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是一瞬間,皇甫少卿又神色如常,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将後背倚在馬車的軟靠上,這個姿勢看起來很慵懶。

皇甫少卿凝眸看着葉蓁蓁,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本王?”

此言一出,葉蓁蓁當場愣住,反問道:“什麽?”

看着葉蓁蓁那呆頭呆腦的樣子,皇甫少卿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女人,真不知說她什麽好了,有時候好像很聰明,有時候又笨得出奇。

今天看她為陳氏出頭,那風風火火的樣子,可不見她有半分猶豫,她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他護着,那個老色鬼早就把她吃了。

笨女人見得多,還沒見過她這樣的。

葉蓁蓁被皇甫少卿瞧得心慌,方才想起今日他為其解圍的事,于是忙笑着奉承道:“睿王殿下您神勇無比,真不愧是當世無雙的将才,奴婢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今日的事多虧了睿王殿下解圍,奴婢心裏很是感激。”

說到這,葉蓁蓁突然又覺得哪裏不對,那個畜生心胸狹窄,他不會……不會心懷怨恨,再傷了養母怎麽辦?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一刀殺了他。

“你想本王殺了他?”皇甫少卿在葉蓁蓁的眉眼裏看出了殺氣,他常年在刀口上舔血過活,這樣的眉眼他一點也不陌生。

葉蓁蓁聞言心裏一跳,怎麽少卿連我想什麽都知道,真是邪門了。

“是。”葉蓁蓁很大方承認,毫無遮掩,一個女人能說出這樣血腥無情的話,如果不是因為極大的怨恨,也不會如此。

她不在乎皇甫少卿怎樣看她,她只在乎養母過得好不好?

“你的要求有些過分。”皇甫少卿冷冷一笑,女人啊,女人,狠起來絕不像她的外表那樣嬌媚無害。

初見時以為她只是一只小野貓,原來實則是一只深藏不露的母老虎。

不過夠坦誠,夠直率。

葉蓁蓁低垂着頭,她知道會被拒絕,她早就料到,與現在的少卿相處了一段時日,他的性子很迷,當他拿話逗你的時候,也就如那貓捉老鼠一樣,讓你以為有希望,最後卻是絕望。

“怎麽?”皇甫少卿揶揄道:“生氣了?”

一瞬間,葉蓁蓁失望的神色只是一瞬間,很快淹沒在擡起頭的那一刻。

“沒有。”回答幹脆利落,“是奴婢給殿下您添麻煩了,以後不會了。”

今日少卿能如她所願,将她帶出來見養母一面,已經是莫大的恩賜,至于那畜生,希望他今後能好好做人,善待養母,僅僅是希望。

若葉蓁蓁像別的女人那樣,祈求他,裝可憐博同情,皇莆少卿可能會嗤之以鼻,不過恰好相反,葉蓁蓁很冷靜,冷靜得判若兩人,這一點他有些意外。

皇甫少卿譏笑道:“本王如你所願,但陳氏未必會承你的情,只怕你好人做不成,反倒惹得一身騷。”

少卿說的沒錯,她是為了養母的幸福,可是那也只是她一意孤行的想法,她很怕,經歷上一世,養母那樣年輕就走了,她不敢去想那些。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那個男人造成的,她被怨恨蒙了心智,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善惡僅僅在一瞬之間。

葉蓁蓁擡眸道:“多謝殿下開解,奴婢記住了。”

皇甫少卿嗯了一聲,便阖眸假寐,不去理她。

只是他腦子閃過另外一件事,那便是葉蓁蓁手裏的玉佩,只不過一眼,那是大梁國才會有的軟玉,雲紋雕花镂空的暗紋,做工極為精細,定是出自名師之手打造,光看玉器的光潤程度就已知非凡品。

一般這種佩玉,非達官顯貴,一般人根本無福消受。

早年聽聞大梁國皇帝南游之時,不慎遇到刺客,當時場面很是混亂,皇帝身受重傷,五十名暗衛抵死才救了回去。

只是那雲妃便從此不知所蹤,據說當時雲妃還懷着身子,這件事各國皇室盡皆知曉,因梁帝深情,對雲妃下落一直耿耿于懷,所以多年來後宮凋零。

陳氏所言,葉蓁蓁生母絕色姝麗,如果只是一個鄉野尋常女子,這也太多巧合,若是雲妃本人,那就…………

皇甫少卿突然睜開眼睛,在葉蓁蓁臉上細細打量了一番,這麽一說,倒還真不像巧合。

“殿下。”葉蓁蓁被他瞧得心慌,“您怎麽了?”

