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因果輪回

昆侖虛,仙氣缭繞,山勢陡峭,如神劍沖天,凜然而立。

它的名字叫做灰灰。

是昆侖虛的土特産--昆侖野錦雞。

它的家在昆侖與太行交界的邊境,破殼而出時,便在蔥蔥茏茏的森林裏。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溫暖明媚。

時間過的很快,它的羽毛也一天天豐滿起來。毛絨絨的小雞叽叽喳喳跟在母親身後,上蹦下蹿。

它有很多兄弟姐妹,大的拎着小的,母親也不用一一管着。

雖說昆侖虛的野雞好清新好不做作,外面的妖豔賤雞不可同日而語,但畢竟也是野雞,稱不了霸王。

它那日偷偷溜進森林深處,卻不幸遇上了昆侖虛的靈狐。

它這樣小小的,肉嫩的恨,很容易就被盯上了。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家裏,豈料到窩中已是一片狼籍。

四處飄零的羽翼,血跡斑駁,七零八落的尾羽和爪子。

一只兄長的屍體,被高大兇殘的灰狼叼着。見它來了,那灰狼眼中綠光大綻。

它那時腦中已是一團亂麻,拍着羽翼未滿的小翅膀,撲騰着,卻被灰狼一掌拍倒。

它太小了,使出渾身解數,也逃不出狼的五爪山。

灰狼湊過來,嗅了嗅,對着它的脖子咬了一口。興許是它不好吃,對方咬了一口,嫌棄地把它拍飛。它軟軟地落在沾染血跡的樹葉上,氣息奄奄。對方吃飽喝足,滿意的轉身離開。

它已經不記得過了多久,安安靜靜躺在落葉上,感受着生命一點點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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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珧,你看,我發現了什麽。”

耳邊有輕靈的聲音傳來。

“一只小錦雞。傷成這樣,肯定活不了了。”

它艱難的将眼睛睜開一條縫,隐隐約約看見兩個人影。它被捧在其中一人手心中,微弱的暖意從那人手中傳來。

“你叫什麽?”暖暖的女聲輕輕問到。

“啾。”它已經虛弱的幾乎發不出聲來。

“灰灰?”那人突然笑了起來:“有趣的名字。”

什麽有趣的名字?

它明明就快死了,對方還頗有興趣的盯着它。

“真可憐。”那人道:“我說,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你把你這名字給我,我幫你了結了痛苦如何?”

它連抽搐的力氣也沒有了。

“你若答應,我許你一個來世。保你享盡天下榮華,做天下身份最高的人如何?”

“喂!你別瞎糊弄,你那點本事能遵守諾言嗎?”

“我做不到還不興我去求母上大人啊?”

“臭不要臉。”

“嘿,你小子皮癢了是不是?”

“風瑾!你來啊!我要是怕你,我就不叫風珧。”

“小子,你有種!我明日就去找小衡好好聊聊。”

“別,別呀!姐,姐,我的好姐姐,我不怕您,我是尊敬您!”

捧着它的那人似乎狠狠瞪了身邊同伴。

“我交代你的事,可要好好完成哦!”

“放心,放心,你看我這樣的美少年,誰看了不喜歡?有我風珧出馬,自然手到擒來!”

“......你還好意思說我不要臉,我看你倒是臉要多了,厚的拿劈天斧都劈不開。”

身上的疼痛讓它實在難以忍受,輕輕啾了聲,喚來那人注意。

“你答應了,那我便送你個解脫。”

它閉上眼,黑暗将至。

再次睜開眼,耳邊傳來女子輕輕的嘆息聲:“阿離,好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他随後被一個自稱祖母的人抱起來。小孩子每天吃吃喝喝睡睡,他什麽也不知道,總覺得身邊吵吵的,都是低低的哭泣聲。

直到有一天,他那個祖母把他抱去了一個地方,哭泣呼喚:“夜華,你醒醒,你看看阿離。這是你的孩子啊!”

他那時對“父親”沒有概念,只知道,祖母忘記喂他吃甜甜的水了。他的肚子好餓好餓。

他哭了好久好久,都沒有人理會他。為什麽不給他吃的呢?

他突然被一雙手抱在懷裏。

那懷抱好熟悉,暖暖的,仿佛在夢裏也有這樣一雙輕輕地将他捧起。

輕靈的女聲低聲道:“孩子餓了。我帶他填填肚子。”

那聲音也帶着熟悉的感覺,彷若一陣清風,輕輕吹拂。

世間輪回,

皆有因果。

作者有話要說: 九重天宮暫時到此結束。下一章節3天後發。正在努力碼字。

☆、序章

她睜開眼,天地一片黑暗,陰陰冷冷,不見邊際。顫巍巍擡起手,這一番牽動了傷口,冰寒的涼意深入骨髓,無限的痛楚如巨蟒纏身将她層層圍繞。

是了,她想起來了,她這雙眼已經沒了。

沒了眼睛,自然什麽都看不見。

耳邊傳來滴滴答答的落雨聲,濺落在她身上,冰冰的,涼涼的。赤紅血液順着纖纖細流蜿蜒而下,所到之處如紅蓮怒放,妖冶絕美。而她的生命氣息,順着雨水,逐漸流走。

當真是,狼狽的很。

她想自嘲地笑上一笑,可是便是連做這簡單的動作都沒了力氣。

九重天宮之上,瑤池的蓮葉搖曳,芙蕖灼灼,綻綻如火。

她一身金煌華服,站在高高的白玉臺上,後退一步便是誅仙臺。

臺下站着數百數千的神仙,為首的男子玄衣如墨,眉眼如畫,冷冷清清,帶着一衆神仙,将誅仙臺團團圍住。

她那時便已經什麽也看不見了,一張蒼白的臉上,空蕩蕩的兩個血窟窿,鮮紅的血液順着臉頰滴落在地。

那人恨透了她,終于逮到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受萬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帶着群仙來讨伐她這個身敗名裂的罪人。

呵,果真好本事。

“妖女!你迫害青丘女帝,此罪名如何算?”

