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日子沒法過了！林潼在心裏哀嚎——華晶晶擋住她殺人也就罷了，怎麽皇後也要來插一腳？

“年妃！”皇後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是咱倆自打穿過來，頭一回志同道合！”

年妃卻不領情：“老妖婆別得意，等這厮走了咱們繼續！”

“那是！”皇後說得義正辭嚴，“為了能當上皇後，我把《全唐詩》三萬首倒背如流，還專門去學了拉丁舞、圍棋和馬頭琴，一路過關斬将才有了今日地位。皇帝就算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裏！”

年妃也不示弱：“說得對！我千辛萬苦鬥敗後娘和嫡妹，才能入宮為妃，要是就這麽放棄，那之前堕的胎，下的毒，打斷的一丈紅，為宮鬥學習的戀愛心理學，犯罪心理學，還有雜技和魔術，不都統統白費了？”

“沒錯！”二女一同望向林潼，“誰不讓我們宮鬥，誰就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林潼被兩個女人死死按住，雍正又不斷掙紮，耳聽花園外有人答應着趕來，直惱得七竅生煙：“爾朱峤我要被你害死了！”

“你堅持3分鐘，阿朱已經在蟲洞裏了！”通訊器中傳來的是郭主任的聲音。

3分鐘？老郭你真看得起我！林潼咬牙，聽着園外衛士越跑越近，皮靴在鵝卵石地上跺得騰騰直響，顯見得不只一隊。

忽然昏迷在地的婢女秋兒豁然開目，一骨碌爬起，撲上前來，一個手刀打在皇後後腦。這皇後“嘤咛”一聲便軟倒在地，那邊年妃錯愕的松開手，驚恐的望着秋兒：“你……你是誰？”

披着秋兒皮囊的爾朱峤卻不答話，一步跨過去拉住年妃的小臂，拖着她就往後頭走。年妃奮力掙紮，爾朱峤的手卻如鐵鉗一般将她牢牢箍住，這裏林潼頓覺輕松，手上用力一勒，只聽雍正頸骨咔咔作響，不出30秒就氣絕身亡。

“你們……”年妃惱得身上不住顫抖，指着林潼才要說話，便見園外刀鞘碰着靴筒響成一片，大隊侍衛已經湧進來，為首統領沖上前，一見帝後都癱倒在地，驚得面無人色，哆嗦着手上去摸二人的鼻息。

還等什麽？跑吧！

林潼和爾朱峤對視一眼，同時摸向手腕上帶着的銅球，卻被年妃搶上前去，一把按住林潼的手腕，朝侍衛們喝道：“你們還愣着幹嘛？抓刺客呀！”

“你們倆快走！”郭子怡急得嗓子都破了音，“落在這女人手裏，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說不定連返程系統都啓動不了！”

“這真的不是個游戲麽……”林潼有點害怕，老郭的口氣聽起來，的确不像可以“讀檔重來”那麽簡單。

爾朱峤急速盯了林潼一眼，只剎那便恢複了常态，斷喝道：“呂四娘，我早知你是叛黨餘孽，潛入皇宮妄圖作亂，不想今日竟被你得手！如今還不速速就擒，免遭皮肉之苦？”說罷一個箭步上前，自愣怔的侍衛首領腰間抽出佩刀，轉頭就朝年妃和林潼劈将過來！

這人瘋了吧？林潼也動了氣——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個痛快！她眨眨眼睛，怒吼道：“賤婢休傷我主子，我跟你拼了！”

年妃被這刀光一晃，忙松開了手，只在邊上跳腳：“兩個都是刺客，一并拿了！”滿園的侍衛摸不清頭腦，只在邊上警戒圍觀，并不敢上前。

“找死！”爾朱峤作勢大怒，過了幾招，二人錯肩的功夫，朝林潼輕聲道：“殺了我，要快！”

林潼正在沉吟，眼見爾朱峤持刀當胸刺來，忙将雙掌一合夾住刀鋒，遲疑道：“你确定？”

“眼下我們是魂穿，死亡只是将線路瞬間切斷而已，你今後還會無數次面對這樣的情況，善于以各種方式脫身，也是一種必備的技能。再說，你不是每天都會痛打那個寫着我名字的沙袋麽？”爾朱峤狡黠的微笑，有那麽一瞬，林潼覺得她又看見了三年前的那個“無賴”——分手之後，林潼計劃過一萬種報複的法子，卻從來不曾料到爾朱峤會自己湊上來讓她殺！

笨蛋！你舍不得麽？

“弓*弩手何在？與我射死這兩個賤人！”年妃打斷了林潼的回憶，她登時出了一身細汗——想不到華晶晶如此狠毒，竟要将他二人萬箭攢身！林潼來不及多想，賣了個破綻，反手将爾朱峤攬在懷裏，假裝用手臂扼住他的脖頸，另一手按住爾朱峤肩頭，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你走了我怎麽辦？”

爾朱峤一怔，随即笑了笑：“放心，這次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伸手撚了一下林潼腕上的銅球。炫目的五色光影裏，林潼右手前伸，捏住爾朱峤下巴猛地一扭，秋兒的肉身便如紙片一般飄然落地，再沒了聲息。

蟲洞的輝光不斷向後退去，林潼自覺掌中還有爾朱峤頸上的溫度，忽然有一剎那的失神。她曾經無數次夢到過二人的重逢，卻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一個場景下親手将他“殺死”。

