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法術是小道,學得太多,便會耽誤了對大道的領會。張玉川會不會耽誤正道,只看他是否足夠聰明,能不能堪破這一點了。因此對于心性專一的曹煥,藍裂雲反而還是多了幾分善意的。曹煥面對他的偏心,能不驚不怒,退守修煉,也算得腳踏實地。就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做到心如止水,對他來說,也是一番考驗。
作為一個在主子面前受了氣的男寵,把氣撒在主子的徒弟身上,還故意讓他們走歧途,他這麽做簡直再正常不過。既然被人當邪修,那就要做一個稱職的邪修才對。
然而多年以後,他因為這件事被罰得欲哭無淚,才知道什麽叫做後悔。
藍裂雲養病養了兩個多月,身上已沒什麽不妥,只是那玉勢留得越久,就越是疼痛,痛到麻木以後,又漸漸适應,但因這玉勢的存在,他坐卧的很多習慣都改變了,側坐,側躺,坐在椅子上必須要歪着,怎麽舒服怎麽來。
他十分唾棄自己這個樣子,卻不知看在別人眼裏,卻是萬分風流,兩個外門弟子近身伺候的時候,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只能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藍裂雲身體好轉以後,便打發兩人去精心潛修,沒讓他們跟随。他的修為被封,修煉無用,于是就在四周逛了逛。
比起逍遙城園林的世俗繁華,蓮花峰的亭臺樓閣都似乎帶着缥缈仙氣,屋舍全都是白牆黑瓦,晨間竹林的霧氣萦繞,久久不散。
由于商墨陽并沒有給他設置禁地,他時間又多,幾乎每個地方都看了看,大部分都只是空房間,只有一個房間的布置十分熟悉,想了一想,便回憶起來,商墨陽少年時住的那個宅子就是這般模樣。
父母雙亡以後,商墨陽獨立支撐,然而畢竟年紀太小,家裏的田地被宗族侵占,宗族有人想将他過繼出去,巴不得他活不下去求助別人,當然不肯再資助于他。藍裂雲雖然也是沒了母親,又不被父親看重,可是因為他是嫡系子弟,少年就顯露峥嵘,自然沒有這麽清苦,起初商墨陽不肯接受他的好意,他也不多說,把東西直接放到商墨陽的屋子裏,對他的住處當然十分熟悉。
只見桌椅半新不舊,牆角放着兩支釣竿,一張破舊漁網,一只打馬球用的球棒,書桌上放着一只草編蝈蝈籠子,床上鋪着簟席,一個藤編小枕。
藍裂雲倒在床上,隐約聞到窗外的泥土氣息,看着家徒四壁,不由有些好笑。若是告訴旁人,這是元嬰真人年少時住過的地方,恐怕很多人都不願意相信。
他躺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地睡着了。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午後,有了些涼風。
看到床下的箱子,藍裂雲便知道是用來裝衣服的。商墨陽給他準備的房間中也有這麽一個箱子,不過裏面的衣服大多衣不蔽體,能全遮的又都是透明的,穿了七八件也一樣透明。
在主殿時有商墨陽離去前的陣法留下,還不覺得寒冷,在這偏殿呆得久了,便感覺冰冷刺骨。
他打開箱子,發現裏面果然有許多衣裳,不由大喜。
商墨陽以前是不穿白色的,後來因為要戴孝三年,就開始服白,他穿白色衣裳,便如冰雪一般纖塵不染,讓人意外地覺得清新隽美,藍裂雲只覺得十分适合他,贊個不停,商墨陽便一直穿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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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裂雲怕弄髒了他的,沒敢亂動上層的白衣,小心地取了出來,放到床上,低頭往下翻了翻,竟然發現有深淺不一的藍色衣袍,還有一套純黑色的。
黑色那套雖然是淨色,但卻是織錦出了暗紋,袍袖和衣襟口都用了墨線繡邊。
和黑色那套衣裳并排放在一起的,是另一套同樣繁複的白色衣裳,看着窄了許多,他比了比,現在的他和商墨陽應該都能穿上。不過,墨陽不許小紅穿除了紅色以外的顏色,這自然是墨陽自己的東西。
這是他們雙修大典用的婚服?
