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場雨
第11場雨
将沈君瑜順利送回家。童時譽順路去了趟隊裏。
安排好工作,叮囑了手下兄弟幾句,他又回到家裏。
沈君瑜離開後,屋子裏瞬間變得冷清了許多。明明這個女人并沒有在家裏待多久。可是很奇怪,他居然察覺出了過去不曾有過的空蕩和寂靜。
想想都覺得神奇。竟然會有這麽一天,他也會收留女人。他可不是同情心泛濫的男人。
童時譽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他開始收拾屋子。
昨晚沈君瑜喝得爛醉如泥,半夜還吐了兩次。客房慘不忍睹,留了爛攤子等他收拾。
收拾好客房,又順便收拾了下客廳。
他在鞋櫃上瞅見了沈君瑜的那把透明長柄傘。傘柄處“6號有雨”的标識分外顯眼。
昨天下午她把這把傘遺留在了時差咖啡廳。他轉了心思,就給拿回家了。本該今早還給她的,讓她帶回家去。然而他愣是沒記起有這把傘。
總歸是沈君瑜的傘,還是還給人家好。
想到這裏他從茶幾上取來正在充電的手機,拔掉充電線,調出微信,給沈君瑜發消息。
童時譽:「沈小姐,你的傘在我家裏,怎麽給你?」
這條消息一經發出,屏幕上方便快速跳轉出一行黑體字——
「你還不是他(她)好友,請先添加為好友!」
童時譽:“…………”
咱們的童大隊長真是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下不去,肺都要氣炸了。這個女人可真是徹頭徹尾的白眼狼。昨天下午剛加的微信,轉頭就把他給删了。枉他昨晚還收留她過夜,替她收拾爛攤子,還把衣服借給她穿。甚至不惜犧牲色相,搭上了自己的初吻。
現在看來,他為她做的這些完全是把心思喂了狗。
“牛逼吶!”童大隊長憤恨地磨了磨牙。
這麽一搞,他再看那把傘,真是怎麽看怎麽氣憤。
“鬼才給你送傘!”他的怨念尤其重,轉手就把那傘給扔到角落裏去了。眼不見心不煩。
胸口憋悶,男人的煙瘾上來了,取來煙盒,給自己點了根煙。
吞雲吐霧,一口接着一口。那根煙抽完,憋悶的心情這才稍稍有所好轉。
不怕,他還有衣服在沈君瑜那裏。他等着她來找他。
***
這天是沈葭柔的忌日,即便沈君瑜再不願意面對父親,她還是不得不回老宅。畢竟這一向都是沈家的大事,是需要沈家上下全員參加的。
太陽一出來,氣溫直線攀升。沈君瑜穿了件薄線衫,也沒怎麽打理自己就直接打車回了老宅。
她到的時候沈家上下基本上已經就位了。
父親沈萬鈞、大伯沈萬方、沈安素,就連平日裏見不着幾面的沈渌淨也都現身了。還有一幹沈家的其他親戚。那麽多人,整個正廳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沈家的一大群親戚朋友正圍在一起喝茶聊天。氣氛好不活躍。
沈萬方和沈萬鈞兄弟倆坐在一起下圍棋。一個執白子,一個執黑子。棋盤上黑白棋子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棋局如火如荼。兄弟倆的棋藝不相上下,各自都在奮力地圍追堵截。
圍棋是沈萬鈞的最愛,且棋藝精湛,這在整個機關大院裏都是出了名的。他酷愛下圍棋,時不時就要找人切磋一下。
老早之前,那會兒沈君瑜還沒和葉初陽在一起。沈家的那些親戚還當着她的面開玩笑說等日後未來女婿上門拜訪,沈萬鈞一定會拿圍棋刁難人家的。
當時沈萬鈞那張冰山臉難得露出了笑容,口氣無比傲嬌,“贏不了我,就別想娶我女兒。”
可事實上葉初陽第一次登門拜訪的時候,沈萬鈞卻沒有找他下棋。因為他壓根兒就沒看上葉初陽。
沈家的兩個大家長對陣,場面火熱。沈渌淨雙手抱臂,站在一旁觀看。
都說觀棋不語真君子。這人俨然是真正的君子。全程觀棋,一句話都沒說過。
沈安素則坐在一旁玩手機打發時間,沒有參與那群親戚的話題。
其實沈家的這幾個小輩性子都比較安靜,都不怎麽愛說話。比起沈渌淨和沈安素,沈君瑜的性格可以說是很沉悶了。平日裏話都少得可憐。
管家最先看到了沈君瑜,喊了聲“君瑜小姐”。
她寡淡地點點頭,算是回應。
沈家一幹親戚聽到聲響,紛紛轉頭瞥了她兩眼,目光晦暗不明。
“爸,大伯。”沈君瑜沖着主座上的兩個男人開口。
“嗯。”沈萬鈞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面無表情。
大伯沈萬方則熱情一點,淺笑吟吟,“君瑜回來了啊!”
