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厭世-29

嚴旭明想盡快解決這件麻煩事。隔天,他抓緊時間把手頭要緊的工作完成,去找陳錦如談。

到前妻單位,他才想起來,人家是要坐班的,直接找到辦公室,陳錦如會更生氣,他把車停在附近,給前妻打電話。

女人答應跟他見面,嚴旭明本來打算找間餐廳,請她吃飯,慢慢的商量,但是陳錦如毫無回旋餘地的拒絕了,兩人就還是在車裏碰面。

也是,他們看到彼此就倒胃口,以前在家裏,整套景德鎮的骨瓷餐具,摔得精光,怎麽可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吃飯?

一日夫妻百日恩,純屬放屁。

結果還是沒談攏。陳錦如開出了三個條件。一是把名下的房子公證給女兒。二是拿出一百萬作為女兒的教育基金。三是立下遺囑,死後所有財産歸女兒所有。

嚴旭明覺得前兩條還可以接受,反正房子和教育經費本來就是為女兒準備的,但立遺囑就太過分了,就算不考慮吳煜,爸媽膝下只有他一個,假如他遭遇不幸, 肯定要給兩老留下一定的生活保障。

他懷疑前妻知道他不會答應,故意提的。

讨價還價的時候,陳錦如冷笑,說那個男的有什麽好,讓他像中了邪似的,是不是在床上特別騷?

嚴旭明心裏想,反正是比她有情趣多了。

後來嚴旭明又去找了她兩次,陳錦如始終沒有松口,他就懶得再去了。前妻也沒再去畫廊鬧事,只是不允許她見女兒。

陳楚衣的手機被沒收,電話打不通,父女倆只能通過網絡留言,偷偷摸摸的聯系。

半個月很快過去,徐總又将假期寬限到一個月,吳煜閑着沒事幹,不習慣,開始在網上接商稿。有時大半夜的,嚴旭明醒過來,發現他還對着電腦在畫圖。

他想叫年輕人不要那麽自立,多依賴他一點,但想起就是他把人家害得有班不能上,話哽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口。

雙方陷入僵持,日子就這麽一天天拖着。嚴旭明感覺他處在夾縫中,四面八方的牆壁向他圍攏,沒辦法動轉,快要窒息。

有一次,他在苦悶中記起齊夢的話,他會煩惱只是因為首鼠兩端,等到做出決定,痛苦就會消失。這不對,心理疏導在真正的煩惱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是一些空虛的漂亮話。無論他怎麽選,結果都是錯誤的,都會有人受傷,或許他本身就是個錯誤。

十月底陳楚衣生日,按理來說,今年應該輪到在嚴旭明這邊過,但是到了當天早上,陳錦如也沒有松口,通知他什麽時候去接女兒,嚴旭明已經厭煩了低聲下氣的求她,不見就不見吧,訂了鮮花、蛋糕,送到女兒的教室去。

快下班時,父母來學校找他,把女兒也帶了來。

辦公室門開着,陳楚衣探進腦袋,看見他在,甜甜的笑了,繞過桌子撲進他懷裏。父女倆好久沒見,膩歪了一陣子,嚴旭明覺得不太對,“你媽媽叫你過來的?”

“是爺爺奶奶在校門口接的我。”

嚴旭明沒告訴父母他和陳錦如之間的矛盾,免得兩老操心,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雖然不抱希望,還是問了一下。

“媽,你跟陳錦如說了嗎?”

“不是你負責跟她聯系的嗎?今天衣衣生日,你忘記了?”

果然。

嚴旭明借口還有一點收尾工作沒完成,讓父母先去書吧坐一坐。

女兒聽他口氣,猜了個大概,等爺爺奶奶被支開,問,“爸爸,媽媽是不是還沒同意你見我?”

嚴旭明沉吟着,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這不是說些場面話就可以粉飾過去的。

“爸爸還在努力。”他承認。

陳楚衣洩氣了,悻悻地背上書包,“那我先回去了,今天作業好多。”

嚴旭明真不願意看到她失望的樣子,拉住女兒。“這樣,我再問問你媽媽。”

女孩眼睛又亮起來,嚴旭明拿着電話走到窗邊,對着前妻的聯系人卡片,忽然改變主意。

之前商量了那麽多次都沒有結果,這次想必也不會有任何不同。但他為什麽非要征求陳錦如的許可呢?他只是和自己的女兒見面,又不是探監。既然對方不講道理,那他也可以。

他轉而撥通吳煜的電話,“今天衣衣過生日,我準備帶她去外面吃飯,爸媽也在,你趕快搭個車過來。”

“好啊!”吳煜聲音驚喜,“你前妻終于讓步了?”

“是我爸媽去學校接的衣衣,她不知道。”

“那……”

“管他的。”嚴旭明抛開顧慮。

年輕人猶豫了片刻,“……我還是不去了吧?”

“為什麽?衣衣也希望你來。”嚴旭明示意女兒,“對吧?”

“是吳叔叔?”陳楚衣小聲問,得到肯定,拍了拍手,“叫他來呀!”

他們也很久沒見了,吳煜在電話裏笑起來,“謝謝。”

嚴旭明察覺到他有所忌憚,“你怕她媽媽?”

“我不怕,她跟我又沒什麽關系,要是敢找我麻煩,我就跟她打一架。但是……衣衣的問題始終要解決,如果她找去,看見我在那裏,以後就更難溝通了,還是別太刺激她。”

嚴旭明一時沖動,沒他考慮得那麽周到,的确,他在和不在,對于陳錦如來說是兩種性質,前者無疑是罪無可恕的挑釁。

“委屈你了。”

“說這些幹什麽……”年輕人不好意思,“衣衣吹蠟燭的時候拍個視頻,我要看。”

“好,”嚴旭明答應,“等會視頻連線你。”

晚上他過得很開心,全家人其樂融融,唯一的遺憾是吳煜不在。嚴旭明給他現場直播,一直播到手機自動關閉。期間陳錦如打來電話,他只接了第一個,告訴對方女兒在他身邊,全不理會對方的謾罵,便就挂斷。女人又接二連三的打來,他幹脆将號碼存進黑名單,世界清靜了。

原來,做壞人是這麽爽快。

他十點鐘才把女兒送回前妻家,手機插在車上充了一會兒電,重新開機,聯系陳錦如,這次換對方不接了。

“爸爸,我有鑰匙。”升初中以後,陳楚衣就每天自己上下學了。

嚴旭明怕陳錦如把門反鎖,讓女兒進屋後給他發個消息,他再走。

他坐在車裏,很快,女兒又蹬蹬蹬的跑下樓來,抱告說陳錦如并不在家。

估計在滿大街的找他吧,嚴旭明腦裏浮現出前妻殺氣騰騰的樣子,感到好笑,又有點僥幸。他總算也讓這個彪悍的母老虎吃了一回癟。

“那,她要是批評你……”

“我就說是你騙我說她同意了。”

嚴旭明還想教她怎麽應對,結果女兒已經學會了搶答,他伸手在陳楚衣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就會出賣你老爸。”

陳楚衣笑着抱了抱他,開門下車,走了沒幾步遠,忽然回過頭望着他,眼裏戀戀不舍,嘆息一般的低聲說,“爸爸,當時離婚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要我呢?要是我在你身邊,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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