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裴灰胡思亂想了一夜,又因為換了新家還要早起,第二天精神頭不是太好,迷迷糊糊去學校的時候沒比通宵強了多少,飄飄忽忽如同走在雲端,好在沒有遲到。

還好他不是女孩兒,不用考慮例假的問題,不然就他這精神狀态一差就整個人萎靡不振的德行,一定會被人叫做林黛玉。

黛玉升旗回來,旁邊陸陳凝的座位還是空的。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他說的再在學校看到陸陳凝就轉學或許未必能兌現,但他一味地拒絕陸陳凝,後者心高氣傲,不來了也是正常。

課間的時候小胖走過來,“裴灰。”

裴灰正趴着桌子,聞言擡起頭,“怎麽?”

“來活兒了!”

裴灰頓了頓,“今天不接。”

“別啊我靠!”小胖說:“檢讨書,不許百度的,三千字,一百塊!這個價可太美麗了!他鐵子是我朋友,人家可是看我面子才給的!”

裴灰沒說話,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接,又趴了下去。

小胖又說了幾句,裴灰絲毫沒有回應,看事情不成氣哼哼的走了,裴灰擡起頭抓了抓頭發,有點煩躁。

打開手機,看了眼陸陳凝的朋友圈,沒消息。想去問問老班他是不是走了,想了想又沒動。

陸陳凝的桌子上還放着書,桌堂裏還有他還回去的藥,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這些東西對陸陳凝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走了都扔掉也正常。

只是起碼要有一條消息吧,裴灰想着這人也真是無情,他以為兩人至少是朋友。

鈴聲響了,大家一哄而出,裴灰擡頭一看教室前方正中央挂着的時鐘,才意識到已經中午放學,半天過去了。

他肚子有些餓,卻又沒立刻起身,坐了二十分鐘,教室就剩他自己,走廊裏的人也走的幹幹淨淨,他才站起來走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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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先生。”

裴灰一愣。

門口站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大約二十出頭,穿着一身西裝,從頭到腳看着都十分高檔,就連手上的食盒都顯得精致了幾分。

“你找誰?”

“裴先生,我是來找您的。”那人微微低了低頭,恭敬道:“這是您的午餐。”

裴灰眯起了眼睛,“陸陳凝讓你來的?”

他可不認識這種層次的人,唯一的渠道也只有陸陳凝。

“少爺他病了,不能親自來。”

“病了?”

“少爺空調開了一夜制冷,溫度太低導致了高燒。”

裴灰:“……”

他是智障嗎?“開了多少度?”

“4度。”

……他怎麽沒被凍死!

裴灰原本還不相信陸陳凝說的他一個人住可能會食物中毒,現在看來,這人活到現在也真是不容易。

“他在哪呢?”

“在家。”男人說:“裴先生,少爺有一句話要我帶給您。”

“什麽話?”

“少爺說,”男人還是面無表情,連停頓都沒有,不帶任何感情的把話說了出來:“寶寶,我很想你,等我好了就去找你,沒有我的日子不許勾引其他的小男生,要是被我發現了,我就打你的屁屁,把你……”

“啪!”

沒等男人說完,裴灰冷着臉把門關上了。

男人沒走,锲而不舍的敲門,卻又不推門進來,裴灰不得已又把門打開。

“還有事?”

“裴先生,我還沒有說完。”

裴灰沉默半晌,“一定要說完嗎?”

“少爺交給屬下的任務,屬下一定要完成。”

裴灰似乎是想罵人,又強行忍住了,伸出一根手指,咬牙切齒道:“接着剛才的說,一個字都不許重疊。”

“好的。”陸燃說:“綁到床上天天吃幹抹淨。”

裴灰伸手用力揉了下眉心,“這回說完了嗎?”

“說完了。”

“那趕緊走。”他怕晚了自己忍不住動手。

“裴先生,少爺說務必讓我看着您把午飯吃了,不然我要在這裏站到晚上您放學。”

裴灰擰眉,“你是陸燃?”

“是的。”

他點了點頭,也沒問裴灰是如何知道的,好像個機器人一樣,言談舉止都僵硬極了。

裴灰說:“你要看着我吃飯?”

“是的。”

裴灰聞言冷笑一聲,“你家少爺是不是還規定我不能剩啊?”

“少爺沒說。”

裴灰把飯接過去,“行吧,你進來吧。”

陸燃跟着進去,裴灰桌子上都是書,他直接把陸陳凝桌上幾本孤零零的書挪到自己那,把飯放在了陸陳凝桌子上。

裴灰看陸燃一直站着,便說道:“坐我那吧。”

陸燃紋絲不動:“少爺讓我與裴先生保持距離。”

裴灰:“……”

“你們少爺還讓你幹什麽了?”

