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侯府子女
爆炸案後的三天內,祁淵動作極快地查處了位于京師地段的五家私炮坊,以儆效尤,而皇帝也派了使臣出使西楚,而對百姓的告示則是私炮坊貨物堆積不慎引火導致的爆炸。
刑部尚書秦靖曾向聖上上表此事不交刑部不妥,而聖上并沒有理會他的上表卻交代了另一件案子給秦靖。
春日正好,爆炸案一事似乎已經平息。樂宛月和碧玉坐在亭中喝着茶,觀賞着院子中開得正盛的牡丹,那些牡丹顏色亮麗,深淺交錯,搭配極好,給院子添了不少明豔。
這院子自從孫蘊儀接手打理後倒是明豔了許多,相較從前的素雅,這倒是能博得不少人的眼球,且不說顏色,單是魏紫、二喬、青龍卧墨池這般名貴牡丹,就要耗費不少心血和銀子,更別說那掩藏在一片紫紅、粉紅之中的綠色牡丹了,那可是稀有品種的“豆綠”。區區侯府,這般奢侈,當真好麽?
水池旁,正對着亭子的位置,樂安和祁淵并肩站着,宛月背對着她們根本沒有發現。
“自從回來被訓斥了以後,可是老實多了,也不亂跑了。”樂安看着宛月說。
祁淵笑着說:“你也太小瞧你這侄女了,若有事件發生,她還是會跑出去的,她絕非尋常女子,也不會困于這侯府之中。”
樂安看着祁淵,試談地問道:“你,不會心儀于宛月吧?”
祁淵沒有回答,他這樣的沉默與往常不同,像是默認一般。
樂安嘆了一聲說:“你要是有此打算就提親。”他細細想過了,宛月就如同他自己的女兒一般,若是讓宛月嫁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還不如嫁給此人,雖說他對他也不是滿意。
祁淵看着宛月的背影,俊美的臉上出現的猶疑一閃即逝,他說:“等到她确實成為我的軟肋,再提親也不遲,我想她不會那麽輕易就嫁為□□。”
他行事果斷,可是對于這件事,他還是想要确認再三,自己到底是一時沖動,還是真的是動了心。
亭中,樂宛月拿起的杯子從手中滑落,掉在了桌子上,杯中的茶水暈濕了桌布,碧玉見狀立刻起身處理。
“當真是不行了。”樂宛月看着右手,她早知道這只手不行了,可是每次看着杯子、筆、書從自己手中滑落的時候,心裏還是會沮喪。
碧玉安慰道:“小姐,你這傷不是白受的,你平了亂還青州百姓太平,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出偷兵陣圖洩露軍機的賊人!”
樂宛月了然的點點頭,沒錯,這個便是她留在府中的原因,她要确認在侯府的那張兵陣圖是否被偷,因為從敵軍處搜來了一張仿品,那張仿品上的布局同放在府中的一模一樣,她要确認兵陣圖是否在父親手上,也許是她多疑,可這侯府院深,藏了什麽禍心又有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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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在想什麽呢!”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
樂宛月起身說:“三姐,四姐。”
樂婉夏和樂婉冬兩姐妹攜手走了進來。
三姐樂婉夏長了一雙巧手,極擅女工,而四姐樂婉冬則是通曉音律,彈得一手好琴,兩個人是景姨娘的女兒,二人如今這般貌美,也是得了景姨娘的遺傳。
宛月看着兩位姐姐,她與她們從未有過交集,不,應該說她與府中的任何一位兄長和姐妹都沒有過交集,這兩個人突然與她搭話所為何?
樂婉夏笑着說:“這裏景色好,妹妹不介意我們姐妹在此叨擾吧。”說實在的,無論以前還是現在,娘都交代離這個五妹妹遠點,可是見她的手那般,總不能不管吧。
“姐姐請。”樂宛月剛坐下,卻被人抓住胳膊,想坐坐不下去。
樂宛月回頭一看,祁淵一臉平靜地站在那裏問道:“不知可否與小姐們同坐?”
樂婉夏和樂婉冬兩姐妹互看了一眼,不明原因。這祁大人是要幹什麽?
