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營業
陸青青又雙叒叕上熱搜了。
林琅正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的指尖頓了頓，到底沒忍住，點進“陸青青拍戲受傷”的話題。她大略浏覽過最前面的幾家娛樂媒體，幾乎想要撇嘴。
幾張遮遮掩掩的照片，配上營銷號一驚一乍的語氣，哪怕是看多了熱搜的路人都知道，這一定是陸青青團隊買的通稿。
她随意點開一條微博，往下一劃。果然，最前面就是路人吐槽：“怎麽又是她？這是熱搜榜包年用戶吧。”
“少炒作一點吧，好感都要敗光了。她又不是沒演技，不能踏踏實實地拍戲嗎？”
下面是一串粉絲控評。
“青青受傷還被媒體拍來炒作，青團也不想的啊[淚][淚][淚]”
“既然提到了青青的演技，那就了解一下她的最新作品吧[羞嗒嗒]。《心火》，檸檬臺`獨播哦~”
“心疼青青，受傷還要被人罵。”
看過幾條，林琅嘆口氣，突然意興闌珊。
不管這些賬號背後到底是活人還是水軍，至少陸青青是真的有流量，前段時間還被邀請去一場業界有名的慈善晚會。
她看着屏幕上陸青青的照片。似乎是偷拍，更有可能是陸青青團隊提供的。旁邊有路人，遮住陸青青半個身子，她又帶着口罩，于是只露出擦傷的額頭。
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出嬌美的眉眼。
林琅想：“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陸青青了。”
她們第一次合作，是在林琅進圈八年，而陸青青剛被星探發掘的時候。
再往前幾年，林琅演過許多戲。起初公司也捧她，但一筆筆投資砸下去，始終不見水花。這又是個不缺新人的圈子，早在五年前，她就再接不到好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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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經紀人專門抽出時間，和林琅談過一次。李姐手上有很多人，不乏近年來頗有人氣的小花。她開門見山，第一句話就就問林琅：“你簽的是八年約，現在快要到期，以後有什麽想法嗎？”
林琅說：“我想開一家火鍋店。”
經紀人：“……”
林琅看着李姐的臉色，正經一些：“公司還願意和我續約嗎？”
李姐：“看你自己。最近我那兒有幾個新本子，你可以挑一挑。都是小制作，不花時間。當然，也不會有很多片酬。”
林琅明白李姐的言下之意。所謂“新本子”，大約早在其他人手上輪過一圈，最後才到她這裏。
她算算合約到期的時間，可有可無地答應下來：“好啊，我回頭看看。”
這一看，就又一頭紮進圈子裏，拔都拔不出來。
李姐給了她四個劇本，分別是恐怖片，青春爛俗校園片，都市戀愛片，再加一個民國片。
上面标明林琅能演的角色。她一個個看過去：“第一個死的女學生？”
八年前她剛入圈，也演過一個這種類型的恐怖電影，并且成功活到最後。
如今八年過去，她卻只能演第一個死的炮灰女。
林琅十分唏噓，繼續往下看：“這個是……潑女主髒水的惡毒女配？”
她嘴角一抽，但也不承不承認：“至少戲份多得多。”
第三個劇本：“男主十年前的初戀。”李姐對她真好，找來的都是些學生角色。她都要奔三，還能這麽裝嫩嗎？
林琅想想，覺得也不是不行，畢竟圈裏都當人媽了還在演少女的也不少。
她大致翻完前三個本子，對第四個的情況已經不抱期望。倒不是心存怨怼，林琅是真打算退圈，并不在乎自己拍的最後一部作品是什麽。
但想也知道，前面那三個本子的票房過千萬都難啊。
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自己的退場能好看一點。哪怕根本沒有人在乎。
林琅打開第四個劇本。她先吐槽一句片名：“《雙生》？這麽土，編劇怕是剛畢業吧。”
後來林琅才知道，這的确是個剛畢業的編劇。他寫了一個晦澀的故事，再找到一個同樣剛畢業的導演，兩人合作，用八十萬資金，拍完一部電影。
片子是雙女主，就是林琅和陸青青。陸青青飾演軍閥的女兒霜生，是個在霜降之日誕生的女孩子。她的母親難産而亡，父親妻妾成群，并不在意一個不起眼的丫頭。霜生在後院裏悄無聲息地長大，遇見家中仆婦的女兒，由林琅飾演的雙生。
歷史的車輪在兩個女孩不知曉的時候滾滾向前，她們被時代裹挾着分離，又在許多年後重逢。雙生成了地下黨員，霜生則是行走在大人物間的交際花。她們都覺得對方身上有很大改變，哪怕再遇，也不再是當初的人。