皇甫少卿勾唇一笑,竟大發慈悲的道:“你放心,那人傷不了陳氏,本王向你保證。”

葉蓁蓁莫名其妙,“…………”

當夜,陳氏的男人躺在床上,手腕的劇痛把他疼醒,這一醒不打緊,關鍵是半夜三更的,床邊竟多了一個黑影。

如果不是見鬼,他還真當自己眼花了。

他想大叫,吓得死命去推醒陳氏,誰知陳氏睡得像死了般,竟一動不動,恐懼一步步靠近,就像死亡的腳步。

男人瞪大眼睛,吓得牙齒打顫,竟半天發不出一句話來,這是怎麽了,莫不是鬼壓床了。

這麽一想,男人更加驚怖,他想逃,可惜他逃不掉,黑影将他一把扯到地上,男人悶哼一聲,想要爬起時,卻被黑影踩在腳下,黑影的腳很重,踩得他的臉很疼,很疼。

他的臉骨都要被他踩碎,死亡進一步逼近,他想要活,他還不想死,但他發現竟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

是夢魇嗎?可是明明很痛。

黑影如鬼魅般的發話,“不想死,以後對那婦人好點。”

男人不能出聲,只能嗚嗚的求饒,表示同意,黑影繼續威脅,“你最好保佑你那婦人活得長長久久,若做不到,随時取你狗命,不信你可以試試。”

黑影見那死狗樣窩囊的男人,那死樣子讓他很是鄙夷,男人為了活命,不停的嗚嗚發聲。

最終,黑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就像是做了一場惡夢,要不是渾身骨肉劇痛,男人還真以為這是一場夢。

他的背後全汗濕了,陳氏這會兒又翻了個身,驀然間竟醒了,看着她男人傻呆呆的坐在地上,道:“這是咋啦?”說着就起身下來扶他。

男人一愣,回神過來,“睡吧,做夢滾下來了,沒事。”他說這話竟前所未有的溫柔,陳氏還以為聽岔了。

男人又道:“阿蕙睡吧,崩管我,你照顧我,也要顧及身子,我自己起來。”

書房內燈火通明,皇甫少卿在案幾上看書,阿大輕手輕腳的進來,“事情辦完了?”皇甫少卿頭也不擡的道。

“回殿下。”阿大忍着笑,“那廢物只怕吓破了膽,不敢再惹事了。”

想到那廢物害怕之下,去搖陳氏起來,哪知陳氏被下了迷藥,一時間卻無法醒來,那廢物驚慌失措的死樣子,他就忍俊不住。

皇甫少卿嗯了一聲,突然眉頭一動,叮囑道:“那件事要秘密查探,不可走漏風聲。”

“是。”阿大恭聲道:“屬下知道。”

皇甫少卿擡眸,用手按壓案幾上的密函,沉吟片刻,才将他交給阿大手中,冷哼道:“南陽王這只老狐貍,信不過,暫且先吊着他再說,随後的事靜觀其變,你知道怎麽做了?”

“屬下明白。”南陽王皇甫喆按輩分算是皇甫少卿的叔叔,與當今皇帝是兄弟關系,當年奪嫡之争,皇甫少卿的父親本是勝券在握,衆望所歸,沒想到卻被一個女人所害。

最後還被最不起眼的皇甫演撿了便宜,南陽王皇甫喆自然是心裏不服,他表面歸順,實則一直在招兵買馬,所以這次他私下拉攏皇莆少卿 ,就是為了利用他。

說得好聽是同謀,其實只是為了謀取自己的利益,皇甫少卿手裏有三成兵權,加上他那兩成,勝算自然是大一倍。

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皇甫少卿豈會去做。

若是失敗,那老狐貍定會咬着他不放,将他第一個供出來,朝中那些人,早就看他不順眼,到時候巴不得他死。

而他這個叔叔,大不了推得一幹二淨,由他來做背鍋俠,偷雞不成蝕把米事他又豈會去碰。

若是事成,只怕他那叔叔第一個要對付的人,也會是他,皇甫少卿心裏冷笑,他這狐貍算盤打得真精。

紫藤苑,葉蓁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才睡,她始終想不明白,皇甫少卿怎麽會說這樣一句話,還像她保證,真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只怕又是拿自個尋開心了,真是無聊。

葉蓁蓁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進入了黑甜鄉,夢裏她又夢到了少卿,少卿在對她笑,她坐得高高在上,少卿給她剝葡萄,剃魚刺,還外加按摩。

別提那滋味,真是太舒服,太享受了………

在夢裏,她把少卿當馬騎,還揚起馬鞭,大笑着駕駕駕……

少卿竟一點也不生氣,還很樂意,簡直是受虐狂,更可笑的是,少卿為她脫鞋,親吻她的腳背。

最後那深情的笑,差點把葉蓁蓁笑醒。

“蓁蓁,從今以後,本王甘願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日日為你做馬,夜夜為你暖床,你喜歡嗎?”

“喜歡………當然喜歡。”葉蓁蓁笑得直流口水。

作者有話要說:

好甜的夢,可惜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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