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妩媚尤物
“啊!”羅氏放聲尖叫,屁滾尿流地爬起來,拔腿就往秦桓之那裏跑。
秦桓之大駭,驚慌揮手:“別過來,你別過來!”
羅氏渾身都是血,黑紅色的血透着一股子惡臭和腥味,恐怖又吓人。
但凡是她所過之處,腳下盡是血跡不說,周圍出殡隊伍的人群紛紛避讓。
甚至于她離的太近,還會遭到旁人的踢踹和辱罵,真真如過街老鼠。
羅氏六神無主,三魂沒了七魄,踉跄之間撞到無數白幡。
“嗤啦”白幡詭異自燃,火苗肆意,便是春雨亦不能将之澆滅。
“這是秦昭的報複!”
“對,羅氏缺德,誤了秦昭上路的時辰,報應來了……”
“離這黴婆遠一些,省的沾染晦氣。”
“先是羅氏,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輪到秦家其他人了?”
“就是,這秦家人也太不是東西,欺負個死人,我呸!”
……
衆人三言兩語,雪上加霜的刺激着本就心惶惶的秦家人。
這關頭,老夫人顧氏竟是一把抓住秦桓之,搖搖欲墜的說:“老大,為娘年紀大了,管不了這些事,如今府裏你當家,你務必要将昭兒入土一事安排好。”
話畢,她讓身邊老媽子扶着她,顫巍巍地轉身回府了。
面對死亡,人之初性本私展現的淋漓盡致。
顧氏上了年紀,本就是半截身子埋進土裏的人,比任何人都惜命,這惜命程度甚至超過了對親孫的寵愛。
姜媃半點都不意外,她瞥了眼秦野。
少年垂着眼,長翹的睫羽上沾染了白色雨點,和蒼白的臉色相映襯,沒表露出任何悲喜。
秦桓之頭疼不已,他看向三房秦勉玦,踟躇道:“三弟,你看這事……”
秦勉玦冷笑一聲,拂袖拱手:“大哥,母親将此事交與你,我聽母親的。”
秦桓之暗自氣悶,那頭羅氏扯着嗓子在喊他:“秦老大,你這個孬種,就看着你媳婦被人欺負麽?”
羅氏很是狼狽,披頭散發一身血污,誰都靠近不得,只得兩腿叉着,坐在阼階上撒潑罵人。
秦桓之頭大如鬥,心一橫對姜媃道:“昭兒媳婦,府裏早年得了棵金絲楠木,本是準備給老夫人的,昭兒不曾及冠,倒也堪用,你看如何?”
姜媃挑眉:“大伯娘可是說今天不讓三少爺出殡呢。”
秦桓之咬牙,心念之間,就已經有了決斷。
他大步到羅氏面前,二話不說,揚手一耳光就抽下去。
“啪”響亮亮的耳光将羅氏給抽懵了。
“我常年在外行商,竟然不知你這刁婦,居然如此怠慢我親侄兒,今天你再敢出幺蛾子,就給我滾回你娘家去!”秦桓之說的擲地有聲,正義凜然,頗為有大義滅親的氣勢。
姜媃震驚了,她默默轉頭看向秦野,只見少年也是一臉愕然。
她抹了把臉,真是小看了這條老陰狗。
教訓了羅氏,秦桓之又問姜媃:“昭兒媳婦,我這就将敏學抱來,讓他給昭兒抱牌送靈,不出一刻鐘,隊伍立馬就……”
他話沒說完,反應過來的羅氏撲的上來跳上他背,雙腿盤他腰上,雙臂纏着他脖子,張嘴就去咬秦桓之耳朵。
“啊!”秦桓之捂着耳朵慘叫一聲,當時就有鮮血從指縫流出來。
這變故,驚呆所有人。
姜媃退到秦野身邊,拿腳尖輕踹他:“狗咬狗好不好看?”
她自覺和大佬站在統一戰線,結成了牢不可破的革命情誼,往後就是世界大和平啦,哈哈!
誰曉得秦野斜她一眼,見着金絲楠木的棺材來了,自顧自将秦昭放進棺中。
姜媃得了個沒趣,遂自個看熱鬧。
羅氏到底只是個婦人,幹不過秦桓之,被他甩下來,讓仆從按着動彈不得。
秦桓之肺都氣炸了,他惡狠狠地瞪着羅氏。
羅氏朝他啐了口唾沫,罵道:“秦桓之,你這個胯下三寸釘的軟蛋,窩裏橫的慫包,只敢欺負自個媳婦……”
這話一落,衆人目光不自覺都往秦桓之胯下掃去。
秦桓之臉色相當精彩,紅紅綠綠的,像個調色盤。
他忍着怒意,磨着牙低聲安撫羅氏:“卿卿,這麽多人看着,我是在忍辱負重,等秦昭一入土,咱們關上門,你想怎麽折騰二房的人不行?”
