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1】
小小的公寓裏,染着金發的男子在矮桌前拿着筆往賽馬雜志上寫着什麽。
“鈴鈴鈴···”
他啧了一聲,不快的接起來電話。
“喂?誰啊?”他的聲音帶着一種警惕,但是聽見聽筒裏傳來的聲音之後,他立刻放松下來。“啊,是阿孝呀,彩音?她在我這裏,現在在玩呢,你等等啊!”他轉頭向房間裏喊到,“彩音!爸爸打電話來了!”
“來啦~”一個十二歲左右,穿着中學生制服的女孩飛快的跑出來,接過電話。
“爸爸~嗯,我知道,奶奶前幾天病又發作了,現在還在醫院。”她的回答條理清晰,一點也不像十二歲的孩子,“我沒有打擾叔叔啊,我在玩電腦呢~不是那種臺式電腦啦,是手提電腦哦!”
“電腦?哪來的電腦?叫你叔叔接電話!”
“叔叔,爸爸叫你接電話。”她遞過話筒,金發男子有點不耐煩的接過。
“啊,是啊,我給她買的,是要謝謝我嗎?”
“買?她才讀初中一年級啊,哪有這麽早給她買電腦的啊!”
“拜托,老媽住院老爸去照顧,把她丢給我,我才沒空和她玩,就買個玩具給她啦!”
“玩具?你把筆記本電腦叫做玩具?話說回來,你哪裏來這麽多錢啊!你不會又去···”
“我可是早就退出什麽幫派了喲!現在在做生意來着,可是有名片的人啊!”金發男子咂了咂嘴,“我說阿孝啊,我雖然讀書的腦子沒有你好使,但是做生意上的活絡可是不會輸給你的哦!”
電話那頭又擔憂的說了些什麽,讓他有些生氣起來。
“不是我說你啊阿孝!你這麽擔心我帶壞彩音,你就自己回來管孩子啊!自己跑到北海道什麽沒聽過名字的大學教書,把女兒丢在東京,想想當年你從大阪”說道這裏,他下意識的看了看一旁的小女孩一眼,她正抱着手提電腦玩着紙牌游戲,金發男子閉上了嘴,聽着電話裏的人激動的話語,随意敷衍了幾句,然後把話筒交給小女孩,“喏,你爸爸要和你說話。”
“爸爸,你什麽時候回來?”
“下個月,等學校放暑假了就可以回來了,在這之前你要聽爺爺奶奶還有叔叔的話哦。”
“我知道了,對了爸爸,爺爺奶奶說可能要搬到鄉下去是真的嗎?”
“對不起啊彩音。”爸爸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我知道的喲,因為奶奶生的是肺病,東京空氣不好所以要到鄉下去,”她懂事的安慰着父親,“等我讀了高中,住校就行了吧?放假的時候爸爸會回來的,平時到叔叔這裏就好了啊,爸爸是在為我們賺錢,不用自責的。”
“彩音,對不起啊,爸爸下次回來會給你帶禮物的。”
“嗯,爸爸再見。”
放下電話,她在電腦上搗鼓了一陣,轉頭對叔叔說:“我又贏了哦。”
“诶?不是吧?”他湊近了看了看。
“啊,六點了,要去醫院和爺爺奶奶一起吃飯了。叔叔再見!”她擡頭看了看時鐘,把電腦藏在書架下層,拿起書包出了門。
“啊,再見,過馬路小心啊!”