“你陷害天君之孫,此罪如何處罰?”

“你用妖法邪術迷惑儲君,此罪名又當如何?”

“你混淆天族血脈,混入天宮,分明是心懷不軌!”

太子殿下夜華一條條念着她的罪名,大仇得報,想必是心中狠狠出了口惡氣。

是了,衆人眼中,她白白占了個公主的封號,卻仗着天君喜愛,在天宮上作威作福,最終落了個機關算盡的下場。

她在天宮白白活了七萬年,裝了一幅逆來順受的柔弱模樣,卻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篑,硬了氣,洩憤般将一幹神仙痛罵一頓。

然後跳下了誅仙臺。

誅仙臺,誅仙臺。

顧命思意,乃是誅仙之地。

可是,若跳下去的不是神仙,又當如何?

若是叫阿珧看見她這般模樣,定要現将她嘲笑一番,用那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責罵:

這都是你自找的。

可惜,那個冷嘲熱諷的聲音也不會再有了。

當她從誅仙臺跳下來的時候,便已經入了這場局,注定了她永世無法脫身。

而那個沒有良心的小混蛋,想必現在已經是懷抱美人,在極東之地逍遙快活呢!

“小丫頭,我不過離開沒多久,你怎麽就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一如記憶中那般溫柔清淺,還帶着絲絲的戲谑,簡直就像是掐準了時間趕着來看笑話:“你的眼睛呢?”

張了張口,幹澀嘶啞的嗓音,歷盡滄桑,卻難以吐出一個字來。

“s......”

“送......人......”

躺在濕冷的地上,耳邊是雨水擊打土壤的悶沉。可是頭頂上卻不再有水珠落下。

她看不見,一把青黃色的油紙傘展開,替她遮擋住頭頂的雨水。

一襲潋滟白衣,在風中飄逸舞動,那人舉着傘,蹲下身來,對她輕聲道:“可曾後悔?”

每吐出一個字,猶如咽喉被千刀劃過。

“沒,沒有。”

輕輕一聲惆悵的嘆息在頭頂響起。

“現在抽身還不晚。”

她顫顫微微擡起手,緊緊拽住一襲白衣,在那潔白無瑕上留下一塊斑駁的血印。

“不。”

從她踏入昆侖虛的那刻,她便注定了擔負着這重責。

棋局縱橫,落子無悔。

而今,

局盤已布,

皆已入局。

已經,容不得她回頭了。

“這些年月不見,你依舊還是這般的傻。”

白衣如練,墨發揚舞,廣袖獵獵,将油紙傘随手抛開,輕輕笑道:“早知道,就不說無論如何也會支持你了。”

正是破曉時刻,一道金色的光芒破開皚皚雲霧,将殘破不堪的身軀籠罩在光輝耀眼的金芒中。

“你還需辦件事情,這才能成。”

風中飄蕩着缥渺的歌聲,遠遠的從天邊傳來。

“卿雲爛兮,糺缦缦兮。

日月光華,旦複旦兮。

旭華有常,星辰有行。

太行太行,萬物生長。長歌爾去,燼起風瑾。

生靈且盛,新主且臨。謂吾始祖,且延生息。”

白骨生肌,傷口愈合,很快覆上一層凝脂般的肌膚。一雙黑漆漆的窟窿裏,飛速地凝結出烏黑明亮的眸子,爍爍生輝。

“三皇五帝,明禮惟馨。

繁吾河山,昌吾子孫。

於予論樂,配天之靈。

鼚乎鼓樂,軒乎舞瀛。乃我太行,天命歸矣。

孰主五行?陰羲媛瑾。歸兮去兮,魂夢欷歔。

春秋連轉,日夜惶惶。參商既別,何以聚兮?”

走馬觀花,彷若黃粱一夢,記憶中那些美好的畫面都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如同她年複一年,恒久不變的天宮之日一樣,朦胧不清。

唯有意識模糊前,那人溫暖的懷抱和耳邊的輕語越發清晰起來。

【阿錦,我一定會去找你!】

那是記憶中,他留給自己唯一的情話。

可笑,訣別之刻,她竟有那麽一瞬間信以為真,動搖了。

“小丫頭,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那聲音逐漸遠去。

離別時刻已到。

她慢慢擡起右手,舉起一根中指,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将她這幾萬年來的憤慨與怨恨通通吼出:“大神!你若敢食言,我咒你一輩子打光棍!”

“哈哈哈哈!太行之主,也該有點脾氣?”破空而出一道裂口,練練白衣踏入那道裂口。

白袖拂過,大雨驟停。明媚朝霞破開重重雲霭,瀉下流光,水霧消散。

所有的愛恨糾葛,自怨自艾,都随之消逝。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留言,特別感謝一只竹子小天使的地雷。

所以第二世開始了。

心機少女VS山賊老大。

感覺很帶感的樣子。

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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