他厚着臉皮,又說了好些哄人的甜言蜜語,才讓羅氏消了怒火。
見羅氏不在鬧騰了,秦桓之松了口氣,親自将虛歲六歲的長孫秦敏學抱過去。
他一走近,就見姜媃比着手指頭,她還問秦野:“一寸有多長?”
秦桓之臉一黑,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沒栽倒。
他将秦敏學放下,橫了姜媃一眼轉身就要走。
“慢着,”姜媃瞥了眼白生生的小孩兒,整遐以待的道:“剛才羅氏揚言,要将三少爺丢出去讓野狗分食,死不瞑目。”
秦桓之陪起笑臉:“昭兒媳婦,你看敏學也……”
姜媃擺手打斷他的話:“靈牌就在那,你親自拿到敏學手裏,以示誠意。”
聽聞這話,秦桓之松了口氣:“我這就拿,這就拿。”
黑漆金字的靈牌擺在棺木上頭,秦桓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靈牌。
靈牌入手,濕涼發沉,秦桓之沒多想,轉手就欲交給秦敏學:“敏學,這是你三叔,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衆人清清楚楚看見,無數鮮血從靈牌上忽的飚飛出來。
那場面就像是血管突然破裂,大股大股的鮮血從黑木靈牌上湧噴,眨眼之間就将金字染紅了。
這血和棺材滲的黑紅色血又有不同,明顯更紅更腥臭。
秦桓之被飚了一臉的臉,他愣在那裏似乎反應不過來。
“靈牌也在流血!”
“定然是秦昭發怒了,死人發怒,這是要化為厲鬼啊!”
“秦家要倒大黴了……”
“哼,秦家二房這幾年來接連有人去世,約莫這裏頭水深着呢。”
“可不是麽?我聽說羅氏連飯都不給二房的人吃……”
今個詭異又古怪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都透着不詳,端的是讓人膽顫心驚毛骨悚然。
“有鬼啊!”秦桓之回過神來,将靈牌一扔,左腳絆右腳,噗通摔地上了。
他驚恐交加地盯着那靈牌,失态到竟是四肢着地爬着滾遠。
秦野薄唇抿緊,他睨着姜媃,總覺得這些事都和她脫不了關系。
姜媃緩步上前,面無表情地彎腰撿起靈牌。
說來也怪,那靈牌在她手裏,居然不飚血了,只餘殘血在淌。
衆人就見她邊掏出帕子擦拭靈牌邊說:“看來,三少爺是不願意原諒大伯呢,敏學抱不了牌子。”
秦桓之滿臉都是冷汗,他牙關顫抖,差點沒被吓尿:“那……那你要怎麽樣?”
姜媃擦幹淨靈牌,擡眼一字一句的道:“我要羅氏給我小叔跪下認錯,往後她再敢找二房麻煩,我打爆她的狗頭!”
話音甫落,羅氏氣的跳腳:“小賤人休想!什麽厲鬼,放你娘的豬狗屁,秦昭活着的時候老娘都不怕,更勿論死了,這些都是你搞的鬼,還想要我給秦五那個小崽子下跪,你做夢!”
罵完了,她對秦桓之道:“沒有敏學,我看今個到天黑她都出不了殡。”
秦桓之冷靜下來一想,可不就是這麽個道理,畢竟秦家第四輩子嗣裏頭,現在就只有秦敏學一人。
而且不管是棺材滲血還是白幡自燃,以及靈牌飚血,這樁樁件件的都透着古怪。
他爬起來,撣了撣袖子,努力擺出長輩的威嚴:“昭兒媳婦,現在可是你嚷着不讓敏學抱牌,可怪不到我們頭上。”
姜媃揚起下颌,側目問秦野:“小叔,他們這是在欺咱們年幼哪。”
秦野站在姜媃身側,少年修長單薄的身軀挺的筆直,并一股子肅殺的冷凝戾氣如水波一般,層層疊起,直至攀到頂峰,那雙鳳眸就泛出赤紅色來。
“我可以全殺了。”他冷冰冰的道。
秦野時常不掩飾自己的仇恨和殺念,也對人動過刀子,雖是讓人頗為忌憚,但到底只有虛歲十一。
秦桓之在府上呆的不多,沒有親眼見過秦野發瘋,于是他輕蔑呵斥:“秦五,你哥生前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張嘴殺人閉嘴殺人,你還有沒有良善之心了?”
