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厭世-18
整個春節假期,嚴旭明在吳煜家度過。他帶來的菜多到吃不完,兩人門都不出,成天鬼混。
嚴旭明不知道他們現在算什麽關系,說是朋友,但是朋友之間不會發生性行為,說是炮友,可是每次只是吳煜單方面的取樂他,情人,那就更談不上了。
起初他還感到內疚,想以某種方式回報對方,但吳煜從來不向他提任何要求,似乎眼下就已經令他足夠滿意,漸漸的,嚴旭明對他的付出心安理得了。
有時,他甚至想欺負年輕人,像對待奴隸,踐踏他的自尊,弄哭他,讓他發出自慰達到高潮時發出的那種低低的嗚咽。
簡直有病。
寒假随着春節而告終,新學期,新的輪回,一切又從零開始。
或許春天的确會刺激人的荷爾蒙,嚴旭明性欲旺盛,像回到了青春期,腦中全是下流的想法。他每周要去找吳煜好幾次,周末如果沒有要緊事,根本不回家。其實按距離來算,讓吳煜到他家更方便,但女兒偶爾會來,要是兩人撞見,很難解釋。而且他更喜歡吳煜家的氛圍,像一個偏遠的樂園,遠離所有糾紛。
有時遇上休息日,嚴旭明白天就要。吳煜給他口過以後,會畫畫。
天氣熱了起來,年輕人只穿一件寬大的T恤,剛好蓋住臀部,露出纖長白皙的雙腿,底褲若隐若現,有種純真的色情感。
嚴旭明躺在床上,欣賞他的背影,像被催眠,懶洋洋的,思緒完全放空。
他喜歡那個時候他們之間的寧靜,音響裏播放着聽不懂小語種歌曲,熏風溜進窗口,攪動顏料的氣味,呆呆獸趴在水底,一切都恰到好處,像活在文藝片裏。
吳煜作為偷情對象無可挑剔。他幾乎從不主動聯系嚴旭明,不纏着他,也不吵鬧,只有一點可愛的小脾氣,在他臨時有事,要提前走的時候,會表現得冷冷的。
媽媽注意到了他的反常,打來電話,問他是不是找了個女朋友在談。
“誰說的?”嚴旭明不置可否。
“衣衣說,你上個星期只陪她吃了頓飯就走了。”
原來是女兒告的狀,嚴旭明最近的确忽略了她。
“我工作忙。”
媽媽對他的态度很不滿意,“年前明明還蠻積極,現在又開始敷衍了,叫你相親,推三阻四,要真的在談,給我跟你爸一個信,也好讓我們安心,又沒要你立刻把人帶上門。”
“好,我知道了。”嚴旭明草草應付。
今天是入春以來氣溫最高的一天,已經有夏天的感覺,夕陽透過窗簾,整間辦公室籠罩在暖融融的光線中,嚴旭明脫到只剩一件襯衣,還是覺得悶熱、煩躁。他把周會計叫來,讓她有事打電話,自己給自己放了假。
他去拜訪齊夢。
嚴旭明已經連續幾個月沒來了,像老樣子,他平躺在長沙發上,雙手疊在腹部,診室陰涼、安靜,天花板很高,吊扇在他的頭頂轉動。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齊夢離開辦公桌,坐進沙發側邊的扶手椅。
“我也以為。”嚴旭明說。這段時間他過得很快樂,但是今天,那種厭倦感再次發作,令他無所适從。
之前他一直拒絕去想這個問題,雖然他和吳煜的關系處在一個絕佳的平衡點上,但并不能夠長久的持續下去,不是升華,就是破滅。他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總有一方會失去興趣,然後離開。那麽,現在的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勃起、刺激、射精,不過是原始的、令人作嘔的生理反應。
“沒有什麽要說的?”齊夢的病人格外沉默,表情在逐漸昏暗的暮色中顯得很陰沉。
回過神來,嚴旭明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他迫使自己開口,“我現在……進退兩難。”
“感情方面?”
“是的。”
齊夢等了片刻,他并沒有展開的意思,“不能透露?”
這事太微妙、太複雜,嚴旭明沒法說。
每次完事,吳煜會避開他躲進浴室自慰。他裝作一無所知,悄悄在門外偷聽。有一次,吳煜又忘了關門,他順着縫隙,看見年輕人站在洗手臺前,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對方的性器,顏色很淺,周圍沒什麽毛發,真的跟古代情色小說裏寫的那樣,玉莖,龜頭被揉搓得發紅,挂着晶瑩的愛液,楚楚可憐的樣子。他高潮的時候,不僅聲音聽起來像在哭,表情也像,皺起眉頭,咬着嘴唇,痛苦得難以忍受,雙手緊緊的握住下面,大腿用力并攏,就這樣射在手心裏。
那畫面後來一直徘徊在嚴旭明腦海裏。
這要怎麽跟齊夢講?他偷窺別的男人自慰,并且樂此不疲。聽上去不是抑郁的症狀,而是變态。
“在我這裏,你可以暢所欲言。”齊夢勸導,“說出來會輕松一些。”
“無濟于事。”嚴旭明斷言。
“哦?”齊夢沒有往下追問,換了個角度,“你還在繼續相親嗎?”
嚴旭明遲疑了兩秒鐘,她已經讀出答案,“你找到對象了,但是……你們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婚外戀?”
“差不多吧……”嚴旭明認輸,如果讓她順着猜下去,很可能會猜到的。
“這個人身上是什麽吸引了你,外貌、氣質、身體、錢……?”
“沒那麽單純,”嚴旭明無法準确歸類,“只是……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阻礙來自于外部。”
“可以這麽講。”
“那只有兩種方法,從客觀上解決你們之間的障礙,或者在主觀上放棄,你現在首鼠兩端只是在權衡利弊,等你真正做出選擇,這種痛苦就會消失。”
她提供的方案簡單明了,下注,或棄權,嚴旭明幾乎被說動了,然而一瞬間,悲觀情緒又占據了上風。
“還有第三種方法,把我自己給解決了。”這樣,所有的煩惱都會随風而逝。
“但所有的美好也會随之消逝。”
“你指的是要看光明的一面。”嚴旭明笑了笑,帶着遺世獨立的不屑,“陳詞濫調。”
齊夢忽然對這個男人感到陌生,或許,她以前判斷錯了,嚴旭明耍了她,給她看到的全部都是僞裝,這個男人的心中潛藏着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