“少爺讓我對裴先生有問必答,知無不言。”

“他沒讓你言聽計從嗎?”

陸燃說:“這個沒有。”

“你多大了?”

陸燃沉默一瞬,“先生,屬下不知。”

陸燃看起來很年輕,生的十分帥氣。陸陳凝是混血的面孔,臉上能看出亞裔痕跡,他卻是實打實的歐美面孔,五官深邃的如同雕像。

只是這張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使整個人少了幾分鮮活氣兒。

“你不是我屬下,不必這麽客氣。”

陸燃似乎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随即道:“少爺說我要将先生與少爺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裴灰說:“那你聽你少爺的話,為何不聽我的?”

陸燃沉默。

裴灰無奈,“坐吧。”

裴灰吃飯一向很快,但也不知怎麽的,他知道陸陳凝是生病才不來的,莫名其妙的就踏實很多,也輕松起來,一邊吃飯一邊繼續問正襟危坐的陸燃,“你不像是中國人,為什麽中文說的這麽标準?”

陸燃說:“屬下在幼年被老爺從戰場撿起來,是裴家一直照顧我,少爺雖然小,但一直拿我當親兄弟對待。”

裴灰挑眉。

這張臉其實很打眼,要不是太呆,肯定能和陸陳凝不相上下,裴灰知道很多人誇自己好看,但也清楚,在這些高級臉面前,自己還真就比不上。

聽到親兄弟,裴灰想,陸陳凝這是兔子不吃窩邊草麽?

想到這他放下筷子,問道:“你少爺沒誇過你長得很好看嗎?”

陸燃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少爺身邊,比我好看的人很多。”

裴灰嗤了一聲,也是,陸陳凝那種人,什麽樣的臉沒見過。

他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說道:“我吃完了,你回去複命吧。”

陸燃把垃圾都拿在手上,說道:“少爺還有最後一句話叫屬下留給裴先生。”

“說。”

“少爺今晚想見裴先生,如果見不到,少爺就會去裴先生的新居賴着不走。”

裴灰一僵,眼角抽搐一番,煩躁的揮揮手,“我知道了,謝謝他的飯,再見。”

“裴先生再見。”

陸燃走後,裴灰雙手抓着頭發,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十分焦躁茫然的狀态。

他想起了以前幫人檢索錯字看見的一本狗血小說,裏面富家少爺喜歡一個灰姑娘,把人困在了豪宅裏,每天對她各種強迫。女主角為了不使自己家人受傷害,答應了和富少在一起,最後自然是女主喜歡上了男主,兩個人過起了沒羞沒臊的日子。

他覺得很扯淡,但就是有很多人喜歡看這種情節。

雖然不知道陸陳凝對自己的喜歡到底是出于什麽心理,但好在他是個講理守法的人。不過裴灰又不怕他,自己沒什麽軟肋能被他威脅到,家人?呵,裴灰巴不得自己那可笑的家人出點什麽事兒。

渾渾噩噩過了一下午,放學的時候裴灰還是猶豫了。

依照陸陳凝那個嘴碎的德行,一天沒給他發消息,想必是病的不輕?

他自然記得陸陳凝的住址,想了想便給陸陳凝發了條微信。

接兼職+v小裴:你在家?

陸陳凝的消息很快就過來了。

煩人精:寶寶放學了?我在家呢。

接兼職+v小裴:你好點了沒?

正常的社交一般都會說“我好多了”“我沒事”這種類似的客套話,可陸陳凝沒有。

煩人精:沒,難受,想哭。

裴灰:“……”

接兼職+v小裴:我去了也幫不上忙。

他又不是大夫。

煩人精:一天沒見了,想你了。

接兼職+v小裴:你不怕傳染給我?

煩人精:不是病毒性的,不傳染,除非……

接兼職+v小裴:?

煩人精:除非你一個勁兒的親我,我生了病又反抗不了,柔弱死了,想想都刺激~

接兼職+v小裴:陸陳凝你去死吧!

煩人精:裴裴,你來看看我吧,家裏就我自己,他們都忙,沒人搭理我,我打個字都頭暈的不行,來看我一眼,說不定再也見不着了呢。

接兼職+v小裴:再也見不着?呵,我不相信有那種好事。

煩人精:你好冷酷無情,嗚嗚嗚!

