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場雨

第12場雨

沈葭柔的忌日過後,沈君瑜這才想起陸臻。她給陸臻打了個電話詢問酒駕事件的進展。

陸臻在電話那頭告訴她:“君瑜你就放心吧,都解決好了。”

熱搜持續了一周,官方出了聲明,這才消停。

見事情順利解決,沈君瑜也有放心了。

童時譽那邊已經轉過錢了,事情也算徹底解決了。以後也沒必要再見那個男人了,多少有些安慰。

***

休假頭幾天一直都是糟心的。

休假的第四天,沈君瑜終于下定決心約了葉父葉母一起去給房子辦理過戶手續。

放棄那套房子是需要勇氣的。畢竟她和葉初陽曾經在那裏住過一段時間,有他們共同的回憶。都說人走茶涼。事實上人一旦走了,就連回憶似乎都會變得越來越稀薄。那套房子裏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也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越來越模糊。

可是怎麽辦呢?戀舊的人總是喜歡自欺欺人,始終想要揪住點什麽,以此來守住她和葉初陽那點稀薄的回憶。

但是她很清楚,她是留不住那套房子的。就像她留不住葉初陽一樣。房子她從來沒想過要據為己有。既然這樣,還不如早點把手續給辦了。

好閨蜜陸臻一直都在明裏暗裏地勸她去看看心理醫生。陸臻認為她抑郁了。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還沒到抑郁的程度。坦白說過了這麽久她已經沒那麽痛了。只是她一直接受不了,明明說好了要一起走的兩個人,其中一個突然就離開了,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茫然無措的同時,更加難以接受。

而如今,她終于要慢慢接受葉初陽的離開,然後學會一個人生活。

這套房子就是一個開始。

換了套衣服,化了個淡妝,有口紅提色,沈君瑜的氣色總算沒那麽糟糕了。

和葉父葉母約了上午十點半。她九點就出了門。

打開別墅的大門,卻見一個婦人坐在臺階上在侯着她。

看清來人那張臉,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婦人聽見開門聲,忙站起來,一把拽住沈君瑜手腕,“沈小姐,求求你放過我兒子吧!”

沈君瑜仿佛碰到了細菌,趕緊将自己的手抽出來,“你別再來找我了,沒用的,我該說的我早就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我就那個态度,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沈小姐你聽我說,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已經知錯了……他就是一時沖動……請你們再給他一個機會好不好……我給你跪下了……”

“別再來我家了,不然我報警了!”沈君瑜避開婦人的糾纏,踩着高跟鞋慌慌張張地跑遠了。

一大早就碰見這個老女人,真是晦氣!

——

沈君瑜本就不怎麽好的心情徹底被破壞掉了。一路上都板着一張臉,沒好臉色。

葉家找了關系,過戶手續辦理得很迅速。

葉父葉母感激她的寬容和大度,一個勁兒地跟她道謝,各種好話說了一擔。

可沈君瑜卻覺得想吐。她幾乎全程沒什麽表情。那麽虛僞的面孔,真的很難讓她笑臉相迎。

葉母将她拉到角落裏,壓低聲音對她說:“君瑜,你真是一個好孩子,阿姨和你叔叔特別感激你。只是我們初陽沒有福氣,沒能娶到你……馬上就要開庭了,張山的母親天天追到家裏來求我和你叔叔,讓我們放過他兒子。我們怎麽可能會放過那個罪魁禍首呢!我恨不得殺了那個殺千刀的混蛋。君瑜你要小心一點,那個老女人可能還會去找你的……”

沈君瑜心想那女人已經來找她了,還不止一次。不過嘴上卻沒說。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葉母,冷聲道:“謝謝阿姨關心,我會注意的。”

辦好過戶手續,那套婚房就徹底跟她沒有關系了。她和葉初陽唯一的紐帶似乎從此以後也被割裂了。她沒有預想中的那麽痛苦。反而覺得解脫。

葉初陽走了快四個月了。在這些日子裏,她一直都在渾渾噩噩的活着,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活着也僅僅只是活着,了無生趣。午夜夢回,枕邊空蕩蕩的,她時常會感覺到悵然若失。不敢多想,一旦多想就會痛苦不堪,徹夜難眠。

她一直覺得葉初陽沒有離開。他就在自己身邊。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她經常會産生幻覺,看到他的臉,看到他穿白大褂英氣禁欲的樣子。

這套婚房賣了,唯一的紐帶也都不複存在了。這樣也好。她也是時候慢慢接受沒有葉初陽的日子了。

她最後一次去了那套婚房。一個人靜靜地坐了一下午。

屋子裏的陳設全部都是她所熟悉的。葉初陽裝修這套房子的時候,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來。

成排的落地窗,太陽毫無壓力就能直射進來,屋子裏滿滿都是太陽的味道;舒适的榻榻米,人躺在上面根本就不願起來;淺棕色格紋的布藝沙發、藍色的小碎花窗簾、大面積碧綠沉靜的牆紙,這些冷硬中又不失溫柔的色調正是沈君瑜她所鐘愛的……

靜坐在屋子中間,她似乎都可以跨過漫長的時間長河,窺見無數過去她和葉初陽生活的痕跡。

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切,仿佛觸手可及,可又似乎格外遙遠。像是做了一場經年大夢,她醉生夢死。

屋子裏看不見任何一張合照。因為那些合照,外加那些婚紗照,在葉初陽出事那晚就已經被她歇斯底裏地給摔了。後來葉父葉母清理現場都給收走了。

她一個人坐了很久很久。從滿室的陽光一直到夜幕四合,星辰密布。

落地窗外萬家燈火,霓虹絢爛。大城市的夜生活豐富多彩,每個人好像都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樂子。