樂婉冬反應過來說:“祁大人請。”
亭子不大,一共四個石凳,樂安一個,祁淵一個,樂婉夏一個,樂婉冬一個,宛月就只能和丫鬟們一起站着了。
樂宛月站在一旁,瞪着祁淵,靈秀柔美的臉上有些不滿,你倒是會趕時候來湊熱鬧。
祁淵笑着回看了她一眼,淡定地喝着茶。方才就看見這兩個人在不遠處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要幹什麽。
樂安看着那夏冬兩姐妹,也不知她們要幹什麽,從前只敢遠遠看着,這大了都敢過來說話了。
而樂婉夏本打算要說一說樂宛月手的事情,結果,被這兩個人一打岔,倒也說不成了。
遠處,樂婉竹和陳姨娘的兒子樂子軒走過來。
樂子軒年方十八,身姿挺拔,雖長得有些黝黑,但也五官端正。
樂婉竹笑得溫婉,她說:“遠遠就看見妹妹們在這裏,倒是熱鬧,婉竹見過二叔和祁大人。”樂婉竹看向祁淵的時候,眼中有種含蓄的愛意,極是收斂,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樂宛月有些吃驚,她對樂婉竹的印象止于溫婉和無欲二詞,她竟會動心,還是喜歡這樣的一男子,宛月有些不明白,沈表姐明豔動人喜歡祁淵,大姐溫婉識禮也喜歡他,這個人身上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麽?
祁淵看着她,小聲說:“你若在盯着我看,若是被誤會什麽,我可不會幫你開脫。”
樂宛月一聽立刻移開視線。
這亭子裏面,樂婉竹、樂婉冬、樂婉夏和樂子軒倒是圍在一起自顧自地暢談起來,宛月像是被他們孤立在外的一樣。
可宛月似乎不在意,倒是仔細看着牡丹。
但碧玉可就有些生氣了。
祁淵瞥了一眼,視線轉移到了院中那些名貴牡丹上。
“喲,巧了,竟都在。”遠處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
“大哥。”樂婉竹笑着迎了過去,“旭王殿下。”
樂子朗連同一個頭戴玉冠一襲華服的男子走了過來,此人便是旭王夏泫,當今聖上的十一弟。
亭中一衆人立刻施禮道:“見過旭王殿下。”
“免禮。”旭王夏泫笑着說道。
樂宛月見這人漸漸多了起來,便拉着碧玉下了幾個臺階。
她今天可是領略了侯府的熱鬧,可是這熱鬧當真受不起啊。
樂宛月小聲說道:“二叔,宛月先告退了。”趁着他們沒發現她前離開。
樂安點了點頭。
宛月悄聲離開。
祁淵也不動聲色地跟了過去。
樂宛月走到長廊上長長舒了一口氣,哎呦,剛才可悶死我了。
“怎麽,太過熱鬧受不住?”祁淵說。
“的确。”樂宛月沒有否認。
“上次的事多虧你了。”祁淵說。
“我想祁大人,即便沒有我的提醒也會明白其中陰謀吧。”樂宛月笑着說,這個人絕非從前的京兆尹,她隐隐覺得他是個出色的謀士。
祁淵說:“那件事情,陛下交給我了。”
樂宛月早已聽說此事,她有些感到意外,陛下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可是不交給刑部,有些說不過去吧……
“百姓們只要結果,不會幹涉太多。”祁淵開口回答了宛月心中的疑問,陛下似乎是覺得刑部靠不住了,照往年破案的進度,刑部似乎有意拖延,陛下此舉一是借此打壓刑部,二是封鎖消息,消息流不出去,那些人自然不知葫蘆裏買的什麽藥,可這樣一來,他們行事會更為謹慎,不知好不好。
樂宛月認同說:“說的也對。”的确,百姓在乎的事此件事情會不會威脅到他們的生命,一臉懲處了五家私炮坊,已經是說明問題了。
“聽說你回來後被侯爺訓斥一番,下次你出去時,知會我一聲,我替你圓謊。”祁淵說。
“你替我圓謊的話,我怕是會被訓斥的更厲害啊。”樂宛月說。
祁淵笑了笑,說的也是,那位侯爺相當重視名聲的。
突然,有人喊道:“來人,老夫人的鳥受驚了,快來幫忙抓回來啊!”
樂宛月立刻反應,說:“碧玉,你去屋頂。”
碧玉一個飛身上了屋頂,去追鳥了。
樂宛月找了兩個網子,遞給祁淵,兩個人便去追那個鳥去了。
“五小姐,使不得!”老夫人身邊的唐媽媽叫道。
樂宛月全然不聽,腳步輕快地跟着追鳥。
祁淵邁着長腿也快步追過去了。
此時,涼亭內,大家聊得正歡。
樂婉冬左右看看,然後說:“五妹妹去哪了?”
