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上午還好好的天，在傍晚卻下起了瓢潑大雨，陸陳凝穿好衣服，“我出去一趟，大概，嗯，一個小時吧，你把這套數學題做完，我回來檢查，不會的盡量做，實在做不出就空着等我。”
“出去幹什麽？”
“一點小事兒。”
“是我那個電話有頭緒了？”
陸陳凝點頭，“我爸公司的對頭，放心，我出去解決一下，回頭這類人再也不會有。”
“你沒騙我吧？”
裴灰有些狐疑，他甚至猜想是裴青那邊的人，後來又一想不太可能，上次去看裴青，那人見了陸陳凝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估計連生出這樣的念頭都不敢，更別說打電話來恐吓。
能沖着陸陳凝來的人，自己肯定幫不上什麽忙，乖乖待在家別添亂就行了。想到這裴灰剛放下的筆又拾起來，“那我等你回來。”
“嗯。”陸陳凝頓了頓，“對了寶貝，我回來之前，你別出門。”
“嗯？”
“最好別出。”陸陳凝說：“有什麽事兒也等我一起。”
他語氣輕松如常，裴灰沒想太多，但還是留了個心眼兒，等陸陳凝走後，給陸燃打了電話。
“裴先生晚上好。”
“你在幹什麽？”
“裴先生，我在開車。”
“開車？”裴灰一愣，“你是不是要去找陸陳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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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陸燃說：“少爺要處理一些事情。”
“會不會有危險？”
“裴先生多慮了，少爺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商業危機，只不過這次把裴先生牽扯進來，少爺顯得特別重視。”
“那就好，一定不要出事。”裴灰說：“有事給我打電話。”雖然自己未必能幫上什麽忙，也好比坐以待斃強。
“好的裴先生。”
“行，專心開車吧。”
裴灰挂了電話，不要出門是什麽意思。裴灰不是天真的少年，他幾乎立刻就想到，自己現在是陸陳凝的軟肋，萬不能被人抓到把柄，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自己，就等着從自己身上挖到能掣肘陸陳凝的料。
陸陳凝年紀那麽小就經手了這麽大一塊肥肉，不可能不被人眼紅，原本他什麽都不怕，現在有了自己。
自己對陸陳凝來說，是個大麻煩。
裴灰嘆了口氣，隐約有些心神不寧。
人這一輩子太過漫長，如果按照分秒計算，有太多意外和不确定的因子包裹夾雜在宿命的長河中，看似突兀不及，卻又符合所有的因果邏輯。
他發了十分鐘的呆，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喂。”
“滋滋——”
“喂？”
“裴灰！救命！救——”
“嘟嘟嘟——”
裴灰猛地坐了起來。
他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詹覃。
他打回去，對方拒接，給他發了段視頻過來，只有十幾秒，鏡頭畫面也十分搖晃，但能清楚的看到，鏡頭裏的人是詹覃。
他被綁在一張椅子上，發型淩亂，衣冠不整，周圍有昏黃的光源，還有一些廢紙飲料瓶和舊建材。大概是個廢舊的倉庫。
詹覃在那不停的用力掙紮，鏡頭慢慢移動到他臉前，詹覃面色狼狽，眼圈通紅，像是已經狠狠哭過。
裴灰心裏一緊，握着手機的手微微發抖。
這是綁架！這是犯法！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複消息。
——什麽意思？
——不認得他是誰？
裴灰眯起眼，人都被綁起來了，說明自己那點兒過去已經透明了，現在任何的僞裝都沒意義。
——這是我前男友。
——他本來好好的要參加高考，現在因為你無辜的被牽扯進來，還有喪命風險，你說他是不是太倒黴了？
那人又發來一段視頻，畫面裏的詹覃已經奄奄一息，身上沒傷，但眸光已經十分黯淡，好像下一刻就要昏厥，有人給他臉上潑了一杯水，他慘叫一聲清醒過來，又開始嚎啕大哭，很快氣息又微弱下來，像是已經沒了力氣。
