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靈劍

陸青青是當紅花旦、流量女星。

林琅這時候才覺得，自己之前實在多慮。

陸青青的經紀公司只會想要制造更多話題，在陸青青身上榨出最大價值。相比之下，與另一個女演員捆綁營銷、把“陸青青”三個字和“晴朗cp”“同性戀”等關鍵詞挂在一起，都不是事兒。

反正公司會定期給微博打錢，清搜索關聯詞、買熱搜包年套餐一條龍。再說，她們之前演的是抗戰文藝片，兩個主角是靈魂伴侶姐妹情深沒錯，可又不是真的談戀愛。小衆圈子裏的自娛自樂是一回事，對外的時候，哪怕是陸青青唯粉——對“晴朗cp”咬牙切齒的那種——也得在評論裏笑嘻嘻說“青青和林琅姐姐是真的關系好”。

事已至此，林琅轉頭去看《靈劍》原作小說。上個禮拜的幾場試鏡中，她對《靈劍》和那部雙男主探案劇的準備工作是最少的，李姐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如今不行了。

林琅決定樂觀一些。有陸青青這種流量加持，還有原本就頗有名氣的IP在手。只要劇本符合邏輯又有足夠沖突，且後期精良、導演用心，這部劇還是前途可觀的。

林琅摸摸下巴。

之前覺得她和陸青青的關系不算“熟人”、“朋友”，可此時此刻，她卻在想：“我了解陸青青。她是那種會對認準的事全力以赴的人，而且能聽進去別人講話。”

圈內有一個著名笑話。去年，某頂級流量出演女主，一線流量出演男主，且改編自知名IP的仙俠劇撲的慘不忍睹。追根究底，還是兩位主演太自滿于以往的成績，在拍攝過程中給導演提出很多“建議”。結果原本好好的劇本——林琅沒看過，故而對此持保留态度——被改的面目全非，連服化道都是一堆元素亂七八糟堆疊在一起，浮誇的令人自戳雙目。

那部劇播出之後，男女主粉絲從開播掐到播完，期間花式互相甩鍋，堪稱年度大戲。

會議結束，林琅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在亞馬遜上買好原作電子版，同步進kindle。

《靈劍》的選角還在陸陸續續進行，期間，林琅拍了定妝照，和陸青青在微博上互動了幾次，又漲了幾十萬粉絲。她看完小說原作，心情有些複雜。

原作小說當年真的很火，但字數很少，只有二十萬字，完全不夠撐起一部戲。她之前看劇本的時候，僅僅拿到前二十集。前十集裏師姐對女主溫柔以待、掏心掏肺，後十集中，師姐突遭變故，失去機緣、失去母親臨終前贈予她的一把靈劍，女主卻順風順水。于是師姐心中第一次萌生“嫉妒”。到二十集，師姐正式黑化。看劇本，她大約算是女主升級道路上的第一個踏腳石。

到這裏還算符合原作。

……個鬼啊。

進劇組第三天，林琅拿到再往後十集的劇本。

Advertisement

她額角突突的跳，覺得編劇為了水劇集，真的是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在原作中，師姐只是最終BOSS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手下。她甚至沒給男女主下多少絆子，就滿懷不甘的離開人世，順便成就了女主的另一個機緣。到這裏，女主痛定思痛，開始脫離小白花階段，正式成長起來。

但在劇本中，編劇濃墨重彩地渲染着師姐與女主之間的感情。二十一集到三十集中，有一半內容都是師姐的回憶殺。

從她遇見師妹、對師妹頗多關照，再到師妹憑借自己的能力在門派站穩腳跟，漸漸嶄露頭角。師姐起初很欣慰，卻也遺憾師妹不再和自己親近。但修道一途就是這樣，她應該習慣的。

哪怕是失去自己的靈劍，師姐都覺得，這是天道不眷顧她。大道無情。

可事已至此，如果心懷怨怼，反倒更不利于修行。

師姐決定閉關打坐。

這一閉關，就給BOSS鑽了空子。BOSS在師姐心口種下一朵惡之花（編劇注：還沒想好名字），之後的日子裏，每當師姐看到女主，這朵花都會生長，将師姐心裏對女主的關懷、照顧都硬生生扭轉成另一種情緒。

即便如此，師姐仍在盡力與之抗衡。

第三十集 ，林琅的戲份殺青。師姐最終還是成功了，她死在女主懷裏，死前親手從心口掏出一只正綻放的墨色花朵，将其交到女主手中。此時這朵花已經飽飲了師姐的心頭血，完全長成，有另一重功效，是女主日後修行中的一大助力。

女主抱着師姐，伏地痛哭。

男主在一邊幹看着。

林琅阖上劇本，心情複雜。

編劇簡直是鬼才啊，居然把師姐送出去的機緣都圓了回來。

她擡頭，看着片場中正在和男主詩情畫意的陸青青，面無表情，想：“呵呵，我等着你的粉絲再來私信我。”

林琅進入劇組時，已經是深秋。

陸青青很忙，導演把她的戲份壓縮集中，統一在前半程拍攝。而林琅的戲份大多與陸青青有關，她自然也要在這時候進劇組。

拿酒店門卡時，陸青青給她發消息，像是在邀功，說：琅琅~你住我隔壁哦[星]