姜媃輕笑了聲,沒有誰比她更清楚,秦野絕不是說說而已,今個這事如果把大佬逼瘋了,興許哪天晚上大房就要被滅門。
她餘光瞥着羅氏,見這潑婦臉上惡意滿滿,好似有種終于解恨了的快意。
羅氏自然是快意的,心裏醞釀多年的恨意汩汩纾解出來,讓她渾身舒爽快活無比,就像是仲夏灌下去的冰鎮酸梅湯,痛快極了。
打從多年前秦野母親進門,她就不喜那個女人,頂着一張白蓮花般單純無辜的臉,盡行狐媚子的勾當。
好在那女人死的早,留下一雙年紀尚幼的孩子。
她每每見着倆孩子肖似那女人的臉,就恨不的親手撕爛了再丢到泥濘裏踩上幾腳。
如今,熬死了一個短命鬼,剩下一個孤狼崽子,她有的是法子磋磨他!
一時間說不到一塊,雙方似乎僵持住了,秦桓之和羅氏擺足了姿态,帶着高高在上的鄙薄。
羅氏咯咯笑着說:“其實啊,我也是個大度的人,我也可憐秦昭,若是秦五給我跪下道歉,我自然不計較其他。”
姜媃差點沒讓這話給惡心地吐出來:“臉大如盆,你咋不上天和太陽肩并肩呢?”
她一副嫌惡的表情,伸手拉住秦野手腕,想招呼流火将自己準備好的人喚出來。
不想,府裏大房的仆役臉色慘白地跑出來道:“大老爺大夫人不好了,四少爺從床上摔下來,摔斷了手腳還磕到腦袋,此刻昏迷不醒。”
所有人齊齊一愣,四少爺是……秦樞?
姜媃率先反應過來,她彎眸笑起來:“糟賤死人損陰德,報應來的真是快啊。”
秦桓之和羅氏面面相觑,兩人心頭不約而同升起巨大的恐慌和畏懼。
“你,你在說一遍?從床上摔下來豈會斷手腳?”秦桓之難以置信的問。
那仆役喪着臉:“小的也不清楚,四少爺本在卧榻養傷,小的就出門去提壺熱水,四少爺就……就摔下了床,手腳別着斷了,額頭上還在流血。”
如此邪門的事,秦桓之和羅氏這下可栽贓不到姜媃身上。
秦桓之反應極快,他搶過婢女懷裏的秦敏學,沖到姜媃面前,急切的道:“昭兒媳婦,昭兒以前最疼敏學了,你還是讓敏學送靈。”
姜媃眯眼,冷酷無情地吐出兩個字:“晚了。”
秦桓之急了,他放下秦敏學,親自拽過來羅氏,按着她跪下:“昭兒媳婦,小五,你們大伯娘跪下了,她知錯了。”
羅氏回過神來,卻再沒有起先的嚣張,她渾身顫抖,臉色青白,哆哆嗦嗦的一句話都沒說不出來。
秦樞就是她的命啊!
姜媃看着神态恍惚的羅氏,問秦野:“小叔怎麽說?”
秦野陰鸷地盯着兩人,宛如毫無感情的毒蛇。
“噗通”秦桓之也跟着跪下了:“小五,昭兒媳婦,起先是我們不對,我們跪也跪了,你們就讓敏學送他三叔,也好積積陰德給小四祈福消業障不是。”
秦野仍舊一言不發,少年臉沿線條凝上了冰霜,冰霜順鬓角攀援,在眼尾開出嚣冷薄涼的冰花。
姜媃瞬間就懂了秦野的心思,不想原諒作嘔的兩人,可又想給秦昭先出殡。
她摩挲粉色唇珠,字字如刀:“這送靈抱牌的人哪,其實前幾日我就找了人。”
這話一落,一道千嬌百媚的嗓音由遠及近——
“陰德果然是個好東西,我今日出門就踩着一坨金子,拳頭那麽大金燦燦的。”
那音色比之尋常女子來的粗一些,一入耳便極盡的纏綿悱恻,仿佛有細沙簌簌過指縫軟肉,讓人酥麻麻的,心尖還泛癢。
緊接着,衆人就見一身穿白色裙裾的姑娘走了進來,那裙裾上衣領口寬大,松垮的挂在圓潤香肩上。
跟着是那腰,用掌寬的腰帶緊緊束着,将腰姿勒的細若拂柳,說是蜂腰都不為過。
蜂腰以下全是腿,那裙裾有開叉,斜斜的開至大腿,走動之時,裙擺曳動之間,白花花的大腿便若隐若現很是勾人。
在場男人,無一不瞪圓了眼睛,喉結不斷滑動。
便是姜媃都感嘆,好一個禍國妖姬,妩媚尤物。
她特意看了眼秦野,不想讓秦野察覺,少年轉頭回視她,面無表情,眼神無波。
姜媃默,她錯了,她不該以常人心理來揣度大佬。
那姑娘近前,将領口攏好開叉遮住,正色道:“我乃秦昭至交,今日特來送靈抱牌。”
“這不可能!”秦桓之和羅氏齊聲喊道,兩人聲音尖利,帶着歇斯底裏的絕望和恐慌。
作者有話要說: 秦大佬:……你背着我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姜媃:沒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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