當這個念頭轉過時,藍裂雲呆了一呆,卻見針腳細密勻淨,顯然很費了一番心血。沒想到商墨陽雖然口中說他穿黑色太老氣,但給他準備的婚服還是用了黑色。
認識了墨陽這麽久,還第一次知道他會做衣裳,并且手工精湛,不輸一般的繡娘。
藍裂雲看得心裏癢癢的,情不自禁地将一套淺藍色的常服披在身上,可惜房中并無銅鏡,他左看又看,發現自己裏面還穿着紅色紗衣,看起來十分不搭,于是把衣裳都脫了。
穿脫的時候十分匆忙,衣裳挂住了乳環的吊墜,只是輕輕一扯,熟悉的麻痹感傳來,竟是十分舒爽,彷佛撓到了癢處,這才驚覺商墨陽一去将近兩個月,已經很久沒人碰他這裏了,竟然有些懷念。
意識到自己奇怪的淫念,藍裂雲不由呆了一呆,強行壓制住了沒有自己用手去弄一下,可是從這時起就開始心神不定,單是想着碰一碰鏈子,便興奮莫名,只得坐到床邊,用手捏住一邊小環,稍稍旋轉一下。
像是開啓了一個欲念的鑰匙,麻痹的爽感飛快湧來,他不得不用手幫助支撐,才沒有倒在地上。
還以為盡量忽略它的存在,以後總會慢慢恢複回來,卻沒想到變本加厲,身體變得越發敏感。
過了好一會兒,身上的這股快感才過去,簟席上卻已濕了一大片。好在他那花穴雖然動不動會出水,但好歹那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幾乎聞不到了。
他卻不知身體有了別的變化,體內新生的靈氣有了去處,香味便所剩無幾。
看着箱子裏那套玄色衣裳,藍裂雲不想放棄,先穿了一套月白的裏衣,加了一件靛藍的中衣,最後再穿上那件玄黑如墨的婚裳。
在修真界,拜堂時穿什麽顏色都沒有定論,不像世俗非要穿紅色表示吉利喜慶。
藍裂雲摸了摸衣料,發現是天蠶絲所織,只怕連布料都是他手織出來,心裏又是贊嘆又是感動。可惜的是,他現在身材變化太大,雖然在裏面穿了兩層,肩膀勉強撐得住,腰卻寬了很大一截。若是他早兩年穿,肯定是合适的。
那個時候他和商墨陽只是久久見上一回,生怕商墨陽對他已有生疏之意,并不敢親近他,況且兩人定了婚,在外人面前越發地謹慎,以免別人一旦提起他們,就要說一句好男風的就是不要臉。
雖然他不在乎臉面,可是還是要為墨陽考慮的,所以越發地發乎情止乎禮,一舉一動都十分克制。他竟不知道墨陽竟然只憑目測就這麽了解他的尺寸。
這衣裳除了他的原身,估計很難有人穿上,就連他現在穿,都要擔心是不是一個不慎踩到衣裳下襬,絆倒在地。從二十五歲回到十八歲,他不但腰圍小了,還矮了兩寸多,心中不由沮喪。
好在他十八歲時雖然肌肉還不夠發達,但已有個雛形,寬肩細腰倒更像是一個衣架子,只需要一根腰帶,這件衣裳便能顯出七八分來。
藍裂雲本想穿一穿便放回原處,假裝自己并未看到,商墨陽以後拿出來給他看,他還可以再一次地”驚喜”,可是一穿上這身衣服,想到墨陽對他的深情厚愛,便怎麽也舍不得脫下來,還有些遺憾房中沒有穿衣銅鏡,低頭再是細看,也看得不全面,不知自己穿上時有多麽英武不凡。
這一欣賞就拖過了時間,堪堪就到了黃昏時分。
雖然可以點上油燈,但終究未能盡興,正想着脫下來再仔細疊好,改日再來此地尋寶,忽地有一陣殺氣撲面而來,擡頭一看,商墨陽正站在門外,殺氣騰騰地看着他,聲音裏也似乎帶着冰屑:“你好大的膽子!誰準你進來的?還敢穿他的衣裳!”
“我、我不是故意……”藍裂雲沒想到竟會被墨陽看到,不由暗自後悔,他對墨陽愛之入骨,由此生出一種害怕,看到墨陽生氣,竟不知如何解釋,看他逼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商墨陽看他退後,更是焚起了滔天怒火,沒等他說完,一掌揮了出去。
他雖然沒動用法力,但一個元嬰高手舉手投足都帶着先天氣息,商墨陽更是一身雷霆之氣,讓藍裂雲登時倒飛出去,把牆撞出了一個大洞,噴出了一大口血。
藍裂雲一時竟是爬不起來,臉上盡是錯愕之色,這一掌幾乎已将他的金丹打碎,人也變得迷迷糊糊地了,只張口說了一句:“為什麽……這麽對我?”鮮血便不住地從他口中湧出,眼前一片黑暗,登時已昏迷過去。
商墨陽仍是餘怒未消。
這段時間他到處尋訪,仍然沒找到藍世兄的消息,倒是查出上次藍世兄回逍遙城時,和一個元嬰期的魔修韓景交談過。
他便孤身趕到魔域,找那韓景問個究竟,反而被韓景一頓奚落,說他既然找了個爐鼎,又何必再管什麽未婚夫?還沒成親就先搞了個爐鼎,難怪未婚夫跑了。虧他還是名門正派中人,腳踏兩只船起來也毫不含糊。
商墨陽自然不信。藍世兄何等人物,若是真的介懷,只會大大方方地告訴他,根本不會做此兒女情态。他氣惱韓景侮辱藍裂雲,當時就和韓景做過一場,然而旗鼓相當,難分軒轾,只好暫且分開。
那韓景的話他雖然不以為然,可是一直以來找不到藍裂雲,還是讓他忍不住有些擔憂,他還沒大婚就先買了個爐鼎,雖說是自己有苦衷,可是誰又相信?他又很久不和藍世兄在一起了,很難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想法,上次見面藍世兄就心不在焉的,或許真的非常介意,但又不好多說。
不如先把小紅丢出去,再去問他一個清楚,若他不許自己養爐鼎,那就把小紅放生了就是。
他這次回來就是打算處置小紅的,沒想到這小子這麽輕浮,沒好好待在正殿,竟跑來自己這個私密之所,穿上自己給藍裂雲專門煉制水火不侵的法衣,還洋洋得意地搔首弄姿。
可笑他晃眼初看時,還以為當真看到了藍世兄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心情一陣激蕩。但看到小紅青澀的面龐,和那一把細腰,他立時就反應過來,不是他!
竟敢僞裝成藍世兄的樣子騙他,還玷污了自己為藍世兄準備的衣裳!當時他就怒從心起,一掌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