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點點紅

院子裏，覃晴口水都要說幹了，剛才的那杯橘子汁都已經化為了泡影，工作人員仍舊是排成人牆，擋在院門口，仍舊是那句話絲毫不動搖:“你有黃牌，不能出去。”

……覃晴忿忿地提着簸箕和掃帚轉身:哼，要不是我現在雙手不空，我就……撓得你滿地打滾，生活不能自理。

但是，覃晴走了兩步，低頭看向了手中的簸箕，一臉糾結：如果沒辦法把雞弄出去，那她要拿這個雞怎麽辦啊？總不能自己殺吧。肚子又咕咕地響了起來，她按住了自己的肚子：算了，回頭再想，還是先用今早自己塞進行李的泡面對付對付吧。

好不容易得了空的鄭哥點燃了一支煙，忽然想起了覃晴那丫頭:也不知道她的綜藝節目怎麽樣了，畢竟這是八小時不間斷直播綜藝，她不會鬧出什麽亂子吧。想到這裏，他叼着煙點進了覃晴的直播間。

剛點進去，就看到屏幕裏面，覃晴正一本正經地叉起一叉泡面:“唔，不管是老壇酸菜還是什麽香菇炖雞，都比不上我紅燒牛肉的姓名！”

昨天自己千叮咛萬囑咐不準她碰泡面，吃了第二天會臉腫，這丫頭，還真是。不過，這節目飯都不準備嗎？今天晚上一定要說說她，讓小劉把她的垃圾食品都給收了！

午飯過後就是短暫的休息時間。因為只有半個小時，覃晴也沒有睡午覺，而是從行李裏掏出了自己在家用的藍牙音響，放起了歌。她将自己的手機放在桌上，調整了下角度和距離，确定能看到自己後，她就拿出了一個本子和筆。

翻開本子，裏面都是空白的五線譜。筆在她手上轉得眼花缭亂。她靠在椅背上，眼睛卻出神地望向天花板:這次節目要求一個星期出一首歌，她寫首什麽歌好呢？也不知道，陸行會有什麽想法？

一直到休息結束，她腦袋裏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什麽思緒。也許是天氣太熱了，也許是早上的活動安排得太激烈了，所以休息完之後，兩個人的任務就是熟悉整個村子，讓大部分村民能叫出覃晴的名字。

這裏叫香蕉村，并不是因為這裏産香蕉，而是因為這裏有兩條河從村子的外緣經過，兩條河從村頭分開，在村尾又合上，正好是一個香蕉的形狀。兩個人住的地方是在村尾，而學校是在左邊那條河的旁邊。兩個人看了下地圖，決定出門後逆流而上，按照逆時針的方向進行熟悉。

香蕉村離A市只有□□十公裏，比起貧窮山區的條件要好上很多。村民們一早就聽說會有明星來拍節目，都充滿了好奇。這會兒見兩個人走了出來，都紛紛湧出來看。明星诶，平時只會在電視上出現的人，居然出現在他們村裏，真是神奇啊。不過，這兩個小年輕是誰啊？

覃晴一路走來，看見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出來，但是幾乎清一色都是上了些年紀的大叔大媽們，要麽就是還在穿尿布的小孩子。幾乎每個人都用好奇而陌生的目光看向他們。覃晴心裏有數：這裏的青壯年多數都出去打工賺錢了，留的多是些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如果今天是趙傑過來這邊，這些大叔大媽們估計還覺得臉熟。剛剛才有點兒話題度的自己，他們是肯定不認識的。

但是，這樣下去，怎麽能夠跟村民們熟悉，并且讓他們叫出自己的名字呢？

陸行也在默默思索着。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身邊的人站住不動了。他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覃晴。

而就在那一刻，覃晴眼睛亮亮地看向陸行:“我想到了。”

十分鐘後，整個村的村民們聽見了每天早上播報新聞的廣播電流聲，緊接着就是村長的聲音傳過來：“好消息，好消息。現在由X汪娛樂主辦的節目《譜寫哆來咪》免費演唱會即将于今天下午五點在香蕉小學操場舉行。演唱會特意面向香蕉村村民，位置有限，先到先得哦。”

演唱會？那不是孩子們經常念叨着要去看的東西嗎？聽說那玩意兒一張票就好幾百上千呢。居然來我們香蕉村舉辦了？還不要錢！會不會是假的啊。村民們面面相觑。忽然有誰說了一句:“管它呢，村長播報的，而且就在我們村，難道還能把我賣了不成。我先去了。”說着，那人拔腿就往香蕉小學跑去。

有人開了頭，衆人一想就是這個理了，紛紛跟了上去。反正是免費的，不看白不看。

“正好學生們放學了，場地我給你們借到了，設備也給你們準備好了。位置也給你們圈好了，真的沒問題？”導演走到學校操場前面的舞臺上，站在電子琴旁邊，低聲問電子琴後坐着的陸行。

