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心
林月明就這樣疾步走着,被他拉着的顧清秋幾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直到兩人走到了會所外,這個男人才放開了她。他的手還是像上次握她時一樣,有些涼,但卻很舒服,一下被放開,又讓顧清秋愣了愣神。
“誰帶你來這裏的?”林月明很生氣,他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要不是剛才尹少鋒又不停的打電話,他今晚根本就不會來,剛才的情況若不是他剛好到了,她還不被那個猥瑣的男人給占了便宜,這樣想着越發的怒不可遏。
顧清秋本來還準備感謝他的,可一看到他的臉色,也不高興了,明明是那個猥瑣男調戲她,又不是她做了什麽,他幹嘛對她這樣啊?
“怎麽?還不說話了?”林月明見她一臉不爽的看着他,語氣又冷了幾分。
“你以為我想遇到這種人啊,本來就是意外,我自己都被吓到了,你還兇我,本來還想好好謝謝你,現在看來是不必了。”顧清秋說完就轉身離去,不想再理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林月明看着她瘦弱的身影,雙臂緊緊的抱在一起,背微微馱着,一副冷到不行的樣子,心也軟了幾分,忙追了上去。
顧清秋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轉身問道:“林大總裁,還有什麽事嗎?”
“你現在準備去哪裏?”
“當然是回家了,半夜三更我還能幹什麽。”
“這裏打不到車的,我送你回去。”說完也不管顧清秋答不答應,拉着她就走,心裏又舒服了不少,原來将一個人握在手裏的感覺這麽好。
“我還沒答應呢?你這個男人怎麽總是這麽霸道?”顧清秋心裏其實是願意的,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在這邊的确很難打車,但想着剛才這個男人兇她的樣子就有些拉不下臉來。
林月明依舊是不答她的話,這人實在是随心所欲慣了,不想說話的時候就是不說話。
來到車庫,林月明終于放下了她的手,走到一輛奧迪Q7前。
顧清秋一直以為林月明這種人應該不會開這種車吧,雖然奧迪Q7對她來說實在是天價汽車,可對于林月明這種出身A市首富家庭的少爺是不是也太一般了。不過顧清秋顯然忘了,林月明當然不可能只有這一輛車的。
“快上車了。”林月明見她呆呆的樣子,嘴角微揚,這個人啊,有時看着挺機靈的,有時又呆呆的,真不知道什麽樣子才是真實的她。
拉風的奧迪Q7開出了車庫,林月明問道:“你家住哪裏?”
顧清秋望着窗外的霓虹燈閃爍,回道:“你們有錢人住山上,我們窮人當然是住海邊了。”
林月明聽她帶着刺的話,一陣輕笑。顧清秋用一副見到外星人的表情看着他,“天啦,你竟然會笑。”
林月明不妨被她嗆了一句,有些讪讪,不過看到她對他如此随意了,心情大好,他也知道,一開始她是有些怕他的。
車中一片靜谧,窗外繁華的A市像是與他們兩人無關。良久後,林月明才道:“住海邊的怎麽會是窮人呢?那裏的地可不比山上的地便宜多少。”看了看依舊一直望着窗外的顧清秋,問道:“你家裏還有哪些人?”
顧清秋收回視線,回道:“就我一個人住,那房子是我外公的,不過他已經不住在那裏了,只是偶爾回來一趟。”
林月明本來還想問一些的,可見她不欲多說的樣子,便也止住了。
将空調開到最大,打開了音樂,Hayley Westenra清澈的聲音像是來自新西蘭最為涼爽的風,輕易地就唱進了人的心裏,“Please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I am not there, I do not sleep/I am the sunlight on the ripened grain/I am the gentle autumn 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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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迪Q7行駛在海邊的公路上,公路兩旁的路燈并不亮,昏黃的燈光投射下來,将汽車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夜已經深了,周圍也是一片靜谧,可以清楚的聽到海浪擊打着海灘的聲響。
“前面轉彎的第一幢房子就是我家。”車裏只剩Hayley Westenra空靈的聲音,顧清秋在這片難得的安寧中開口。
林月明沒說什麽,繼續開車,一轉彎就将車停到了一幢小洋房外。
“雖然你今天莫名其妙的兇我,但還是謝謝你送我回家。”顧清秋跳下了車,正準備關上車門時,又探進頭來,“我也很喜歡Hayley Westenra,不過我更喜歡她那首《never say good-bye》。”說完就關上了車門。
“顧清秋。”林月明也下了車,隔着奧迪Q7叫住了她。
顧清秋轉過了身,看着他緩步向她走來,這人不管什麽時候都顯得不慌不忙,優雅随性的氣質真的很吸引人,他剛才還直接叫了她的名字,如果沒記錯的話,他還沒這樣直接叫過她。
林月明揚了揚手上的東西,“你的手機。”
顧清秋再次對自己的大條無語,忙接過了手機,尴尬地笑道:“謝謝。”可說完後還是不見他有離開的意思,于是問道:“你還有什麽事嗎?”
林月明微挑劍眉,“我都已經把你送到家了,出于禮貌你是不是也應該清我進去坐坐。”
顧清秋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愣了一下回道:“現在都這麽晚了,不方便。”
林月明見她窘迫的樣子,只覺得心情愉快,“我沒什麽不方便的,從這裏開車回城區也就只要半個小時。”他顯然在故意曲解顧清秋的“不方便”。
顧清秋十分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她已經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是故意的,只是沒想到他這樣的人臉皮也會這樣厚。雖然心中不願,也只好同意:“那就請吧。”
林月明跟着有些恹恹的人走到了門口,卻見她不停地在包裏翻找着東西,忍不住問道:“你在找什麽?”