林琅看着微信界面，笑一笑，回複：好，知道了。

陸青青不滿：琅琅好冷漠。

林琅：你最可愛啦。

陸青青：！！！

陸青青：你你你說什麽？請問你是林琅女士嗎？請問你被盜號了嗎……

林琅：……

她把手機塞回口袋，側過頭，看酒店大堂。陸青青帶着口罩和鴨舌帽，活像是一個特工，安安靜靜坐在那裏，埋頭玩手機。旁邊是她的助理。

林琅唇角微微彎起。

有很大一部分戲份都在山中拍攝。每日早起，她們要花很長時間一起坐車去拍攝場地。陸青青掰着手指和林琅算：“我在劇組要帶三個月，”導演再調整，她也是女主，“可你只待一個月啊，琅琅，你殺青之後要做什麽？”

這時候，男主還在拍另一部戲，尚未前來。

林琅說：“看火鍋店？”

陸青青“嘶”一聲。如今她倒是不覺得林琅在開玩笑了，可每當說起這個話題，她都顯得有些恹恹的。如今天氣轉涼，車外的天還是濃濃墨色。陸青青撐着下巴看窗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林琅講話，說：“為什麽呀？”

林琅知道陸青青在問什麽。

但她還是說：“唔，或者烤肉店也可以，我還在考慮。”

陸青青失笑，說：“不想談這個嗎？”

林琅被她的直球打的有些懵，車子裏一時安靜。

一直到陸青青以為林琅不會回答，開始悄悄閉上眼睛小憩，林琅才說：“我覺得，這樣下去，很沒有意義。”

陸青青眼睑微微顫動。

她想要睜眼，可真的太累了。從酒店到拍攝場地的車程有兩個小時，這意味着每天有是四個小時的通勤時間。在車上可以補覺，但畢竟睡不好。

她有很多其他工作要做，時常會拍到一半，就被經紀人同時，明天、或者後天，又要接受采訪了，又要拍代言廣告了，又要錄什麽通告。陸青青恨不得把自己一個人劈成八瓣，偶爾也要羨慕一下林琅的從容悠閑。但扪心自問，如果讓兩人的生活互換，她是不希望的。

每當這樣想，陸青青都會在心裏唾棄自己：“這也太假情假意了吧。”

她是真的很喜歡林琅啊，偏偏一邊羨慕對方的清閑，一邊安心于自己工作多多、不會真像林琅一般。

陸青青看重林琅，只是相比之下，又更看重自己紅不紅、能不能賺到錢罷了。

娛樂圈是碗青春飯，而陸青青如今正值最好的、最值錢的時光。公司在網上買營銷號，把她和剩下幾個小花捆綁着造勢炒作。

她心裏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在下一個年齡階段來臨之間成功卡位，她也會是被市場抛棄的那個。

陸青青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腦海裏亂糟糟的，陸小花努力睜眼。她拍一拍臉頰，問：“琅琅，你說什麽？”

兩人講話一直很小聲。前座有司機，後座還有陸青青的助理。這樣的環境中，林琅搖了搖頭，說：“沒什麽啦，睡吧，你不是很困嗎？”

這一刻，陸青青心中浮起一種鮮明的“失去”感。

她不知道怎麽描述自己如今的心情。好像她又貪圖那幾秒鐘閉着眼睛的時間，結果直接錯失了與林琅交心的機會。得不償失。

陸青青遺憾又悵惋。她看着林琅。

林琅溫柔地笑一笑，說：“睡吧，青青。”

于是陸青青還是睡了。

車子仍舊在山路上行駛，外面的天空漸漸明亮。等到達片場時，太陽正好從東方升起。陸青青從車上下來，一擡頭，就看到金色的朝陽。

林琅在她身後，問：“怎麽啦？”是提醒她讓一讓。

陸青青往旁邊讓一些，側過頭，看到朝陽灑落在林琅臉上，為她的面頰、為她的眉眼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

有一剎那，陸青青的視線落在林琅的唇上。她看着林琅的唇形，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她其實看過林琅許多戲，有時候，銀幕或熒幕裏，林琅會與男演員接吻。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時，陸青青剛上大學。那是一場電影，她看着銀幕中林琅閉上眼睛、睫毛顫抖的樣子，心髒轟鳴。

旁邊的舍友從紙桶中抓出一把爆米花，塞入口中。

那時候，香甜的奶油氣息湧入鼻中。陸青青喉結一滾，也伸出手，抓起一把爆米花。她吃了一個，想：“真的好甜啊。”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穆梓籮 @周一一 @乘興當歌x2 三個小可愛的地雷~

謝謝@二曉李(x3) @穆梓籮(x10) @乘興當歌(x20) 三個小可愛的營養液!!!

最後隆重感謝@穆梓籮 小可愛的長評!!!渣作者好久沒收到長評了1551，原本想要激情加更的，但仔細想想jio得好像做不到诶，還是給小可愛發紅包吧=3=

超開心!!謝謝你喜歡琅琅和青青，嗚嗚嗚我要把小可愛的評論打印下來仔細品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