沈君瑜卻從心底生出了孤寂感,她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她終于起身離開。屋子裏的一切東西她都沒動,讓它保留原樣。只從洗手臺處拿走了一瓶用了一半的一生之水。

這是葉初陽最喜歡的香水,是她最最熟悉的味道。她想留着它,就好像她能夠留住葉初陽一樣。

人總是喜歡這樣自欺欺人。明知道葉初陽人都已經走了,可總想要給自己留個念想。

“初陽,我走了!”沈君瑜對着空氣輕聲了這麽一句。

仿佛是在和過去鄭重地告別。

然後合上門。

她打算回去以後再把鑰匙寄回給葉父葉母。

乘電梯下樓。

摁了數字,電梯簌簌下墜,數字不斷跳轉。5,4,3,2,1……

沒過一會兒就到了。

“叮”的一聲脆響,下一秒電梯門大開。

男人毫無預兆地現在電梯外,身形修長挺拔,如松如柏。

他穿着藍色的襯衫制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腕處,姿态慵懶。

除去第一次見面,這是沈君瑜第二次看到童時譽穿制服。比起其他部門,交警制服明明不那麽好看。可愣是讓男人穿出了明星的效果。禁欲而不失男性魅力,是真正的制服誘.惑。

看樣子他應該是剛下班回來。

咋一見到沈君瑜,童時譽整個人也是倏然一怔。他沒料到會在這裏見到沈君瑜。定神過後,響起他貫有的低沉的清潤的嗓音,“好巧,沈小姐!”

像是有風從雪域之巅吹來,歷盡風霜雨雪,只留下無盡的溫柔。

然後吹起了滿池漣漪。

年輕的女人薄唇微啓,輕聲細語,“童隊,喝酒嗎?”

——

童時譽活了三十多歲,自诩閱人無數。可卻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當面邀請喝酒。而且還是一個不怎麽熟悉的女人。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男人當即眉頭微皺,眼神變得無比犀利,像是一把銳劍,鋒芒畢露,直接落在沈君瑜身上。

他眯了眯眼,“沈小姐很喜歡喝酒嗎?”

“并不是。”沈君瑜搖了搖腦袋,“童隊你知道的我酒品不好,平時很少喝酒。”

“是麽?”男人明顯是不信的。兩人有限的幾次接觸中,她不是酒駕,就是喝得爛醉如泥,跑到他家去。這個女人可沒少喝酒。

“那今天怎麽想起要喝酒了?”男人追問。

年輕的女人聳聳肩,微微一笑,頗有一股風輕雲淡的釋然,“慶祝我告別過去呀!”

童時譽:“……”

“酒品不好就少碰酒,酒可不是好東西。”男人冷冷地砸下話,轉頭就走。

沈君瑜:“……”

So sad !被拒絕了!

不過這在沈君瑜預料之中,倒也不覺得多意外。

“再見童隊!”女人沖她招了招手,身形一閃,拐了個彎,沒了身影。

——

大城市的夜晚總是那麽的喧嚣,路上車水馬龍,人流不斷。晚七點,大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霓虹燈變幻,五顏六色的光芒折射地到處都是。

東城華府對面就是錦翎路,這一片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兩側商鋪燈火通明,各色飯店和娛樂場所數不勝數。

錦翎路街尾就有一家朵愛酒吧,是年輕男女尋找樂子的好去處。紙醉金迷,肆意放縱。

沈君瑜平生第一次喝醉酒就是在這間酒吧,然後酒駕,遭遇追尾,差點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路過朵愛,她駐足觀望。有那麽多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進進出出。

有那麽一瞬間,她有沖動想要進去喝一杯。可還未邁出步子,又給縮了回來。

她循規蹈矩了二十多年,按部就班地活着,每天都一層不變,單調重複着前一天的事情。唯一一次放縱就差點把自己給賠上了。放縱總歸不适合自己。

正打算走人。卻聽見耳旁響起一個數字而溫潤的男聲,“想喝酒何必來這裏,跟我走吧!”

下一秒一只寬大的手一把握住她,将她帶離了朵愛酒吧。

——

女人手很小,那麽軟,柔弱無骨。童時譽捏在手裏,一時間竟然不想松開。

就在剛剛他拒絕了沈君瑜喝酒的邀請,他乘電梯上樓。電梯徐徐網上升。可他的心思卻一直都在沈君瑜身上。

她應該是一個随性而為的女人,生活光鮮亮麗,不缺錢。她說要喝酒,應該就一定會去喝酒。而他見識過她的酒品,太爛了,整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一旦喝醉了,她搞不好就會鬧事。

想到這裏他就開始不安了。越想越擔心。替那個女人擔心。然後他妥協了。

他快速地乘坐電梯到一樓,去追沈君瑜。

那個女人果然去了酒吧。

而他在酒吧門口攔下了她。

林清致很早之前就試探他,問他是不是看上沈君瑜了。這一刻他才敢肯定,他确實是對這個女人動心了。

童時譽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傾盆大雨中,她哭得悲痛欲絕,歇斯底裏。她質問他為什麽要救她。那種絕望的眼神從此以後就徹底印刻在他腦海裏了。

感情就像是一場博弈,誰先動心,誰就輸了。而他更是慘烈,在第一眼就已經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那章我改了一下,加了兩個新片段進去,看過的小夥伴可以重新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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