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崩潰

夜幕高舉，天宮通往外處的大門緊閉。錯落有致的亭臺樓閣之間坐落着一座莊嚴肅穆的宮殿，沉郁的雲霧缭繞帶來陣陣壓迫感，其上的紅磚綠瓦無一不被渲染成墨。

含德殿的燈火漸漸熄滅，一片濃墨的黑暗将整個宮殿籠罩。

素錦從洗梧宮回來後，心身俱疲，也沒沐浴，脫了外衣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滿懷心事，睡的并不踏實。迷迷糊糊間聽見屋內還有細微的呼吸聲，驚得她猛然坐起：“誰？”

“素錦。”幽怨的女聲在清幽的含德殿中響起。

素錦順着聲音望去，卻見床邊坐着一名白衣女子。那女子面白如紙，唇色青烏，眼上蒙着一道白绫。一身白衣淩亂，滿是血污，黑發結着血痂，一縷縷批在身後。

她站起身來，白紗滑落，露出兩個空蕩蕩的洞來。凄厲的風聲刮過，暗沉空寂的房間裏響起女子幽怨的聲音：“素錦，素錦！你何為騙我？”

素錦抖了抖唇顫聲道：“素，素素？”

“素錦！你好狠啊！奪了我的眼睛，還要了我的命！”那對空蕩蕩的洞裏留下兩道鮮紅的血。

素錦瑟瑟發抖，縮作一團，放聲大叫：“不，我不是想要你的命的！”

“素錦！素錦！”一聲一聲，幽怨恨意，如潮水般洶湧澎湃，一道道沖擊入她的腦海。

“不！我不是！我不是！”素錦伸出手想要抓出女子素白的衣袖，卻撲了個空，從榻上跌落。

擡眸時，屋內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她愣了愣，跪坐在地上放聲痛哭。

衡文瞧着素錦，擔憂問道：“你這幾日怎麽瞧着如此憔悴？”

素錦呆呆的傻坐在原地，衡文又問了幾聲，她才擡起頭，眨眨眼，緩了緩神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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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怎了？看着精神不濟，無精打采，可是出了什麽事？”

素錦搖搖頭，勉強擠出個笑容來：“無礙，無礙。”

她說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衡文看着她的背影，深深蹙了蹙眉。

偌大的宮殿中，一人不知疲倦的灌着酒。地上是散落一地的酒壇。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從後方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對不起，對不起！”她突然放聲大哭，用力将酒壇子甩出。迸裂的酒壇濺起朵朵水花，連帶着碎渣，撒了滿地

她站起身來，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低低抽泣：“我不是存心害你！素素！素素對不起！”

愣了片刻，她舉起雙手，又哭又笑：“殺人了，我殺了人了！”

“不！不對！我不能殺人！我怎麽可能殺人？”她失魂落魄倒退了幾步，喃喃道：“我是，我是始，我不可以殺人，不，不，母上大人，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沒有！”

“啊！”她尖叫着抱住頭，跌坐在地上。淚水打濕了日漸消瘦的臉頰。她搖搖頭，自言自語：“對不起！對不起！”

她喝的爛醉，這般發起瘋來，已然是心力交瘁。癱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這幾日，你就是這樣為難自己？”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她淌着淚，扭過頭去。

熟悉的臉龐，卻少了以往冷漠的笑容。

她爬過去，緊緊摟住那人的腿，帶着祈求的語氣：“我沒有要害她！我沒有！我，我，我不想的，不想的！”

她聲嘶力竭喊着，淚水婆娑。

那人難得的蹲下身，與她平視，伸出手來，輕輕抹去她的淚。

她木木地看着，這是她第一次與他平視。往日裏，都是她跪着，或者低着頭，而他高高在上，容不得她窺探。

“不是你的錯。”他生硬地用袖子将她的臉龐擦幹。

不是你的錯。

一句話，彷若咒語，将她背負着的枷鎖破開。

她抿了抿唇，撲進他的懷裏，淚如雨下。

他擡起手來，卻不知落在何處。少女伸出手來，緊緊環住他，将頭埋入他的胸口，蹭了蹭。他愣了愣，試探着，摸了摸她的頭。

少女已經沉沉睡去，只是攥緊了他的衣袖，不肯松開。

“只是個渡劫的小仙而已，為何如此傷神？”他撥開垂在她眼前的發絲，看着她的臉龐：“素錦，你究竟是什麽人？”

月色朦胧，漸漸隐去了身形，将這一對人影埋沒在黑暗之中。

素錦醒來的時候，頭痛若裂，她揉着腦袋，從床上爬起來。

“你醒了？”衡文的笑容在眼前放大，一雙手扶住她，将她安置好。

“衡文？”她轉着太陽穴：“昨天是你？”

衡文笑着道：“我見你精神不濟，便想着來看看。”

“謝謝你。”素錦苦笑着。

昨日當真是喝醉了，居然錯把衡文當成那位大神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她對那位的心思已經執着至此了？

她抖了抖，難不成她真是個抖M受虐狂？

不要啊！

素錦在心裏哀嚎。

她不要當個變态！

“可是出了何事？你若願說，我便聽着，你若不願，我便陪着你。”衡文拍拍她的頭，蒼白的臉上綻開笑意。

他如今拿着仙元養着宋珧的魂魄，仙力和精力大不如從前。

素錦把他扯到榻上坐下：“你看你這臉色白的，比冬天下的雪還白上幾分。”

她不想拿那煩心的事擾他，這種事情，她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