其他親戚“君瑜”“君瑜”的叫了幾聲,不甚熱絡。過後又繼續自己的話題。
這是一貫的常态,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倒是落了個清淨自在。
沈君瑜在沈家沒什麽地位,也沒幾個人願意待見她。她識趣地站在角落裏。
沈安素縮在角落裏玩手機,卻依舊沒躲過沈家那些親戚。幾個婦女硬是要拉着她說話。沈安素最煩應付這群女人,心裏厭煩,可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
“素素啊,延熙今天沒陪你回來啊?”
“他工作忙。”
“延熙打理那麽大一間公司,自然是忙的啦!素素還是你嫁得好,盛家家大業大,延熙還對你這麽好。”
沈安素面上笑着,內心卻毫無波瀾。
沈君瑜覺得她這個堂妹還真是好脾氣。依到她面對這些個長舌婦,絕逼是笑不出來的。連應付她都懶得應付她們。
說話間婦女們話鋒一轉,話題不知怎麽的就落在了沈君瑜身上。
那些個婦女裏為首的是沈葭柔的小姨薛晴。快五十歲的女人,保養得當,依舊風韻猶存。
這是沈葭柔的小姨。出于禮貌沈君瑜喊她一聲小姨。可是對這個女人她是生不出任何好感的。
事實上她對沈家那群親戚都沒什麽好感。
薛晴對着沈君瑜說:“君瑜吶,我們葭柔無福,年紀輕輕就沒了。你爸爸現在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了,你可得好好選一選,嫁個跟素素一樣好的老公。那個醫生好是好,可惜家底不行,而且福薄……你也看開點,別一直揪着過去不放……”
猝不及防從親戚嘴裏聽到葉初陽,沈君瑜的臉色倏然一沉。
沈家這些親戚自小就不待見她。自然也不會待見葉初陽。葉初陽工薪家庭,父母都是小職員。論家底,葉家怎麽可能夠得上軍政世家沈家。
當初兩人準備結婚的時候,沈君瑜的父親沈萬鈞是堅決反對的。沈家一幹親戚也都跟看笑話一樣看待這樁婚事。這樁不被祝福的婚事,只有她一個人在堅持。
事實證明不被祝福永遠都不會被祝福。她最終也沒能和葉初陽白頭偕老。
想起葉初陽她的內心又是一陣刺痛。那麽好的一個人,在面對父親和沈家人刁難時,始終都無怨無悔,态度謙遜,泰然處之。即便葉父葉母有千般不好,葉初陽卻是好的。他給過她最真摯的愛和呵護。這段感情他們倆都傾盡全力,為對方付出了很多。他沒有任何錯。他只是錯在沒鬥過命運。
所以她絕不會允許有人說他的不是。
她冷冷一笑,“小姨,我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薛晴:“君瑜,我可是為你好啊!咱們沈家什麽家底,你挑男人可得把眼睛擦亮一點呀!”
