頭,粉頰依舊含情帶露,手卻有些發顫,指尖白得仿佛沒有血色。

她也沒來由地發慌。

沒事的,沒事的,他不知道——楚楚在心中安慰自己。

梳着頭發,楚楚冰涼的指尖不慎碰到賀時霆的臉頰,他皺着眉握住楚楚的手,“怎麽這樣涼?”

楚楚乍然聽到他的聲音,心裏猛地一跳,幾乎以為他在質問自己為什麽要騙他。

她好害怕。

長這麽大,她只遇到過一個賀時霆,他對她那樣好,她很喜歡,也很惶恐。

後來她發現,每當她受傷或者被欺負,賀時霆總會加倍地關注她。

那天她的袖口不經意掃過爐竈,其實一開始沒有燒起來,可看着燃起的火苗,她遲疑了。

當時謹和救了她,她并不開心,可後來賀時霆一生氣,她就後悔了。

楚楚原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可是沒有,賀時霆他一直記得,他在乎自己,也真的擔心自己。

若他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楚楚到底稚嫩,明明是除了自己,無人知道的事情,這會兒卻自己把自己吓壞了。

窗外一陣寒風吹過,秋意漸濃。

賀時霆見她的臉和手都白得不像話,以為小姑娘被凍着了,脫下自己的衣裳給她披上,“冷也不知道說?”

楚楚抿着唇,被他衣裳上熟悉的氣息暖得安下了心。

她看着身上的外袍,小聲地嘟囔:“好不容易才幫您穿好的。”

賀時霆被她氣笑了。

他讓謹和去她房裏取厚衣服,回頭對她笑道:“那勞駕您再幫我穿一次?”

楚楚聞言,害羞地抿着唇笑了,如冰天雪地裏乍然綻放的紅色小花,微小卻動人。

可她心裏存着事,賀時霆去上朝後,就一直心神不寧,上課總走神,被孟先生打了好幾下手心。

下課之後,楚楚呆呆地在小書房裏坐一會,才起身整理東西。

她魂不守舍的,一會打翻茶杯,洇濕了書本,一會又摔掉硯臺,濺了一地墨水。

謹和趕緊接過楚楚手裏的活,讓小丫鬟們做,生怕她再把自己磕碰着了。

楚楚看着小丫鬟們忙碌,忽而輕聲對謹和道:“謹和姐姐,我自己去院子裏走走。”

謹和哪裏能放心她自己去,但楚楚堅持,她只好遠遠地看着楚楚在院子裏漫無目的地走,擔憂不已。

楚楚無意識地走到院門不遠處的花架下。

她剛來時,這花架上開滿了薔薇,她每天總是跑到這兒來等賀時霆回來。

或許是她等得太認真,竟未發覺,這架薔薇早就已經謝了。

今日賀時霆還要去軍營,不會那麽早回來,楚楚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

她望着虛空中的某一點,靜靜地出了會神,便轉身往回走。

忽然,院門外傳來一聲呼喚,嗓音明朗:“楚姑娘。”

這聲音有點耳熟,楚楚回頭,見到李耀站在門前,撓着頭沖她笑。

楚楚對他淺淺一笑,客氣地喚道:“李大哥。”

李耀看着有幾分憔悴,但曬得銅黑的臉上滿是笑,雙眼亮得發光,他朝楚楚站着的花架下走來。

原本他不該進院子的,可這會兒沒人看見,他就這麽走了進來。

楚楚疑惑地問:“李大哥有什麽事嗎?”

李耀一時不知說什麽,竟去拉楚楚的手。

楚楚毫無防備地被他拉住,她吓了一跳,擰着眉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裏抽出來。

李耀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趕緊放開她的手,帶着歉意笑道:“楚姑娘,是我孟浪了。”

楚楚握住被他的手攥過的地方,不太舒服地用衣袖擦了擦,轉身就要走。

“楚姑娘,你等等。”

李耀幾步上前,攔在楚楚面前,從衣袋裏拿出一支蝴蝶銀簪。簪子雖不名貴,但做工很細巧,被李耀放在衣服裏壓了一天,有些變形。

他心思不細,沒發現,把還帶着自己體溫的簪子遞給楚楚。

楚楚沒有接,“李大哥,你這是做什麽?”

李耀憨厚的臉上有些羞怯的紅,“楚姑娘,我第一次在鋪子裏看到這支簪子,就覺得格外适合你。”

他笨手笨腳地要把簪子往楚楚手裏塞,楚楚側身躲過:“李大哥,我不能要你的簪子。”

李耀焦急地擡頭問:“怎麽了?是不喜歡嗎?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去給你買。”

楚楚沒說話,李耀急得臉上都冒汗,從懷裏掏出一個香囊,認真解釋道:“是不是我這麽久沒來,你生氣了?你看,你送我的香囊我每日都帶着,只是不知為何,這些日子我一直沒排到班,今日杜晖生病,我趕緊就替了他的班來了。”

楚楚看到他手裏的香囊,隐約猜到他誤會了什麽。

她做的香囊一向是拿來換銀錢的,但她在這裏用不上銀錢,所以就把做好的香囊到處送。

當時她不知道送香囊有什麽含義,現在她啓了蒙,才知道香囊可用來傳達情思。

“李大哥,你誤會了,我送你香囊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給整個院子的人都送了香囊。”

李耀不相信。

楚楚覺得很尴尬,轉身就想走。

李耀看着她匆忙離開的背影,像是想立刻甩了自己。

仿佛這個香囊是什麽無關緊要的東西,他李耀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都是他自作多情?

李耀的心沉得落到了地上。

他今日還未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過楚楚,此時定睛一看,楚楚身着明麗輕軟的簇新衣裙,穿戴着極昂貴的寶石玉飾。

恰巧她今日戴了支點翠團蝶垂珠簪,和李耀手裏樸素的銀簪形成鮮明對比。

李耀手裏的銀簪被他捏得變形,他看着楚楚的背影,冷笑道:“是了,你攀上将軍,哪裏還看得上我,看得上這支破簪子?”

聽到他提起賀時霆,楚楚的腳步停下。

李耀臉上的笑有些扭曲,“不能要我的簪子,卻對将軍給你的綢緞珠寶來者不拒。我還當你有多單純,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愛慕虛榮,自甘下賤的婊、子,若将軍知道你的面目,想來定會覺得惡心。”

他說賀時霆會惡心楚楚,對楚楚簡直是誅心之語。

楚楚素來純稚無辜的眼神一沉,寒浸浸地看着李耀,“他給我的,我都要。與你何幹?”

李耀譏諷道:“終于說出真心話了?不知廉恥!”

楚楚本就不知廉恥,沒有人教過她何為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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