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烈日當空,悶熱的風低低掃過卷起一絲焦躁。
B市總醫院門口,一輛酒紅色法拉利剛剛停下,一衆醫生護士呼啦啦湧出來迎接,清場的,陪笑的,擋風的,扇扇子的,拉車門的,撐傘的,比伺候家裏老母親還要殷勤周到。
有不明情況的路人還以為某個大領導走基層視察。
抻着脖子看了半天才發現被團團圍住的是個嬌豔漂亮的女人。
就這樣十幾號人伺候着還皺着眉頭一副嫌棄的模樣,與電視劇裏的作精別無二致。
從她下車到被一群人簇擁着走進住院部大樓的時間,全醫院上下就都知道昨天剛走的小姑奶奶又回來了。
昨天喬煙出車禍被送進醫院給她安排了豪華病房,醒來後不到半天時間把醫院上上下下嫌棄了一遍,不是嫌棄空氣中的消毒水味兒就是挑剔床不舒服衛生間太簡陋,一群人忙上忙下按照她的要求折騰了半天,空氣中一絲消毒水味都沒有,甚至連床都換了一張,主治醫生和值班護士通通換了個遍,這碧池可倒好,上唇下唇一碰輕飄飄一句話大張旗鼓的回了家。
要是普通病人這麽作,一貫冷傲的醫生們一定率先撂挑子不幹,但她是喬煙,為醫院提供所需的精密醫療設備,就算把樓頂掀翻了也沒人敢說什麽。
見這難伺候的碧池又回來,全體醫生護士任勞任怨的進入了一級戒備狀态。
車禍不到一天就滿地亂跑——
這麽反人類的存在為什麽還沒被送去切片為醫學界做貢獻?!
想歸想,面上都是一副恭維模樣殷勤的把人迎進去。
喬煙昨天離開醫院的時候就讓左清盯好卡車司機,雖然心裏知道是誰指使的,但凡事講究證據不是。
只是沒想到喬琪那蠢貨那麽能忍,一天時間縮着脖子躲在龜殼裏。
也不怪喬煙第一時間懷疑到她身上,要是換了平時她出事,喬琪的“噓寒問暖”比姨媽還準時。
一個那麽愛湊熱鬧的人,她出這麽大事面都沒露一下就值得深究了。
她直接奔着司機算賬來的,怎麽說也是他直接導致自己險些失聰,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腳下生風,衆人見這兇神惡煞鬼子進村的模樣紛紛避讓,身後一衆醫生護士都因她一身冷氣不敢靠太近。
住院部五層普通病房中躺着六位病人,有陪床的家屬在一旁恹恹的削着水果,時不時壓低了聲音小聲交談。
靠窗的病床上一個病人側身朝窗邊睡覺。
“砰—”
門應聲而開。
喬煙站在門口,并沒有用多大力氣推開門,目光在病房裏轉了一圈落在靠窗的病床上,嘴角驀地扯出一抹笑。
裏面幾個病人和陪床家屬擡頭看了眼,見來者不善紛紛噤了聲降低存在感。
卡車司機還在休息,他頭部受了傷,把一側頭發剃了縫了幾針包着紗布,腿上打了石膏,同樣是車禍,撞人的看起來比被撞的慘不少。
喬煙鄙視的睨了一眼。
啧。
豆腐渣做的嗎?
正當她要把男人踢醒時床頭櫃的手機震動起來,喬煙看了兩眼,來電顯示是喬琪。
雙眸閃過一抹玩味,拿起手機,按了接聽鍵,把手機從左手移到右手上放在耳邊。
“你怎麽辦事的?那賤人沒死,渾身就擦破了點皮,你當玩具車過家家呢?還想不想拿你母親的醫藥費了?”那頭劈頭蓋臉上來一頓罵,是喬煙無比熟悉的聲音。
瞧瞧,正常點說話還是能聽的進去的,沒事偏偏要裝柔弱裝白蓮,嗲聲嗲氣的,在男人看來是撒嬌,在女人看來惡心的能把隔夜飯吐出來。
“我告訴你,這事你自己解決,如果那賤人報了警最好別把我牽扯進來,否則,我剪了你母親身上的管子。”
“你啞巴了?別忘了你媽還在我手上,讓你去撞人,反而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飯桶,喬煙那個小賤人……”
喬煙唇角緩慢的勾起來,眸光冷冽,不緊不慢打斷喬琪潑婦罵街般的刺耳叫嚣聲,“賤人罵誰呢?”
