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提名

離綜藝正式開錄還有很長時間。空檔期裏，林琅去探班陸青青。

這是陸青青那邊的安排。林琅下飛機時，居然遇到了久違的粉絲迎接，其中好幾個熟臉。林琅坐上保姆車之後越想越覺得奇怪，幹脆刷微博去翻。

半晌，她放下手機。

果然是職粉，十個流量裏有八個都是這群人接的，一刷各種飯拍視頻，全是她們的面孔。

說來之前還鬧出過一場事故，職粉接錯人，讓雇人的流量孤零零地一個人下飛機。還有更可笑的，流量小生發完微博半小時後只有兩位數轉發評論，完全是營銷事故。好在公司得力，嘲弄此事的其他家粉、職黑全部被删帖。

如今正在拍靈劍女主與男主的愛恨糾葛。原來兩人長輩有仇，而女主被幕後黑手誤導，以為當年的事男主也參與其中。加上一點幻術、一點盅毒，女主直接砍下男主一只手。

後面的劇情中，會有正方高級NPC出場，用一種特殊材料重新塑造出男主的手，男主因此功力大增、把反派殺了個措手不及。

林琅站在一邊，百無聊賴地看着場中的陸青青與男主演員，在心裏複習劇情。也巧，她來的這天正好是拍男女主和好，還有一場吻戲。

陸青青NG了無數次，導演臉都黑了，還勉強做出溫柔的樣子，問：“青青今天狀态不對嗎？”接吻其實都是借位，導演很懂這些流量害怕掉粉的心理。小學生粉越多的流量越拒絕和別人有親密戲，君不見有些男流量只和別人握一下手，微博上就有一群人脫粉。

但陸青青是在演戲啊！

都借位了，怎麽還是拍不好？

陸青青也覺得尴尬。她偷偷看一眼坐在旁邊看這邊的林琅，心中哀怨：“琅琅一看就是在發呆啊。”可她光是想到林琅坐在旁邊，就怎麽都找不到狀态。

明明她們并沒有什麽關系，一切都只是營業、炒作而已。

陸青青嘆口氣，想：“算了，我都能替張姐取熱搜标題。‘TA的目光，讓陸青青拍不了吻戲！’”國內環境如此，大衆對賣百合的女星比賣腐的男星寬容很多，但相應的，女星賣百合的水花也會更小。

導演煩躁地翻一翻今天的進度安排，深呼吸一下：“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陸青青：“好。”她道了句歉，便去找林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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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在一邊拿着手機，随時準備替她倆拍照。要不經意、像是偷拍，但也要拍出火花四濺的感覺。助理心中吐槽，不知道經紀人這到底是怎麽一個标準。唉，愁死了。

陸青青：“你的火鍋店怎麽樣了？”

林琅笑一笑：“已經差不多看好鋪子啦，過兩天去簽合同。裝修方案也做了幾套，還在選。到時候請你幫我參考一下。”

陸青青：“哦……”她坐在林琅身邊，一時沉默，不知道如何講話。大夥兒都是成年人，對那天江邊的情況心知肚明。原本覺得時間會沖散一切，可張姐根本不給人這個機會啊！

林琅：“金薔薇的提名明天就出來了吧？”

陸青青：“啊，對。”這就是林琅被臨時拖來炒一波的原因。

林琅：“怎麽了嗎？不太開心的樣子。”

陸青青搖搖頭，覺得自己都要笑僵了，也不知道助理到底拍好沒有。

林琅頓了頓，沒有多問。她們維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講了十分鐘話，林琅便說：“那我先走啦？”

陸青青驟然回神：“走？這麽早嗎？”她原本還想，等今天收工了，能不能和林琅在城區吃一頓夜宵。

林琅溫和地說：“你很累的樣子，不多打擾你啦。”

此時此刻，陸青青覺得自己仿若人渣。明明是她先招惹林琅的。林琅辛辛苦苦來一趟，她卻因為自己擺不好心态，就這樣對她——陸青青輕輕拍一拍自己的臉頰，算是提神，然後說：“不了吧。我剛剛NG好多次，還想和你請教一下呢。”

她擺出一張正經臉，假裝自己真的很認真，和林琅讨論如何拍吻戲。兩人心照不宣，話題一板一眼。又過了十分鐘，導演喊陸青青回去上工。陸青青笑一笑，加油鼓勁：“我上啦！”

林琅看着她，不知想到什麽，說：“好，你先拍。我來的時候帶了點慰問品，先去給大家發一下。”

陸青青有種心事被戳穿的窘迫感。她甚至覺得，在妝容之下，自己臉頰發燙。

林琅真的什麽都知道。

這天晚上，海角社區。

主題：@張琳惜進來挨打！不捆綁賣cp就不會營銷了嗎？

1L LZ：啊啊啊啊氣死了！今天看青寶的綜藝，我媽在旁邊走過去，居然問我：“你怎麽喜歡那個同性戀？”我？？？青寶同性戀？當然青青和林女士關系好沒辦法，但張琳惜是怎麽想的？Hello張女士？告訴我，你怎麽想的？