陸行擡起頭，望向覃晴正在調試話筒的背影，緩慢但堅定地點了下頭：“如果等會兒人多，還請孫導幫忙維持下秩序。”

見一向沉穩的陸行也這樣說，孫導也只能按捺下心裏擔憂，走下了舞臺，目光投向學校門口：真的會有人來？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眼看就五分鐘了。導演不由地有些緊張了：這可是直播，要是真的一個人都沒，這可是當着全國觀衆們丢臉啊。

直播間的觀衆們也都懸着心:該不會，真的沒人來吧。

盯着手腕看到五分鐘一到，覃晴就放下了胳膊，轉過頭看向陸行:“不等了，按照計劃，我們開始吧。”

陸行點了點頭，垂眸看向了歌單上的第一首歌，下一瞬，手指已經十分自然地彈奏了起來。

第一首歌，正是另一組嘉賓趙傑老師最經典的歌曲，不管男女老少，副歌旋律一響起，人人都能哼兩句。陸行也深谙覃晴的意思，直接從副歌開始彈了起來。

聽見熟悉的旋律，覃晴眉一挑，看向他的眸子裏露出了一絲贊賞的微笑，下一秒就準确地跟了上去。對視了一眼之後，她的目光看向了操場對面的學校門口:一定會來的。

第一遍副歌唱完的時候，還是一個人都沒有。就在她第二遍副歌唱起的時候，一個氣喘籲籲的人影出現在了學校門口，并直沖着他們跑來。來了！

盡管篤定會有人來，但是在真正看到有村民出現的那一刻，覃晴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她的眼睛驀地睜開，眼裏迸發出了明亮的光，聲音仿佛是插上了翅膀一樣，直沖雲霄。

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操場上滿滿當當全部都是站着的人。所有歌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金曲。所有人都跟着舞臺上的覃晴揮舞着胳膊，跟着她一起唱，在她将話筒遞向他們的時候，整齊而大聲地唱出來。一首接着一首，大家仿佛是不會累一樣跟唱，還跟她樂此不疲玩着“我說覃晴你說yo”的應援。除了沒有那麽好的音響和樂隊，沒有那些應援物之外，這一幕，不就跟每一個演唱會都一模一樣嗎？

陸行一邊彈着，目光一直凝視着前面正在唱歌的身影上。盡管她的個子小小的，但他卻想起曾在蒼茫的原野上看到的白楊，哪怕再貧瘠惡劣的環境，也依舊努力地往上生長。如果這是一個萬人體育場，那她，該會怎樣的耀眼？他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看見那樣的場景。

從日暮西沉唱到月上柳梢，唱完最後一首歌的時候，覃晴伸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大喊了一聲：“我說yo你們說什麽？”

下面的觀衆們都揮舞着胳膊歡呼道：“覃晴！”

與此同時，身後一直只有音樂響起的話筒裏也傳來了聲音：“覃晴！”

覃晴回過頭來，投射燈的光映得她滿腦門的汗晶晶亮。但是再亮也沒亮過她的眼睛，仿佛帶着兩團最原始的火。她沖着他露出笑容，露出八顆皓齒：“歡迎我們的制作人兼鍵盤老師——陸行！”

下面的村民異口同聲地跟着喊了起來：“陸行！”

覃晴的笑瞬間加深，看着陸行起身走過來，沖着自己挑了挑眉。她瞬間福至心靈，兩個人迎着那耀眼的投射燈，沖着大家一起鞠躬：“謝謝大家。”

“感謝大家支持我們，回家小心！”說完最後一句話，覃晴長舒一口氣，看向天邊升起的皎白月亮，嘴角微勾：她從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演唱會，居然會為了完成一個任務而在村裏面開。她相信，以後總有一天，自己會站上一個很大的舞臺。但是，這樣獨特的演唱會經歷，她應該是獨一份兒的了。

陸行揉了揉自己的發酸的胳膊，看向她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她那句我們，真是今晚最動聽的了。

陸行看着覃晴幾乎是飛下臺的，興奮地舉起雙手一個個地跟工作人員們擊掌慶祝，嘴裏不斷地說着太棒了兄弟們。他看着她這樣奔了一圈，眼看着就要跑到自己面前。想到這裏，他也舉起了自己的雙手。

然後，他就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緊急剎車。下一秒，她忽然往前跨了一步，深深鞠躬：“感謝陸老師！”那模樣，恭敬得仿佛他就是一個老教授。

陸行額角一跳：……剛還是我們，這就是老師了。人家是提上褲子就不認，你是下了舞臺就不認啊。

彈幕：誰說覃晴跟陸行關系不好的，瞧瞧這感天動地的師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