她離司機的病床并不遠,這不高不低的一聲把男人驚醒,渾濁的目光起先還有些迷茫,目光緩緩的放過去見到喬煙拿着他的手機通電話,眼中迷茫逐漸變為驚恐,起身就要去搶。
喬煙哪裏會讓這麽一個胡子拉碴的邋遢男人近自己身,拿過旁邊病床旁櫃子上的水果刀,刀尖在男人身上漫不經心的來回晃,像是在找位置,最終停留在心髒處,刀尖壓進病號服裏,把衣服劃開了一個小口子,男人吓得不敢動彈,乖乖躺在床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喬煙看了眼男人的臉別開目光,默了默,對着手機說道,“找個這麽醜的男人來撞我,存心惡心我是不是?我早就說過,我喬煙死了也會把你們母女倆拖下去,你這麽迫不及待想死早說啊!”
喬琪愣了好半晌,等喬煙又開口才确認,把手機從耳邊移到面前,瞪大眼聲音也更尖銳起來,“喬煙!”
喬煙不屑的嗤笑一聲,“傻白甜人設立久了還真成蠢貨了。”
“放心吧,我不會找警察的。”
警察介入了那多不好玩。
喬琪和喬煙不對付是圈子裏人盡皆知的事,但喬琪一直一副什麽都不懂的白蓮花樣,偏偏有事沒事在喬煙面前刷存在感,喬煙對她這塊牛皮藓已經厭煩至極,一直縱容手底下那群不是什麽好茬的心機婊們時不時在她身上找點麻煩。
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些年喬琪被折騰的可不輕。
小白蓮花明着讨好她暗地裏給她使絆子穿小鞋,人家上有爸媽,下有一群舔狗護着,喬煙除了有限的幾次被惹怒最大的動作就是前天晚上砸了她的生日宴,其他的也沒能實質性的做出點什麽。
本來喬煙沒把心思放在喬琪身上,搭理她平白拉低格調,但現在這小賤人竟然開始□□了,如果不是她早有防備指不定被她這一手玩死了。
現在送上門來的沙包,她不打豈不是對不起喬琪的美意?
但不是現在。
她聽說她那個渣爹昨天帶着小三出差了,也難為他在女兒的生日宴被砸的第二天來不及安撫心靈受傷的女兒就要去工作。
一家人嘛,總要整整齊齊的才好玩,不然怎麽體現患難與共家庭和睦呢!
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她有耐心等。
喬煙随手把刀子扔在男人臉上,冰冷的刀身貼在臉上,男人吓得大氣都不敢喘。
她把錄音發到自己手機上,又往電腦上發了一份才把手機扔給男人。
冷笑着諷刺道,“蠢貨也只配找蠢貨辦事。”
鄙視完轉身來到門口,自然有人殷勤的開門,喬煙頗為受用,滿意離開醫院。
她到工作室泡了一下午,一直在電腦上搗鼓錄下來的語音,直到傍晚才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給湛易發語音。
“湛醫生,吃飯了嗎?”
語音剛發送過去不到二十秒湛易的電話就打過來,“吃過了,馬上要進手術室,晚點說。”
喬煙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就挂斷了。
喬煙:“......”
挂她電話?她是不是太好脾氣了?
喬煙雖然嬌縱但也不是拎不清事的人,被男人挂了電話她無聊的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摸出口袋中剩下的最後一塊糖放在掌心,從操作臺的小抽屜裏拿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裏,在手機上搜這個牌子,卻一無所獲。
“qiaoqiao”這個花體字樣難道是巧合?