樂安看了一眼,說:“宛月她回去上藥去了。”
樂子軒埋怨說:“五妹也真是的,走了倒是告訴我們一聲。”
樂安聽他話有些不悅,你們聊得正歡,擺明了就是把人晾在一邊,裝什麽,他說:“她同我說了,你有什麽不滿麽?”
樂子軒一聽二叔語氣不對,便賠着笑臉說:“侄子失言,二叔莫怪。”
樂安也不看他,心下不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娘和你們說什麽,小時候就這麽排擠宛月,偏偏要裝了一副好心腸,你們幹脆從一開始就自己玩去別搭話。
旭王夏泫小聲問:“宛月是誰?”
“我五妹,倒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樂子朗說,他可是最讨厭二叔那個樣子,這府裏面的人似乎都是對宛月很喜歡,自己哪點比她差,憑什麽比不上一個女子,就因為她有軍功?
樂婉夏小聲說:“我方才可看見她拿不住杯子了。”
“她自找的。”樂婉冬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總得要讓她吃些苦頭,否則怎知生活哪裏那麽順遂。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道樂宛月的聲音。
“碧玉,快,快,那邊,祁公子,你去那邊。”樂宛月指揮着說道。
衆人聞聲全部都看向這裏。
樂婉竹看着祁淵跑來跑去的樣子,為何祁公子也會聽她差遣,祁公子他上府來可從未管過此等雜事,怎麽她卻使得動他。忽然想起去年夏天的時候自己失足滑到時,祁淵遠遠站着的樣子,那個置身事外的樣子。
碧玉在屋頂上,保持着一個動作,目光盯着那只受驚的小白鳥,起身,伸手去抓時,這鳥竟然躲開了。
樂安看着宛月跑來跑去的樣子,說:“宛月,你在做什麽?”
“祖母的鳥驚着了,我們正幫着抓呢!”樂宛月說。
“你別傷着了。”樂安擔心地說,不過看着祁淵拿着網子傻乎乎的樣子倒是好笑。
樂宛月停下來,盯着那只鳥,然後跑到祁淵身邊說:“祁公子,借肩膀一用。”
祁淵立刻紮上馬步,拍了拍肩膀,很可靠的樣子。
樂宛月後退幾步,然後向前跑去,在祁淵肩膀上輕點,飛身上去,動作流暢優美,然後她伸出左手,成功抓住了鳥,然後輕巧落地,轉頭看着祁淵,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祁淵也報以微笑。
唐媽媽拿着籠子跑過來說:“謝過五小姐,只是你這樣,我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樂宛月把鳥輕輕放進籠子,說:“無礙,哪裏也沒傷到自然好交代。”
唐媽媽道謝施禮,提着鳥籠離開。
碧玉也從屋頂跳下來。
夏泫看着樂宛月,這侯府女子衆多,倒屬她有趣。
祁淵看了一眼旭王,換上了警惕的神色,宛月她引起了旭王的注意,要防。
樂宛月說:“方才多虧你了。”
祁淵說:“這次你欠我個人情。”
“是,改日一定還。”樂宛月說。
樂安走過來上下看看宛月,長舒一口氣,說:“哪裏也沒傷到。祁淵,你剛才走了怎麽不叫我。”
“你天天念叨說你老了,同小輩們在一起,你會變年輕。”祁淵說。
樂安白了他一眼。這個人就是會胡謅,我要是真同他們在一起,老十歲也說不一定。
樂婉竹走過來,遞過去手絹說:“祁公子,用這個擦擦肩膀吧。”
祁淵沒有接,反倒用手拍了拍肩膀。
樂婉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絹。
樂子朗拉過妹妹,不滿地看着祁淵,這家夥也一定是被樂宛月迷了心竅了吧。
樂宛月看着一衆人,眼神有些不自覺變得淩厲起來,這侯府戒備森嚴,不會輕易進人偷東西,能出入自由的,只有內部人,且父親的書房也不是随便可以進的,那麽,犯人就在這侯府內,我定是要揪出此人。
祁淵向樂安道別後離開,看來兵陣圖那件事困擾到她了。
至此,原本聚在亭中的人們也各自散了,他們原本就是各人各心,又何必在一起強顏歡笑,可是即便這樣,他們也有着同一個目标,并且為着這個目标,用着自己的方式去實現這個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