顧清秋眉頭緊蹙,繼續不停的翻找着,“我的鑰匙不見了。”
林月明這次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了聲,第一次見她是掉了素描本,上次見她是落下了鋼筆,剛才是手機,現在又是鑰匙。
顧清秋沒好氣的看了林月明一眼,“有什麽好笑的,你還幸災樂禍了。”
“我是在想我從沒見過你這麽大條的人,你說你長這麽大怎麽沒把自己給弄丢了。”林月明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慌亂的樣子。
顧清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氣惱的看着他,“我怎麽覺得你很幸災樂禍?”
“好了。”林月明斂了笑意,“你好好想想你可能把鑰匙放在哪裏了吧?”
顧清秋聽他一說,也靜下來好好的回想了一下,“其實好像從我出門後就沒有見到過鑰匙了。”
“那應該就是被你忘在家裏了。”
顧清秋無語,“那怎麽進門啊?難不成翻窗戶嗎?”
“那你有哪裏的窗戶沒關嗎?”林月明顯然覺得現在只有這個辦法了,也慶幸他今天留了下來,要不然這麽冷的天她就只能在屋外過了。
“有,我記得屋後有窗戶沒關。”說着就領着林月明過去了。
由于房子的基礎本來就刻意墊高了一些,所以那窗戶足足有兩米多高,顧清秋又是無語,“那麽高,你也爬不上去吧。”
林月明笑笑,“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說着就借助旁邊的一個支點縱身一躍,雙手一把抓住了窗沿邊,再一個施力,便整個人撐了上去。
整個過程極其迅速,顧清秋幾乎沒看清他的動作,就見他已經進去了。
林月明從窗上探出頭來,對她道:“你到前面來,我給你開門。”
顧清秋呆呆的應了,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原來有錢人家的少爺也不一定都是繡花枕頭啊。
顧清秋走到門邊時,門已經開了,走進去卻沒有見到林月明,只見屋裏的燈全都被打開了,亮堂堂的有些刺眼。
把包随手丢到了玄關的櫃子上,這下又是一驚,鑰匙不就在櫃子上嗎?顧清秋習慣一回家就将鑰匙放在這裏,走的時候又拿,可今天就忘了。
繼續朝裏走,才發現林月明已經十分不客氣地坐在了她家的沙發上,手上看着的正是她今天離開時沒有來得及收拾的《法國電影》,而且還一臉興味。
顧清秋走到他對面坐下,問道:“要喝什麽嗎?”還未等他回答,又忙補充道:“我家只有速溶咖啡,你多半喝不慣。”
林月明回道:“我不喜歡晚上喝咖啡,要一杯純淨水就行了。”顧清秋很快就去拿了一杯純淨水放到他面前,自己則調了一杯果汁。
“你很喜歡法國電影嗎?”林月明向她指了指手上的書。
“我也說不清楚,就覺得法國電影始終有一種其他國家的電影沒有的氣質,可能就是這種氣質吸引了我吧。”
“最喜歡的法國電影是哪一部?”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只知道法國的左岸派是我最喜歡一個派別,阿倫·雷乃的《廣島之戀》和杜拉斯的《印度之歌》都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說着見林月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些不自在,胡亂地問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畢竟她說的這些了解的人并不多。
“比起左岸派,我更喜歡同一時代的手冊派,尤其是安德烈.泰西內,他的那一部《野蘆葦》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個少女和三個少年的混亂的關系,無望傷痛的青春,其實正是那一個時代的寫照,恐怕也只有經歷過法國六十年代的人才能明白這部電影深刻的內涵。法國有個哲學家說過,‘人是會思考的蘆葦’,蘆葦這種植物,總是被風吹倒,被雨掩埋,但風雨過後還能長得更好,或許這就是安德列.泰西內眼中的法國人吧,也或者只是六十年代的法國人。”
顧清秋聽着林月明娓娓道來,除了震驚還有一種遇到知音的感覺,不得不承認,他講的可比她之前選修過的《法國電影賞析》那堂課的老師講的好多了。
“我知道安德列,泰西內,他算是比較晚期的手冊派導演了,但是我真沒看過這部電影,你真的好厲害。”
林月明從未想過被人崇拜的感覺竟然這麽好,笑着回道:“是那年在美國看的,也因為這樣,後來看了這個導演的所有電影。”看了看手表,見已經過了十二點,便道:“那我還是先走了。”
這次反倒是顧清秋舍不得他離開了,剛才聽了他說那些話,她便有很多問題問他,可一看挂鐘上的時間,也只好道:“好吧,那你小心開車。”
林月明見她明顯不舍的樣子,心裏暖暖的,可他又生生忍下了想要留下的沖動,因為他知道一切應該慢慢來,太快了只會把她吓跑的。
林月明出了門後,顧清秋就站到了窗前,看着他發動汽車,打開車燈,并不算明亮的燈光在黑夜中卻顯得特別刺眼,很快還是駛離了她的視線。
今天的林月明給了顧清秋太多的想不到,她越發覺得這個男人很特別。猛然想起他今晚在護住她的時候說她是他的人,不知怎的,現在想起來竟然有着絲絲的暖意,直要将這寒冷的冬季都轉暖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