詹覃性子天真懵懂，和普通十八歲小孩兒并無不同，事實上這事兒就算是裴灰遇上，也不可能冷靜，他們生活再怎麽艱難困苦，也和違法犯罪相去甚遠，現如今詹覃因他攤上這種無妄之災，若真出了什麽事，裴灰後半生保不齊要在悔恨中度過，這樣對詹覃對陸陳凝，都是極大的不公平。
他出了一身冷汗，腦袋嗡嗡作響，有一種深切的脫力感。
——你要做什麽？
他試探着發問。
——很簡單，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我就給你的小男友松綁，還打車送他回家。
裴灰用力閉了閉眼。
他不怪任何人，也不會抱怨命運的薄待，他只是深刻的認清了得失守恒的道理，這段時間他獲得太多饋贈，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竟昏頭的把自己當成了前途一片坦蕩的命運寵兒，然而人生終歸于人生，他生于孤單長于畸形，偶爾拾得散落人間的幾枚快活就沾沾自喜的找不着北。
現如今大浪劈落而下，一刀現出原形。
他鼻子發酸，不合時宜的想念起陸陳凝的懷抱來。
如果他在就好了，哪怕天塌地陷雷火焚|身，哪怕餘生只剩一分一秒，他願記憶就停在這，無需存進毫分。
——什麽事？
他近乎麻木的想，就算讓自己退出錦鯉門隐姓埋名從此再不碰游戲，那也無妨，只要讓他能繼續跟在陸陳凝身邊，不給陸陳凝添麻煩。
——發一張你和陸陳凝的床照到微博上。
——你做夢。
——就算你把詹覃殺了，我也不會做出一丁點對陸陳凝影響不好的事。
那邊好一會兒沒發消息過來，似乎沒料到裴灰會這麽果決。
——小小年紀還挺狠毒，你就忍心看着你前男友死？
——你怕是沒做好功課，我說過了，從我們分開那天，我和他一絲一毫的關系都沒有，他是死是活和我無關，哪怕是因我而起，也是他倒黴。哪天他的仇家把我抓去殺了，也是我倒黴。
周旋的期間他沒閑着，把這段視頻和對話截圖轉發，一股腦打包甩給陸陳凝，然後問他怎麽辦。
人他不可能不救，但照片他更不可能發。他說的話雖然聽起來不像個人，但的确是他心裏話——
詹覃在他心中的位置，給陸陳凝提鞋都不配。
前者怎麽對的他，後者怎麽對的他，他是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并且不是什麽忠義正直的十佳好少年，有善有惡有私心。
他敢擔保，就算自己兩年不讓陸陳凝碰，後者也不會步步緊逼甚至幾次三番的試圖強來。不過陸陳凝這麽吸引人的肉|體和靈魂，接觸久了他反而想主動碰上去。
詹覃這塊兒，畢竟是因自己惹上的無妄之災，他總不可能見死不救。也不會單槍匹馬瞞着陸陳凝去逞英雄。在不知敵方輕重程度的情況下貿然照辦，後續的麻煩無窮，而且還很難和陸陳凝解釋，總不能說他餘情未了，亦或者慌不擇路。
萬一對面是幾只弱雞在虛張聲勢，微博上他又自斷後路自毀前程，屆時陸陳凝即便不在意他心裏還有沒有詹覃，想救他都難辦。
慌歸慌，他還是把前前後後都想了個明白。
陸陳凝：寶寶想救他麽？
裴灰回複的很直白：不想。
陸陳凝：……
陸陳凝：好像也得救。
裴灰：是這麽回事。
陸陳凝：我想辦法，你安心睡覺就行了，睡一覺醒來，我保證所有事情都辦好，明天安心pk。
裴灰：陸老板。
陸陳凝：在呢。
裴灰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好像下一秒就能生出一雙翅膀來，和陸陳凝一起，飛的越高越遠。
風向轉逆，雨滴打落在窗上，啪啪嗒嗒，噼裏啪啦。
裴灰伸手點了點窗戶，忽然就笑起來。
做一個卑微的人，不如做一個卑鄙的人，卑鄙到讓自己忘記高尚的模樣，把心心念念的好全都拖進自己窩巢，骸骨都生生吞掉。
他拿起手機，擡頭看了眼窗戶上的自己，這張臉熟悉又陌生，猶如靈光乍現的鬼，回光返照的神靈。
裴灰：陸老板，我想出櫃。
裴灰：我想告訴所有人我和你在一起了。
裴灰：我想做你，一生一世的戀人。
有大雁在雨中飛高，裴灰眯起眼，看向遠方，覺得自己的靈魂點了跟随模式。
他飄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難看出，本章的裴灰在強行挽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