林潼的雙眸緊閉。三年了，這回憶像是一道早已愈合的疤痕，看去極淺，卻常在陰雨天裏隐隐作痛。

“恭喜你，完成了入職以來的第一單案子。”爾朱峤慢慢從钛金平臺上下來，在老郭遞過來的表格上簽了名，把筆遞給林潼。

“你騙人！”林潼不去接那筆，充滿防備的瞪着他，“剛才不過是個測試我能力的虛拟游戲罷了，裏面的人都是NPC，你休想逼我相信你！”

“即使你知道自己是在執行任務，第一次殺人也總會經歷一個自我否定的階段，這很正常。”圓珠筆在爾朱峤的指間劃了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在大大的觸摸屏上，“這是你在雍正批複的奏折上留下的印跡。”

“我不是……”林潼才要反駁，卻被屏幕上的圖片驚呆——這是一張泛黃的紙葉，其上墨筆寫着的“臣王國棟”旁邊，有一灘指頂大小的、殷紅的污跡。林潼清楚的記得這塊污跡，她當時不曉得爾朱峤的用意，因此用筆畫完之後，還特意以拇指塗抹了幾下留作記號，以至于形狀看去頗似一只火紅的翅膀。

“游戲截圖很清楚嘛。”林潼強自鎮定，不去看爾朱峤的眼睛。那人并不在意，只默默扯下一張便簽，寫了幾個字遞來。

“第一歷史檔案館？”

“又稱‘皇史宬’，明清兩代所有皇室檔案和奏折盡在其內保存。”爾朱峤平靜的望着林潼，“憑時空安全局的保密級別，借閱雍正朱批原件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你盡可以自己去看。我故意叫你辦這件事，就是要告訴你，糾察員留在過去的每一個微小的痕跡都會被記錄下來，所以我們在修正歷史的過程中要格外小心。”

“所以……穿越女們拼死争奪的雍正皇帝，真是被我殺死的？”林潼揉搓着手中的便簽，爾朱峤英挺的字跡漸漸變得扭曲，“為了修正時空進程，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殺人麽？”

“殺人不是唯一的辦法，但通常是最有效的，婦人之仁一錢不值！”

“你根本就是冷血！”

“林潼，”一直微笑看着他倆的郭子怡插言道，“阿朱有他自己的方式，你熟悉規則之後也可以用你的風格來處理，只要問題能解決，我通常不會幹涉你們。你可以這麽想，我們剛才只是删除了一段錯誤的時間軸，而這段時間軸原本是不應該存在的。”她的眼中閃動着狂熱的喜悅，仿佛虔誠的信徒，随時準備着為聖潔的理想而獻身，“時空安全局是正确歷史進程的保衛者，任何超出範圍的苗頭都應該在第一時間被絞殺！”

“那我母親呢？”林潼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缺乏自信的質疑，“是不是即使我回到了過去，找到了那時的她，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我而去？”

郭子怡嘆息一聲，走上前來握住林潼的手：“孩子，你要知道，時空糾察員只能被動的去糾正，而不能夠主動去破壞。如若不然，我們和那些膽大妄為的穿越者還有什麽分別？”

她還要再說，背後的木門突然被人推開，有一顆圓滾滾的腦袋探進來，大聲喚道：“老郭，阿朱，下樓吃飯呀！”

那女孩子粉嫩的圓臉上架着一副圓溜溜的黑框眼鏡，小巧的鼻梁幾乎承受不住眼鏡的重量，生生在蘋果似的面頰上留下了兩道淺淺的凹痕，似乎是一路跑過來的，氣喘籲籲，手裏拿着一頂棒球帽，不停的扇動，看去十分滑稽。她一眼看見林潼，連蹦帶跳跑進來笑道：“你就是新來的阿童木吧？”

“阿童木？”

“對呀！”那女孩笑嘻嘻的，“這裏每個探員都有外號，我叫‘阿拉蕾’，等會你會見到一個瘦高個，他叫‘布魯克’，還有個肌肉發達胸大無腦專門調戲美女的，叫做‘寒羽良’，再加上你，膂力過人的神勇女金剛‘阿童木’，我們是——時空糾察四天王！”

林潼本來滿心憂愁，被阿拉蕾一逗，竟笑出聲來，指着爾朱峤問道：“那他呢？你們為什麽叫他‘阿朱’？”

阿拉蕾染成亮紫色的長發随着腦袋的擺動晃來晃去：“這家夥號稱從來不看漫畫，他既然這麽特立獨行，我們只好給他一個帶着傳奇色彩的特別稱謂啦！”

特立獨行……的朱（豬）！林潼笑得噎着氣兒，爾朱峤卻似并未聽見，只将面前的屏幕一一關掉，淡淡道：“我約了人，你們慢慢吃。”說罷提起外套走出辦公室。

“臭架子！”阿拉蕾撇嘴，“人家打入職起就是這麽個高冷範兒，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怪不得一路高升，現在都是五級探員了呢！”

“那我們是幾級？”林潼迅速和阿拉蕾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八級！”阿拉蕾比了個手勢，“誰叫我們不是老郭的心頭肉呢？”

心頭肉？林潼有點懵懂，卻聽老郭溫和的笑道：“小姑奶奶們，累了一上午了你們還不餓麽？下樓吃飯，順便八卦！”

“法定八卦時間到！”阿拉蕾歡呼道，一把挽住林潼的胳膊，“阿童木，你老實交代，老郭是怎麽把你拐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