沈君瑜音色冷淡,“我挑男人的眼光可不怎麽樣,這點随我媽。”
沈君瑜這話說得大聲。正在下棋的沈萬鈞聽到後瞬間重重地拍了下桌面,驚得在場的人脊背一涼。
沈萬鈞厲聲道:“沈君瑜,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難道心裏不清楚嗎?我媽她心心念念惦記了一輩子的男人,臨死都沒讓她進沈家的家門。光就這點,就足以可見她的眼光有多差。”
“混賬東西!”沈萬鈞抄起手邊的茶杯就朝沈君瑜砸過去。
陶瓷杯在她腳邊摔了個粉碎,支離破碎。很像她和沈萬鈞岌岌可危的父女關系。在今天中午徹底破裂了。
她今天穿着一雙露背的豆豆鞋,滾燙的茶水直接澆在她光.裸的腳背上,一陣熱辣辣的灼燒感襲來。她本能地倒吸一口氣。
“就不能提起我媽,一提起她你就會動怒。是被我說到痛處,心虛了嗎?”此刻沈君瑜就像是一只刺猬,豎起渾身的利刺,肆意地宣洩自己的不滿。
她對這個父親失望透頂,也有無數的怨恨。
“你給我閉嘴!”沈萬鈞又是一只茶杯扔過去,“翅膀硬了是不是?”
“你除了摔東西你還會做什麽?你只記得你寶貝女兒的忌日,你記得我媽的忌日嗎?每年的清明、冬至你有去看過她一眼嗎?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裏,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君瑜,別說了!”沈渌淨趕緊拉住沈君瑜,将她往外面帶,壓低嗓音對她說:“這麽多人你怎麽能跟他方面杠呢!”
沈萬方也使勁兒攔住沈萬鈞,“跟自己閨女置什麽氣!”
“她眼裏可沒我這個老子!”沈萬鈞被氣得不輕。
沈渌淨将沈君瑜帶出了正廳。沈安素緊随其後,手裏拿了一支燙傷膏。
沈安素把燙傷膏拿給沈君瑜:“三姐,你趕緊搽搽。那茶水是我剛給二叔續上的,那麽燙,當心腳腫了。”
“謝謝你素素。”沈君瑜拿過燙傷膏,脫下鞋子,腳背腫了一大片。
沈安素心疼壞了,“這麽嚴重,三姐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
“不用,哪那麽嬌貴了。”她從小是被母親放養的,野貫了。這麽點燙傷還不至于去醫院。
沈渌淨靠在燈柱子旁,給自己點了根煙,淡聲開口:“君瑜,你今天沖動了。”
是啊她是沖動了!因為這一連幾天她的情緒都糟糕透了。沈葭柔的姨媽說了葉初陽的不是,直接點燃了她的壞情緒。以至于她把自己對父親的怨恨和不滿都通通釋放出來了。
“大哥,你不知道,這些話我憋在心裏很久了。”
在沈葭柔的忌日和父親鬧成這樣,這絕非沈君瑜本意。可事到如今,她卻一點都不後悔。
男人眯了眯眼,狀似不經意間說了一句話:“父親的世界我過了很多年以後才懂。”
——
這麽一鬧,父女倆的關系就更糟糕了。下午給沈葭柔掃墓,沈君瑜都識相地不往沈萬鈞跟前湊,離他遠遠的。
沈萬鈞也不給她好臉色,壓根兒就不搭理她,完全當她是空氣。
掃墓不過都是流于形式。沈君瑜內心毫無感覺。
一結束她就離開了。
——
從北郊墓園回到家以後,沈君瑜開始洗頭洗澡,徹底地洗掉滿身的疲憊。
把髒衣服通通扔進洗衣機。
在諸多衣服中,沈君瑜看到了童時譽的那件白T。
這件短袖白T款式非常簡單,胸前繡有幾個細小的英文字母,其他花色半點都沒有。
總歸是別人的衣服,用洗衣機洗不太好。她挑出來手洗。
洗幹淨,晾起來。
看着挂在陽臺上的衣服,她開始思考該怎麽還給他了。
她準備通過微信聯系童時譽。可惜翻了一圈,愣是沒找到童時譽的微信號。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下午就已經把人家的微信給删掉了。
呵呵,她可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作者有話要說: 童隊:好氣哦,但還是要努力保持微笑!老婆大人的心好難捂!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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