裴灰關了手機。

看病人不能空手,他又沒什麽能買得起又讓陸陳凝看得上眼的,糾結了半天,買了幾個新鮮又大個兒的橙子,無比肉痛,自己從沒吃過這麽貴的水果呢。至于更貴的車厘子草莓什麽的,就算了吧,陸陳凝那肯定什麽都不缺,買過去不吃浪費,自己帶走又很尴尬。

他摸了摸胃,剛才陸燃在一邊看着,他飯吃的比較囫囵,不好消化,此刻胃部有點抽筋擰勁兒。

他到了這處高檔小區,登記之後直接就進去了,到了樓下的門那兒沒有門卡,又停住給陸陳凝發了消息,門很快就被打開。

裴灰進去的時候陸陳凝是在門口迎着的,他來時還設想了會不會是陸陳凝裝病騙他來,這樣一看倒是打消了疑慮。

陸陳凝皮膚原本就生的很白,此時更是臉上沒點血色,嘴唇還有些幹裂,眼神也很憔悴,他的混血特質讓他看起來有點像許久沒有獵食的吸血鬼。

陸陳凝原本目光有點黯淡,看到他之後才緩和很多,柔聲道:“你來啦。”

微微喑啞的聲音很好聽,帶着點粗糙砂礫一樣的磁性,像是微微卷起的毛邊兒,在人柔軟的心髒處輕輕刮了一下,然後各自相互後退蜷縮起來。

裴灰有點微妙的異樣,掩飾性的擡手抵在嘴邊咳了下,想起了來這裏的根本原因,直接問道:“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麽把空調開到四度?”

“意外。”陸陳凝笑道:“可能是空調自己動手。”

裴灰翻了個白眼。

“想見你。”陸陳凝說:“我好好的你也不來呀。”

裴灰知道這是在放屁,真實原因可能是不想說了,他不會單純的像夢幻少女一樣覺得陸陳凝是用這一招來博取他的關心,那是童話看多了的人才想的出來的,陸陳凝完全沒必要這麽做。他用探究的眼神看了陸陳凝幾秒,後者圓滑周密的像一堵圍牆,什麽都看不出來。

兩人關系還沒有近到無話不談的那一步,盡管裴灰可以強行不講道理的問出來,陸陳凝不想說也會編一個靠譜的回應,但那到底是逾越犯蠢,裴灰做不出來。

“行吧,人也看了,我就回了。”

裴灰把手裏的水果放在玄關,轉身就要離開。

他料到陸陳凝可能不會輕易放他走,但他沒想到這厮短短一天不見長本事了,挽留的方式如此過分!

裴灰低頭看着自己腰間禁箍的手臂,感受着後背緊貼着的有些高的體溫,沉聲道:“陸陳凝,你要幹什麽?”

一側肩膀一沉,卻是這混蛋直接把下巴擱了上去。

“陪我一會兒。”

聲音又低又輕,絲毫沒有平日裏插科打诨的輕浮樣子。

裴灰頓時就僵在那兒,腦海裏仿佛被兌了水進去,把電路一樣的神經元沖了個火星四濺,直接短路,短到他啞口無言。

陸陳凝輕嘆了口氣,不太正常的熱氣呼到耳根處,裴灰半張臉都熱了起來。

“你幹什麽呀?”好一會兒,裴灰像是回過了神,聲音又疑惑又無措,“燒糊塗了?”

陸陳凝輕輕地“嗯”了一聲,随即也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抱歉,我有點心煩,不想讓你走。”

“有你在,我能好受點。”他又說。

“那你先放開我。”

“嗯。”陸陳凝把人放開了。

裴灰确定他是真的心煩,否則依照往常的尿性,這厮完全可以把門鎖上不讓自己走,不會這麽破天荒的吐露出一星半點的真情實感來。他實話都被吊兒郎當的外殼給包的嚴絲合縫,要不是今兒這一遭,裴灰可能到現在看陸陳凝都只有一種顏色。

裴灰反客為主的繞過陸陳凝,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後者把玄關的橙子袋伸手抓了過去。

“喝點什麽?”陸陳凝問。

“我天……”裴灰笑了一聲,“你對我還能有待客之道……”

陸陳凝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不倒水了?”裴灰轉頭問他。

陸陳凝半垂着眼睛,默默的看着裴灰,不說話也不動作。

裴灰被他看了一分鐘就坐不住了,“你,你受什麽刺激了嗎?”

陸陳凝搖頭。

“不會是家裏出事了吧。”裴灰語氣很委婉的說道。

“沒,他們好得很。”陸陳凝淡淡道:“我自己有點不正常,可能是來姨媽了吧。”

“啧。”裴灰說:“你要是不說就算了,別扯這些亂七八糟的。”

“寶寶幫我剝個橙子。”

裴灰起身去洗手間洗手。

陸陳凝看着裴灰的背影,忽然就抿抿嘴,眼裏閃過一絲有些陰暗的色彩,轉瞬即逝,快到如同錯覺。

裴灰回過頭,就見陸陳凝手裏端了一杯清水,見他走過來遞給他,“喝水嗎?”

“謝謝。”裴灰沒多想,伸手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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