看着小女孩離去的身影,金發男子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十二年前的那個早晨。
【2】
那是一個有點寒冷的冬日,他裹着大衣直接睡在了地板上。
在昨天晚上的鬥毆裏,不知道對方幫派那個混蛋在他背後下的黑手,現在他的背依舊疼的讓他倒吸涼氣。
他今年20歲,高中辍學之後離開家一直在街頭和幫派的人混着,而他的哥哥在大阪大學學生物,前陣子打來電話說研究生讀完之後導師有意向留他在學校。父母在他剛開始混黑道的時候還苦心勸阻,到了現在也徹底失望了,畢竟這個家裏還有哥哥這個有出息的研究生,以後養老也不指望他這種人。
他躺在簡陋的出租房,連暖氣也開不起,他翻了個身,想着哥哥現在一定正在大學實驗室研究什麽破植物吧?那家夥從小除了學習什麽都不行,打架菜的一逼,連戀愛都沒談過一次。
正想着,門突然被人急促的敲得咚咚響。
“媽的,難道找上門來了?”他拿起身邊的一根金屬棒球棍,站起身來,背上的傷口讓他倒吸了口涼氣。
打開門,他正想惡狠狠的罵上兩句,但是看見眼前站着的人的時候,他愣住了。
“阿孝?你不是在大阪嗎?怎麽”他發現哥哥的樣子有點不對,雙眼滿是血絲,神情憔悴的像是幾天沒合眼,接着他注意到哥哥懷裏還抱着一個東西。
“這個孩子是···”他被一連串的事情搞的有點蒙了。
“綠子她··她···”哥哥抱着孩子,哭的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綠子是哥哥在大阪的女朋友,交往了快兩年了,看見兄弟痛苦的樣子,他把球棍丢在一邊,輕輕的說了一句:“先進來吧。”
坐下之後哥哥邊說邊哭,他從哥哥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半年前,女友綠子留下一個寫着“對不起”的紙條之後就突然失蹤了,苦苦尋找未果的哥哥只能放棄這段感情一頭鑽進研究當中。
但是在他拿到畢業證書,準備和老師洽談留校事宜的時候,突然之間接到了一個綠子的電話,綠子說她懷孕了,是他的孩子。
他急忙跑去那裏找綠子,原來綠子的家人發現她懷孕之後一定要逼她分手并且打胎,她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并希望和他一起撫養,即使永遠離開大阪也在所不惜。
綠子進手術室之前拜托他一定要照顧好他們的孩子,他答應了。
誰知道最後孩子是生出來了,但是綠子卻因為難産去世了。
他腦子一片糊塗,抱着孩子不知道怎麽辦好,他從小就是個滿腦子學習的乖孩子,對于這種事情一點主意也沒有,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當了父親,死了愛人,他幾乎要崩潰了,于是他選擇了逃避,離開那個傷心地。
“然後你工作也不要了?就這麽帶着孩子回東京了?”他驚訝的問。
“大阪我是這輩子都不會回去了,我想着先把孩子托付給爸媽,然後再做打算···”哥哥抹了把眼淚,“反正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別人結婚了···”
“這個孩子,有名字嗎?”
“叫···彩音,彩色的彩,音樂的音,因為··因為綠子說希望孩子以後會音樂和繪畫···”
“彩音啊,”他嘆了口氣,“對了,綠子的家人怎麽辦?你和她們解釋了嗎?”
“我··沒見過她們,綠子從來不說自己家裏的事···我當時心裏很亂,抱着孩子哭了會兒就離開了···”
“蠢貨啊!”他忍不住罵了出來,“萬一她娘家人來搶孩子怎麽辦?人家女兒可是為了生這個孩子都送命了啊!你直接抱回來了?!”
“我···我不會把她交給別人的,她是我和綠子的女兒,綠子臨終把我叫去,是希望我撫養這個孩子···”
“我在大阪有朋友,先拜托他們打聽下吧!”他撥通了朋友的電話,說了綠子的基本信息,然後挂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吃驚的說:“什麽?真的假的?”
“怎麽了?”
“你說的是上田綠子,在大阪市立小學教美術,然後家住在三町目白色花園,昨天下午在大阪第二醫院去世是吧?”
“是啊。”
“根本沒有這個人。”
“什麽?”
“大阪市立小學也好,三町目白色花園也好,都沒有這個人,”他頓了頓,“而且···昨天下午大阪第二醫院婦産科根本就沒有孕婦因為難産去世。”
“怎麽可能···”哥哥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兄弟兩個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直到襁褓中的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