在糖紙上她找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便把疑問壓在心裏,反正湛易跑不了,到時候再問。
***
第二天喬煙如約到醫院,經過昨天的露面醫院裏關注着湛易的小姑娘以及老太太都認識了喬煙,她過去的時候審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打量着她。
喬煙問了值班的唐深來到三層診室,遠遠便看到一個身着樸素皮膚黝黑的男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褲腳上還凝固着星星點點的水泥,手裏捧着一只藍色破舊的塑料杯,飽經風霜的臉上有着深刻的皺紋。
她平時不會去注意農民工,但他坐在湛易診室前,凡是跟湛易沾上邊的她都會多注意兩眼。
男人見她走過來,看了兩眼目光便又回到手中的杯子上,不動聲色的把腳收到椅子底下。
喬煙沒在意晃着手中的車鑰匙懶懶散散的走進診室便見一個身材中等的女人抱着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湛易站在一旁彎腰幫小女孩檢查耳朵。
女人年紀不大不難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但許是生活的磋磨,她臉上已經有了淡淡的皺紋,身上的衣服也比普通人要更樸素些,但勝在幹淨顯得整個人清清爽爽的,小女孩皮膚白皙軟嫩,小小一只像個精致的洋娃娃,不難想到門外的男人和這母女倆是一家人。
湛易知道喬煙進來看了一眼,示意她自己找地方坐,眉頭一直沒舒展開。
小女孩大概有五六歲,粉粉嫩嫩的,乖巧的靠在媽媽懷裏,見湛易皺起眉頭小臉上揚起笑,一只手拽着湛易的衣袖,“哥哥,瑤瑤不疼。”
“瑤瑤乖。”湛易臉上露出溫潤和煦的笑,摸了摸女孩發頂直起身。
“湛醫生,瑤瑤......怎麽樣?”女人局促的抱着小女孩站起來。
“恢複的很好,還需要再做個小手術。”湛易把手揣進白大褂衣兜裏。
女人面露難色,卻也從容的點頭,“好,謝謝您。”
瑤瑤乖巧的靠在女人肩上,像是在費力聽着兩人的對話。
“費用不必擔心。”湛易從衣兜裏摸出一塊糖剝開糖紙放進瑤瑤嘴裏,“瑤瑤,回去好好休息,乖乖聽話。”
喬煙見湛易把糖喂給小女孩不滿的咕哝一聲,卻也沒說什麽。
湛易餘光看過去就見小女人抱着肩一臉不虞,唇角不自覺的彎了彎。
瑤瑤葡萄似的眼睛亮亮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轉了一圈,乖巧點頭。
“湛醫生,我們夫妻倆也沒什麽好表示的,這些東西都是自己地裏種出來的,沒有打過農藥您收下就當我們的一點謝意。”女人指着辦公桌側面的麻袋,眼角有些泛紅,“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們夫妻倆有手有腳再過些日子就能還一部分錢了。”
湛易沒有拒絕,點頭,“好,東西我收下了,錢不急。”
誰都沒有義務為誰承擔苦難,能幫到這份上已經算是陌生人做出的最大的善意。
喬煙挑眉,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驕傲,她的湛醫生是什麽人間天使!
“欸,那不打擾您,我們走了。”女人朝喬煙笑了笑點點頭,“跟哥哥姐姐說再見。”
“哥哥再見,姐姐再見。”小女孩嘴裏含着糖但吐字清晰,探着身子要去親湛易。
喬煙被忽視這麽久又見這小家夥吃了她的糖還要親她男人,這下不幹了,擋在湛易面前,一根手指輕輕點着瑤瑤額頭,“小朋友,壞叔叔給的糖不能随便吃,壞叔叔也不能随便親。”
作者有話要說: 喬喬:我怎麽辣麽機智!
湛醫生:壞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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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拾柒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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