重逢後，兩人的關系并不好。
但在結局裏，雙生為執行任務死去，霜生則在以後的日子中都活成雙生的樣子。
直至年老，霜生臉上布滿皺紋。她在冬日的午後曬太陽，躺在搖椅上，與身側來探望自己的義工女生講：“我第一次遇見她，是在一九一九年。我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那時候真的太小。”
畫面一轉，回到從前。兩個女孩子站在院落裏，望着彼此，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霜生。”
“我叫雙生。”
影片上映，意外地在影評人中口碑爆棚。最後收獲兩億票房，成為林琅參演過的票房最高的影片。直到現在都時不時有人争論，這片子的第一女主到底是誰。
林琅用一種聽冷笑話的心态自言自語：“哦，還是部文藝片。”
一部《雙生》，把陸青青送進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也讓林琅鹹魚翻身，拿到公司新的合約，還能在女主群戲裏混個女七女八。對她來說，這已經是幾年都未有過的好成績。
如今在拍的這部戲叫《盛世紅妝》，類型是近年來最受女觀衆歡迎的宮鬥劇。又有一點不同。這部戲裏的女主不是苦包子白蓮花，而是徹頭徹尾的黑心蓮，把後宮當職場，一鬥到底。
觀衆愛看男演員賣腐，可惜這部劇裏壓根沒多少男角色。編劇便另辟蹊徑，把女主榮貴妃和BOSS皇後之間的感情寫的一波三折。
偏偏女主的演員是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透明。定妝照發出去的時候，微博上都要炸了，一個個都在說女主有背景。林琅暗地裏也這麽覺得，不過這和她沒關系。
她在劇中飾演淑妃，算是少有的活到最後的角色。劇裏她有一個青梅，兩人一文一武，在女主宮鬥的過程中穩坐釣魚臺。別說觀衆，就連林琅自己看完劇本，都覺得淑妃和她青梅有一腿。
她同情地看一眼場中男演員，想：“皇上啊，您洗一洗頭，恐怕能洗綠一池水。”
今日很晚才輪能輪到林琅的戲份，但她沒別的工作要做，便也來得很早。來了後就坐在一邊，拿着劇本，光明正大摸魚。
微博熱搜還在發酵，林琅沒有再點。陸青青粉多黑也多，是金主爸爸們最喜歡的流量體質，每每在論壇裏撕的腥風血雨。不像她，至今不溫不火。網上撕霜生和雙生誰是靈魂主角，網友會提到陸青青，卻不會提她。
林琅覺得自己這體質也是絕了。
但在這圈子裏待太久，她早就看開。紅不紅，是需要看命的。
她顯然沒有這個命。
這晚拍完戲，已經到淩晨兩點。林琅的戲份被壓在最後，女主的演員早早回去睡美容覺，她卻得硬生生熬夜。
林琅承認，她有些後悔自己來太早。
晚點到片場，至少能多睡會兒啊。
她一路夢游，倒在床上的時候連妝都懶得卸。累，太累了，不如回老家開火鍋店。
這麽躺下半天，林琅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小睡過片刻。她掙紮着摸出手機，準備看一眼時間。
結果時間沒看到，就被微博消息的提示數量吓醒。
離她上次刷微博不過過去兩個小時，就刷出上萬條消息。這數量對于陸青青來說或許很普通，但林琅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陣仗。
她謹慎地坐起身，先深呼吸，做好自己被別人踩着當墊腳石的準備。或許是子虛烏有的黑料，或許是亂七八糟的緋聞，或許——
陸青青V：謝謝大家的關心~我沒事，只是額頭蹭到一點，真的只有一點點哦。今天過得超開心，還和琅琅約了飯演員林琅[心][鮮花][圖片][圖片][圖片]
林琅面無表情。
她退出微博，打開微信，搜索“陸青青”。
再在出來的聊天界面中打：我今天在劇組裏，你和什麽人約的飯啊？！
停頓片刻，補充一句：是被拍到什麽了嗎？
她看一眼手機左上角的時間。已經淩晨三點半，陸青青多半不會回她。
林琅揉一揉面頰，摸到一手黏糊糊的化妝品。
對哦，還沒卸妝。
等終于卸好妝回來，林琅腳步都是虛浮的。
她關燈，縮在被子裏，準備睡覺。
都要睡着時，手機屏幕一亮。太刺眼，林琅伸手，準備将手機扣過去。可在看到消息提示中的“陸青青”三字時，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機拿到眼前。
陸青青回複：《雙生》要拍現代篇了，在和我接觸~應該很快會去找你啦。
林琅：“……”
陸青青：哈哈，提前營業一下，咱們的cp好歹上過超話前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