2L：張琳惜進來挨打！

3L：林女士怕是扒上要死命吸血惹，糊咖本糊

4L：？張琳惜進來挨打！

5L：啊？？同性戀？？真有人會這麽想嗎，不都是路人開玩笑？

6L：求林女士放過陸青青

7L：……這樓的粉是不是在搞笑？熱搜不是陸青青名字在前嗎？這也能扯到LL倒貼？果然糊咖沒人權。

8L：張琳惜進來挨打！

9L：已申删，LZ不要胡亂cos我家粉。青青和林琅就是關系好，兩個人是朋友，黑再挑自己蒸煮糊出天際。

10L：？挑？你自己數一數，林女士今年上了幾次熱搜？幾次是單人上的？剩下的全是捆着2Q一起，這不叫倒貼炒作？

11L：呃，路人說一句，我覺得林琅大概沒錢炒作……

第二天，金薔薇今年的提名終于揭曉，比往年延遲了将近三個月。《雙生》的兩個女主赫然在列。

林琅是最佳女主角，陸青青是最佳新人獎。

陸青青的粉絲歡天喜地，慶祝自家寶貝在入圈第一部 戲上就取得了如此成績。雖然只是一個提名，還真正拿獎差很遠，但無論如何，金薔薇是國內最權威的電影節，能入圍就值得高興。

在一衆刮着#陸青青最佳新人獎提名#轉發抽獎中，林琅一個人看着提名名單，心髒砰砰跳動。

這是她入行一來，離主流獎項最近的一次。

太開心了。

還好她之前拿到網綜策劃時，覺得仍有一絲不甘心，便沒有幹脆和李姐商量提前解約。

太開心了。

林琅捂着眼睛，流下淚來。

她入行八年，無人知曉八年。今年的入圍名單上有一衆老戲骨，其中不乏曾經拿到過其他電影節影後獎杯的前輩。林琅知道自己拿獎的可能性堪憂，但此刻想到過去八年裏拍戲的一幕幕，想到一遍遍磨劇本時的疲憊，想到多少次自己做了充足準備，卻依然在試鏡中落選時的自我懷疑——她怎麽會真的心平氣和？可争又争不過，不自我安慰，還能怎麽做？

太開心了。

林琅趴在床上，給家裏打電話。電話打完，她翻了個身，看着天花板怔怔發呆，耳邊還是父母的叮囑。祝賀她，誇獎她，還讓她別忘了加厚衣服。媽媽擔憂地說：“我看天氣預報，又到霧霾最重的時候了，空氣淨化器打開了嗎？”

林琅聽到最後，聲音裏都帶着哽咽。

她看過很多劇，對自己出演的作品更是會一遍遍重溫。但林琅始終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到底如何，她到底算不算能吃這一行飯。陸青青說她會教，江清婉也特地送東西謝她。但內心深處，林琅仍舊是不自信。她覺得自己只是在和別人重申那些老師講過的東西，像是一個裝了一半水的瓶子，咣當咣當響個不停。

現在終于、終于有人認可她。

手機不斷地響起提示音，是圈內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發消息祝賀她。林琅擦一擦眼淚，坐起身，一一回複感謝。李姐特地打了個電話，也是祝賀，但之後又說：“陸青青那邊問，到時候你們要不要一起走紅毯？”如果兩邊都能得獎，就是一段佳話了。娛樂圈裏沒有不好看的女星，但這個時代，業務能力強的明星根本是稀有動物。加上兩人之前營銷了那麽久的關系——不炒白不用呗。

林琅盤腿坐在床上，回答：“好啊，公司安排就好。”

她沉寂已久的心髒，在此刻開始砰砰跳動。

哪怕明知道不可能，可是萬一呢？

萬一呢？

等金薔薇最終結果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起來。

在此期間，林琅陸續知道那部網綜上請的MC是誰。一半是比她還糊的男團女團成員，另一半是有點水花的其他人。有相聲演員、主持人，知名度最高的是一對運動員，其中有人曾拿過金牌，當年也是個熱搜體質，曾創造出很多大衆梗。當然，幾年過去，運動員的微博早就冷清下來。

粉絲多健忘，唯勤于爬牆。

林琅的搭檔是另一個演員。兩人早年曾一起拍過戲，但一個演女六，一個演女三。林琅是後者。

兩人見面，客氣地敘了舊。對方仍舊是恭喜林琅。林琅近些日子聽慣了旁人道喜，這會兒很客氣地說：“只是一個提名啦。”

對方便笑一笑，說：“有提名就很不錯啊。”

她們一起吃飯，一起自拍發微博，給即将開拍的綜藝預熱。出品方糊也有糊的好處，至少走流程很快。等到聖誕節那天，已經定下開錄時間。

同時，金薔薇的邀請函也交到林琅手中。12月31日，電影節開幕。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泊庫醬 小可愛的地雷=3=